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得令人窒息。李继平那张圆滚滚的脸膛,此刻憋成了酱紫色,肥厚的下颌像离水的鱼鳃般剧烈颤抖着,横生的肌肉随着他断断续续的喘息,在锦袍下起伏不定,如同底下藏着一只濒死的困兽。
“你……你胡沁!”他嘶哑地挤出声音,唾沫星子喷溅,“你……血口喷人!”
“砰!”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桌面上,手背上松弛的赘肉随之波浪般抖荡。然而,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像受惊的老鼠般游移不定,在众人脸上仓皇扫过,分明在甲板的阴影和晃动的灯火间,疯狂地计算着渺茫的脱身可能。
欧翼的身影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趋前一步,手掌稳稳地按在了董四那青筋暴起、紧握剑柄的手腕上。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位,稍安勿躁,”嗓音低沉,像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凝滞的空气中荡开一圈涟漪,“此案,尚未水落石出。”
董四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剑锋,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他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鼻息,在欧翼的压制下,似乎艰难地试图平稳下来。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并未熄灭,反而像被压制的炭火,烧得更旺,更幽深。
张九的右手,始终悬停在腰畔那个不起眼的突起物上,微微发颤。他的目光,像冰冷的针,在欧翼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和李继平汗涔涔的肥脸之间,来回穿刺,警惕而专注。
角落里,刘治那张险诐的面容,再次像面具般覆盖了所有情绪。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毒汁的冷笑,缓慢地爬上他的嘴角。然而,那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倏地闪过一道锐利如冰锥的寒芒,泄露了心底瞬间绷紧的弦。
舱室重新沉入令人心脏紧缩的死寂。只有李继平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绝望的喘息声,固执地撕扯着这片凝固的沉默,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最后的挣扎。
欧翼的靴底在陈旧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他缓步踱至桌畔,目光掠过张九用冰冷的雨水在桌面勾勒出的洛阳草图。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最终在代表含嘉仓的位置,带着千钧之力,重重落下一点。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可知这真凶……究竟是谁?”
“不就是刘治这厮?”董四的吼声如同炸雷,剑尖依旧死死抵在刘治的喉结下方,皮肤已被压出一道惨白的凹痕。
欧翼恍若未闻。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如同盘旋于高空、准备俯冲猎食的鹰隼,锐利而冰冷,在每一张或紧张、或惊疑、或阴鸷的脸上缓缓扫过。那目光带着一种剥皮剔骨的审视意味。最终,这视线牢牢钉在了刘治的脸上,一个突兀的问题被抛了出来:
“刘公子,身高几何?”
刘治微微一怔,眼中那层阴沉的薄雾里,瞬间掠过一丝纯粹的困惑:“五……五尺九寸。”他下意识地作答,随即像被自己的坦率惊醒,瞳孔猛地收缩,警惕地眯起了眼睛,声音里掺入了砂砾,“王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欧翼的唇边,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勾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几分残酷意味的冷笑。他开始绕着李继平那堆臃肿的躯体徐徐踱步,目光像精准的卡尺,在他头顶、肩线、腰腹间丈量。这并非文弱书生的姿态,更像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手在评估猎物的尺寸——一种冰冷的、与这具躯壳过往截然不同的本能,在驱使着他。
“张郎君,”欧翼的声音平稳无波,视线掠过张九挺拔的身姿,“与在下身高相仿,皆为六尺二寸(约一米八三)。”他的脚步停在李继平面前,形成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阴影完全笼罩了对方。“刘公子五尺九寸(一米七四),董四郎稍矮,五尺八寸(一米七一)。”
李继平那身昂贵的锦袍下,肥硕的身躯在欧翼冰冷目光的注视下,不自觉地开始向内蜷缩,试图减少暴露的体积。细密的汗珠,争先恐后地从他油亮的额头上渗出、汇聚、滚落,在昂贵的丝绸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而李掌柜您……”欧翼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硬。他突然伸出手,手掌边缘精准地比划在李继平的头顶,位置恰好与他自己的喉结平齐。“不过……五尺五寸(一米六二)……”
一丝极其细微的悸动,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在欧翼胸腔深处掠过。某种不属于此刻的情绪碎片似乎在试图挣扎——那是属于“王勃”的、对数字和身体尺度的某种陌生感,正被另一种冰冷精确的逻辑强行覆盖、湮没。他强行压下,目光如同手术刀,继续在眼前几张或惊惶、或阴鸷、或愤怒的脸上缓缓切割。
李继平脸上的横肉,此刻如同失控的活物,疯狂地抽搐着。豆大的汗珠,像融化的蜡油,沿着他肥厚得令人作呕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积着薄薄灰尘的甲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黏腻的小坑。
刘治阴鸷的眼底,那层冰面裂开一道缝隙,困惑的暗流涌动。董四则死死拧着浓眉,粗壮的手指几乎要将剑柄捏碎,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突然——
“啪!”一声清脆的拍击声打破了死寂。是张九猛地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他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那是被长久迷雾遮蔽后,骤然窥见真相核心的狂喜与战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连声低语,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一个箭步冲到桌前,身体几乎要伏在那副雨水地图和丙字窖图样上。指尖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微颤,在图样上游走,最终,像被磁石吸住般,死死钉在窖口的位置。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深深刺向欧翼,那里面混杂着恍然大悟的兴奋和一丝尖锐的怀疑:“王公子!”他的声音带着审视,“你如何得知这粮窖的确切尺度?”他上下打量着这个文弱得与眼前险境格格不入的书生,“某在将作监当值多年,竟未曾……留意这等细枝末节……”
欧翼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面上窖图旁那清晰的比例标记。在后世,这不过是地质工程师刻入骨髓的本能,比例尺就是丈量世界的钥匙。
但此刻,在这千年之前的躯壳里,这本能正与另一套属于“王勃”的、更注重辞藻韵律的认知体系无声碰撞。他压下这奇异的割裂感,只是用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陈述道:
“《大唐营缮式例》卷七,第十三款。写得明白:‘仓窖规制,直高不低于七尺,阔不超于四尺……其形垂直若井,口垒青石,不得高于一尺……’”
话音未落,欧翼突然转向李继平,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这动作本该优雅,但在此时此地,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嘲讽意味,仿佛是两个灵魂在同一个动作里交锋——文士的礼数,包裹着冰冷的杀机。
“敢问李掌柜,”他直起身,目光瞬间变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直直刺向李继平那双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当日,您是如何……看清曹参军尸首情状的?”
