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的眼神明摆着带上质问,那般幽怨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负心汉。
欧阳诺觉得自己挺冤:“自是拒绝了,金浮云那等女人,不是我所喜类型。”
“呵。”苏瑾嘲弄一笑,“但没拒绝干净不是?”
给人希望,就不要怪人抱着浮木不撒手。
这话怎么回答?
欧阳诺皱眉想了想:“应当是利落了的,当初本王就告诉过她,终其一生,本王就是不娶,也不会要她。”
这话听起来还挺狠的。
如果这样金国公主都能贴过来,着实就怪不得欧阳诺了。
但不怪欧阳诺,怪她自己吗?
摆摆手:“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得她看上的人是你父皇。”
她穿越而来,像是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但她也没有人见人爱的体质不是,反倒挺倒霉的。
而欧阳诺,更加不用说,动不动就挨刀子,估计也没男主光环。
那金浮云,该不会碘着脸死缠烂打吧?
好歹是一国公主,总归是要点脸的。
欧阳诺颔首:“父皇宝刀未老,未尝没有可能。”
皇帝还活着,所有皇子储君都只是摆设。
金国联姻,看重的应当是利益,而不是欧阳诺一张脸。
想到这里,苏瑾不由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了一瞬,勾了勾唇。
“突然有些庆幸了。”
“庆幸什么?”话题转得有些莫名,欧阳诺一时跟不上她的思路。
“庆幸你曾经造反。”
苏瑾微笑,“如此声名狼藉,金国公主更是该低看你一眼吧?”
她差点忘了这一出。
如今的四皇子,可不是当初跟太子分庭抗礼,一般优秀的皇储之一了。
进入过皇帝的造反黑名单,他估计一辈子都无缘皇位,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皇帝的猜忌买单。
这样的人,就算金国公主被爱情蒙住眼睛,金国皇帝也不瞎。
欧阳诺:“……本王没有造反。”
说起这事,他也很头疼,外人误会也就罢了,她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严肃板脸,“天子脚下,一言一行俱是上达天听,王妃莫要玩笑。”
“这么夸张?”苏瑾有些担心,“清晨起床,我可没少碎碎念,莫不是这些话,都被皇帝听到了?”
欧阳诺:“……”
不想理会杠精。
默默蹲在火炉边,静静烤火。
苏瑾瞧得样子,也不逗他了,撩起帘子看着外头天色,雾雪一片,银装素裹,冷得牙齿直打颤。
以前她便是生活在南方的,南方的人怕冷,看到外头雪下得太大,便歇了出门的心思,退了回来。
纵是如此,掀开帘子被冷风吹过的一瞬,还是渗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欧阳诺摇头:“身子不好还吹风,亏你还是个大夫。”
拉了她的手坐在火炉边。
“正巧外头雪大,这两日你便好生呆在家里,陪本王修养身体吧。”
“可受伤的人,是你。”
“照顾夫君,不是妻子的责任?”
“嗯哼?”
“嘘,母妃身侧的人在外头偷听额。”
“……这跟柔妃娘娘有什么关系?”
“你可是还要在王府呆上不少时日,要不要听听母妃秉性,日后好相处?”
“必须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柳熏儿的一道说说。”
……
天冷,人懒。
绵绵的大雪连续下了三天,才逐渐放晴。
苏瑾不能出门,趁这时期给欧阳诺熬了精致的药膳改善身体,短短几天,直把欧阳诺喂得壮了一圈。
柔妃兴许是看在她尽心照顾欧阳诺的份上,这几天并没有来找过麻烦。
倒是柳熏儿背着欧阳诺,暗地里指桑骂魁骂了她几次,但嘴皮子没她利索,每次都被她怼得铩羽而归。
日子过得还算悠闲滋润。
难得出了太阳,气候回暖,王府里的人便都活络起来。
柔妃带着柳熏儿去上香,欧阳诺要去军营看望下属,苏瑾一人呆在王府不得劲,便带着青雪出门逛街。
冬雪过后,纵然是京城,寒意席卷过后,也露出少许的狼狈之色,举目望去,街头巷尾随处都可见到衣不蔽体横死街头的难民。
官府的衙役及京城的卫军都来了,抬死者的,驱赶难民的,吆喝声中带着看透世事的冷漠,入目一片凄凉。
往日里熙攘的街道,许是雪天太冷,这会儿除了拥有店面的铺子,几乎没有摊位开张,行人也比往日少上许多,瞧得萧瑟不已。
苏瑾已经有些时日没出门了,便决定到保和堂看看,还没到保和堂门口,远远地就瞧见药堂四周密密麻麻堆着许多人。
没错,是堆着。
难民们面黄肌瘦,衣不蔽体,饿得都站不稳了,病恹恹的围着保和堂,分分钟有挤进保和堂之意,只是保和堂开门做生意,却也不是吃素的,叫了几个强壮的护院拦在门口,护着病人不叫难民闹事。
苏瑾走得近了,便听得痛哭和疾病的哀嚎声时不时传出,目之所及,难民组成的病人队伍层层包围,将保和堂围得水泄不通。
再看京城的其他药铺,也是被难民团团围住,京城的本地人士都不敢近前。
难民饥寒交迫,十有八九身上都带病,而疾病之中,药堂便是那救命的地方,挨得近的,便觉得命都吊住了。
抱着丁点的希望,将药堂围住,觉得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或许看在可怜份上,能搭一把手。
但药堂开门做生意,又岂能倒贴?
难民是没有钱的,将药堂围住,还阻拦了有钱有病的人看病,不仅影响生意,还影响名声。
利益被堵,争闹之声便不绝于耳。
苏瑾从保和堂后门进入,从二楼的窗子往下看,看着怏怏的大批难民和各家药堂的护院扭打起来,看着各家药堂做不了生意,从而被逼关门,又看着京城的护卫军姗姗来迟,将妨碍店铺生意的难民驱赶。
门前逐渐空旷,也逐渐安静下来,但少了那些难民的围堵,却又似乎少了什么。
苏瑾想了想,觉得那些东西,大抵是……人情味。
“东家。”沈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侧,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被驱赶的难民,微微一叹。
“今年的难民,比去年的更多了一倍。”
“北方早有雪灾,年底颗粒无收,路上多是冻死骨,南方大寒,百姓也多颠沛流离。前些时候便有征兆了,这几天大雪,难民竟都堆积到了京城。”
苏瑾听得心有戚戚焉:“朝廷不管吗?”
要不是出门,她还真看不到有那么多人挨冻受饿。
难民的尸骨都开始堆积到京城的街道,朝廷的作为,就只是将尸骨搬走,将难民驱赶,恢复京城的交通和生意?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乃国之根基,朝廷这番,着实叫百姓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