苏瑾虽不是古代土生土长人物，因为有原主的记忆加上现代各种电视剧的荼毒，对大夫人的心思也能猜到两分，眼眸暗了暗，状似不经意问道：“母亲对父亲，还存几分情意？”
大夫人沉浸在悲春伤秋思绪中，没察觉到女儿不对劲，微微一叹。
“没有情意又如何，出嫁从夫，我这一辈子，也只能跟着老爷了。”
苏瑾给大夫人把脉的手顿了顿。
“我看父亲对母亲心思已经不在，母亲就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家？”
从进这院子的时候起，这个念头就盘旋在她脑海中了。
作为正室夫人，大夫人的生活不但没有过得很好，反而连下人都不如。
这一切，虽说是二夫人在使绊子，苏老爷未必没有半点责任。
在等级森严的古代，宠妾灭妻可是重罪，二夫人再横，也不过是比丫鬟高贵两分的妾室，没有苏老爷的授意或者睁只眼闭只眼，断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欺压到她头上来。
听得苏瑾的话，大夫人眸中掠过一抹诧异和复杂。
“离开这儿，我能去哪里？”
“天高任鸟飞。”
苏瑾眼眸转动，试着说服大夫人，“娘，苏府已经没有我们容身之地了，从进牢狱和昨日一事，您也看得出来，父亲和二夫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大夫人面色一僵，抿唇不语。
单是二夫人，那就只是后宅之间的争斗，但若是加上苏句……
她手指悄然捏起，又无力放下。
“你不懂。”
“我懂。”苏瑾重重吁口气，“娘是担心离开苏府我们没有办法生活吗？”
毕竟这年代，女人几乎是男人的附属品，能抛头露面找到工作的，不说体面，能维持生存的都少之又少。
经济不独立，就没有站直腰杆子的底气。
“娘，搬出去之后，我们可以开一家医馆。”
苏瑾说着未来的计划，“我手头上还有些钱财，会一些医术，养活我们娘三人，不成问题。”
“不行！”
不等苏瑾说完，大夫人便断然拒绝。
“娘！”苏瑾也不气馁，慢条斯理说服，“现在您在苏府什么日子您不知道吗？偌大的听雨苑，我进来这么久，都没见到一个下人，屋里这么陈乱，您又生病，这样下去，岂能好起来！”
苏瑾不是个犹豫的，只是她如今替代了原主，当然要替原主尽些心。
她自是可以搬出去住，不受苏府的人影响，但大夫人和苏玉怎么办？
只有一家子都出去了，她才能安下心来。
“我这病，本就好不起来了。”大夫人叹息，“大夫说，我这风寒入骨，伤了根本，无药可救，我也不想折腾了。”
她看着苏瑾苏玉，眼中有着怜惜。
“倒是你们姐妹，让我放心不下。”
她踟蹰着，“不过我会在离开之前，替你们安排好一切，看在多年情分上，那老爷不至于不顾我的遗愿。”
苏瑾不想说什么，她都被气乐了。
大夫人还活着呢，却已经替自己想好了身后事，这算什么事啊！
见苏瑾面色，大夫人哪里猜不到她不高兴，拉着她的手，轻拍了拍。
“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呆在苏府你们姐妹两的日子不好过，但你们都是女儿家，离开苏府怎么过活？老爷再怎么严厉，总归是你们父亲，尤其瑾儿，你已经到了说亲年纪，要是离开苏府，还怎么找个好人家？”
“不是为娘不想跟你们出去，而是这年头，女人难啊。”
苏瑾嘴角抽搐，忍了忍，捂住额头。
“娘，您别说了，我都知道。只是我现在这名声，也没个好人家敢娶了。”
封建思想害死人。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一时之间扭转大夫人的观念，也不太现实。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先把大夫人的身体养起来。
“名声？”
提到这事儿，大夫人眸色暗了暗，想到府上的那些流言，皱起眉头。
“瑾儿，你真的去了青楼那种地方呆过？”
在苏老爷面前无法解释，但大夫人是真正关心她的人，苏瑾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王大川和张菊花，他们竟然敢！咳咳！”
大夫人又惊又怒，一拍床板，重重咳嗽起来。
“我早前时候，可待他们不薄啊！”
苏瑾轻拍着大夫人后背给她顺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不是她想刺激大夫人，而是不破不立。
在苏府她和苏玉已经是孤立无援的境地，她需要大夫人的帮助。
虽然大夫人也没能帮上什么，但至少不能拖后腿不是？
眼见大夫人咳得厉害，苏玉慌张起来，焦急看着苏瑾。
“姐，怎么办，娘这病得厉害，我们去求爹，找个大夫来看看吧。”
找什么大夫，她可不就是大夫？
苏瑾还没开口，大夫人便喘着气艰难摇头。
“不用，老爷子事忙，娘不碍事的，反正这病也好不了了，都快形成肺痨了。”
“瞎说！”苏瑾忍不住打断大夫人的话，从异空间里拿出几瓶治感冒的药来，每样倒出两粒，喂大夫吃下去。
“娘这是受了寒，没能注意保养，又积劳成疾，抑郁寡欢，才会成为重感冒，什么肺痨，哪个庸医说的，我跟他说道说道去，就这医术还出来丢人现眼，不怕祸害了人！”
大夫人吃了药，咳嗽症状好了些，闻言惊讶看向苏瑾。
“瑾儿，你说我这病，不是肺痨？”
“不是，肺痨容易感染，不易救治，但您这病，挺多算是身体薄弱重感冒，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瑾拧眉，“娘，是谁说您得了肺痨的？”
“是……”大夫人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到底是谁？”苏瑾不给她包庇敌人的机会，再次问道。
大夫人面有难色，抿唇不语。
苏瑾：“……”
头大，简直被大夫人的固执给气乐了。
“不说我也知道，二夫人那一房散发出来的谣言对不对？”
大夫人错愕不已：“你知道了？”
“本来只是猜测，见得母亲神情，才敢确定。”
毕竟肺痨能传染，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被视为不详人物，需要被隔离的。
古代女人没有地位，如果是大夫确诊的肺痨，依照苏老爷那负心薄幸的样子，早就把大夫人赶出门去了。
而没有大夫确诊，又不想让大夫人好过的，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谁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