他刻意停顿,让冰冷的字句像冰锥一样,一颗颗钉入死寂的空气:“曹参军倒于窖内东南角。丙字窖,深逾七尺。张郎君身高六尺二寸,言道:‘白布长六尺,覆尸至踝,足朝窖口,仅左手指尖微露’;刘公子身高五尺九寸,称:‘白布覆体,仅隐约可见左臂在布帛之下’,言语间似有所指;董四郎五尺八寸,只说:‘白布裹得严实’,仅见双足形状。”
欧翼开始缓步逼近李继平,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绷紧的神经上。胖子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靠近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汗水小溪般淌下。
“而李掌柜您,”欧翼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堂木拍下,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身高不过五尺五寸!站立时,视线仅及窖口下沿——”
他猛地停下脚步,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上李继平那张因缺氧而发紫的脸,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却能将‘左手指向前方,右手攥着半截焦粮袋’……看得一清二楚?敢请先生……赐教!”
不等回答,欧翼倏然转向董四,手臂却如铁铸般,直直指向一旁的张九:“张郎君曾言:‘窖内潮湿,脚印早已模糊’,但需‘俯下身,方可看得仔细’。刘公子、张郎君和董四郎,皆言窖内昏暗难辨。而李掌柜,第一次去含嘉仓,却言之凿凿,连‘脚印都模糊不清’!”
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鼻腔中哼出:“诸位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刘治家中……必有暗道!”
“‘粮窖修建,必粉刷桐油一敷一晾,十过三匝乃止。’”他复述着冰冷的条文,目光却如鹰隼般锁死李继平,“这意味着什么?”答案如同毒蛇,在他冰冷的话语中昂起头,“意味着……当时李掌柜你,必定就在曹参军身旁!就在那窖底!”
“二人异口同声说窖内潮湿,”欧翼的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这恰恰印证了暗道的另一个出口,就在丙字窖中!必是因掘了暗道,破坏了窖壁,才渗入了漕渠的浊水!”
欧翼步步紧逼,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空间,每一个字都像套在对方脖颈上的绞索,缓缓收紧。“曹参军……或因窖内异常的潮湿起了疑心,无意中……却发现了那暗道的入口。于是……”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在李继平那汗湿的、颤抖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被某人……灭了口!而曹参军手中紧握的、那半截焦粮袋……或许,正是暗示着粮食被调包、被焚毁的铁证!”
“而陷害我,”欧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李继平那张绝望的脸,“陷害‘王勃’的,不是此人,便是刘治!但为何选中王勃……”
他微微蹙眉,一丝真实的困惑掠过眼底——这困惑里,似乎掺杂了“王勃”本身的某种茫然,以及对这具身体卷入漩涡的不解。“这疑云,我却始终未能完全驱散。”
“铮——!”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董四的剑,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调转了方向,寒光凛冽的剑尖,精准地抵在了李继平那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肥硕的咽喉上。“难怪!!”
董四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难怪那日我在漕渠冰面上,发现了运送陈粮的车辙印!竟不是从含嘉仓正门运出,而是……从这耗子洞里钻出来的!”
欧翼微微颔首,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负,但这沉重感里,又似乎掺杂着不属于他(工程师)的、属于“王勃”的某种对生命逝去的苍凉感。“曹参军遇害时,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留下了指向死亡的暗示。而他左手所指……”
欧翼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黑暗窖底垂死挣扎的一幕,“应正是那暗道的入口。李继平当时……必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办,仓促间,未及细看曹参军留下的这最后的讯息。待他返回时……”
欧翼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拖拽手势,“尸体……已然僵直。为掩盖暗道真正的方位,他不得不……拖动尸体。这,才留下了那些……凌乱不堪的拖痕。”这描述如此精确,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解剖的残酷,与文人惯有的悲悯截然不同。
张九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在死寂的舱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原来如此!难怪那拖痕……那般古怪!”他斜睨着瘫软如泥的李继平,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荒谬感,“李继平……你这蠢货!连伪造个现场,都做得如此……拙劣不堪!”
李继平那堆臃肿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肉山,猛地剧烈痉挛起来,随即彻底瘫软下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脸上的横肉疯狂地抽搐着,豆大的汗珠混着浑浊的泪水,小溪般滚落,在积尘的木板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黏腻的污渍。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堪。额头一下下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甲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鲜红的印子迅速浮现。“是曹达!是曹达逼我的……他逼我自首……他说我不认罪就……都是他逼的……都是他啊……”他的哭嚎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欧翼缓缓地、极慢地摇了摇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锁定在李继平涕泪横流的脸上。“李掌柜,”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方才……何时说过,是你亲手杀害了曹参军?”
李继平那哭嚎的肥厚嘴唇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冰冻结。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凝固成一个极其滑稽又无比恐惧的表情。
他浑浊的眼珠里,终于迟钝地映照出方才欧翼那番推理中刻意回避的陷阱——欧翼确实,从未直接指认他是杀人凶手。这种精密的语言陷阱,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与“王勃”可能拥有的感性直觉截然不同。
“但是现在,”欧翼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尘埃落定般的疲惫,但这疲惫深处,似乎也有一丝对“王勃”这身份被命运裹挟至此的无奈,“我可以……确定了。”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阴影中的刘治,“刘治……必有与你同谋。”
“为何?!为何?!”李继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困兽,爆发出嘶哑的、绝望的吼叫,肥硕的身体徒劳地在地上扭动。
欧翼的神色依旧淡漠,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这超然的姿态本身,就透着一种强烈的非“王勃”感:“盗换官粮,窃国之库,这等泼天大事,岂是你区区一人能只手遮天?杀害曹参军,你必是参与其中,沾了血污,但真凶……”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弄,“或许是账房老周也未可知。”
李继平和阴影中的刘治,同时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而急剧收缩。
“但绝不可能是刘公子。”欧翼话锋一转,手指如同判官笔,精准地指向刘治。“他既敢在供词中提到‘子时焚经被武侯喝止’,必是笃定此事经得起事后查证,有恃无恐。”
“那么问题来了——”欧翼的声音陡然扬起,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凝滞的空气上,“李掌柜你事发时就在丙字窖底,在曹参军身旁。刘公子却言自己独居家中。若是你李继平真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背着刘公子在他家中地下偷掘出如此规模的暗道……”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声,“岂不……冤枉了好人?”
欧翼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铸的锁链,死死锁住阴影中刘治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我尚不肯定刘公子是否参与此事,可现下……”
他再次发出一声毫无笑意的笑声,带着洞察一切的残酷,“现下想来,若他不守在暗道口,待在家中,如恰逢武侯巡检……他该如何自处?大唐夜禁森严如铁,或许只有董四郎这般江湖浪子敢无视宵禁。你李继平若被发现,尚可诡称运粮掩饰。可刘治这样的‘读书人’呢?他深夜出现在街巷,该作何解释?”这严密的逻辑链条,像冰冷的机械齿轮咬合,运转得精确无比。
“我说!我说!我全说——!”李继平猛地爆发出非人的嚎叫,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濒死的蛆虫般向前蠕动,一把死死抱住了欧翼的腿。昂贵的锦袍下摆瞬间被汗水、泪水和甲板上的污垢浸染得斑驳不堪。“能……能免我一死吗?求求你……王公子……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那双布满蛛网状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原始、最卑微的乞怜,肥厚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揪着欧翼的衣角,整个身躯筛糠般抖动着,散发出浓烈的恐惧和绝望的腥臊气。
欧翼垂着眼,如同俯视一滩污秽的烂泥,冷眼看着脚下这个涕泗横流、丑态毕露的胖子。一种强烈的、属于“王勃”的、对污秽和丑陋的本能排斥感在胃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但立刻被工程师那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
此刻需要的是结果,而非感受。舱内的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只有李继平那如同破风箱般粗重、断续的喘息,和那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在死寂中制造出令人厌烦的噪音。
张九的右手,无声地虚按在腰间的硬物上,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与杀意。刘治依旧站在那片暧昧的阴影里,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些许,只有眼底深处闪烁的微光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董四的剑虽然微微垂下,但剑尖依旧稳稳地指向李继平的方向,眼中的怒火如同淬炼的岩浆,丝毫没有冷却的迹象。
“说。”欧翼终于开口。那一个字,如同从千年寒冰中凿出,带着刺骨的冷意,砸在甲板上。
他微微俯身,靠近李继平那汗湿、油腻的头顶,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畔吐信:
“但记住,你吐出的每一个字,若掺了半点虚假……”他的声音里淬着冰,这冰寒之下,似乎还涌动着一种更原始的、属于“王勃”这具身体对“惨烈”二字的深刻恐惧:
“‘王勃’这个名字,都会让你的结局……比现在能想象的……惨烈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