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万婉和王若涵在万婉被变态大叔袭击的地方守株待兔了两天,可连个鬼影也没等到。
“那死变态会不会是个流窜作案犯,打一枪换个地方?”已经等得有点儿不耐烦的王若涵不禁怀疑道。
“他在夏天,穿个呢子大衣,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地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耍流氓?再傻的人也不会这样吧。”叶琳的分析打消了王若涵的疑虑。
“那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再不,算了吧。”当事人万婉也跟着王若涵一起打起了退堂鼓。
“再等一天吧,要是他再不出现,我们就放弃。”叶琳不想就此放过这个变态,她还想最后再博一下。
第三天,天色刚刚擦黑,三个人就来到了上一次猥琐大叔作案的地方。今天,叶琳改变了原来的“傻等”计划,她要“钓鱼执法”。
今天的叶琳看上去十分性感,她身着一条黑色包臀抹胸小礼服,脚踩一双亮银色高跟鞋,一头“大波浪”配上烟熏妆,尽显妩媚。
万婉和王若涵躲在了暗处,而叶琳则在清幽的小路上独自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半个小时过去了,周围依然是一片安静,叶琳的心不禁沉了沉,难道真的抓不到那个变态了?叶琳如是地想着。
又了十几分钟,叶琳已经渐渐接受了注定要失败的事实。
可此时,事情却突然发生了转机。
同万婉被骚扰的那天一样,远远地,叶琳看到了一个穿着呢子大衣的小个子男人。叶琳的视力极好,还没等猥琐大叔靠近,他那副獐头鼠目的模样已然被叶琳看在了眼里。她佯装什么也没有发现,依旧缓缓地踱着步子。
猥琐大叔渐渐向她逼近。当二人的距离不及十米时,猥琐大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敞开了穿着的呢子大衣。
那一瞬间,猥琐大叔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猥琐大叔应该是一个惯犯,他知道怎样悄没声儿地接近作案对象,又深知用怎样的动作和表情可以吓得作案对象花容失色。就比如此刻,在他无数次的实践后,他自认为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女孩子的眼前后再附上一个露出两排烟熏火燎大黄牙的微笑,年轻女孩子一定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然而这一次,他失策了,因为他遇到的不是普通的年轻女孩子,他遇到的是叶琳。
面对猥琐大叔得意的笑,叶琳也同样回以一个笑容。但那笑容不是微笑,而是蔑视到骨子里的冷笑。
叶琳一句话也没说,但这个冷笑里却满含鄙视。仿佛在说,就你?也配?
猥琐大叔读懂了叶琳冷笑的含义。一瞬间,他怔住了。下一秒钟,他羞愧地想要扣上衣服,然后落跑。
但事实却没有如他所愿,他只动了一下,叶琳便洞悉了他的企图。
“不许动!谁叫你扣上衣服的,就那么给我呆着!”
叶琳冷冷的一句话,猥琐大叔傻掉了。一时间,他的内心有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他不禁怀疑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撞邪了,早知道应该看过黄历再外出作案。这女的是谁啊?为什么她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按“剧本”来呢?
猥琐大叔被叶琳的反常举动震住,电光火石间,脑子里的念头翻涌而出,而脚下却莫名生了根,居然真的听话地腾挪不了了。
趁着猥琐大叔没回过神的空档,叶琳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以一百米恨不得就俩脚印的速度向眼前变态佬狂奔而去。
眼看叶琳就要跑到他的面,此时,猥琐大叔回过神了。他转身欲逃,叶琳一把拉住他的衣领,随即提着一双高跟鞋的右手食指微动,一只鞋子应声落地,而另一只鞋子则被叶琳当作了趁手的武器。她抡圆了胳膊照着猥琐大叔头顶“地中海”的中心海域就来了那么一下,瞬间,猥琐大叔疼得抱头蹲地,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见状,王若涵和万婉也赶了过来。
王若涵上前,一脚将猥琐大叔踢翻在地,紧接着就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时刻了。
打得臭死烂够之后,叶琳又报了警。
警察叔叔看到猥琐大叔这副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地呻吟的样子,惊得下巴差点没砸穿地面。
看着警车渐行渐远,三人相视而笑。
“叶琳,谢谢你!”万婉由衷地道出了感谢。
“小叶子,你可太棒了!既X市化妆师事件之后,你又一次成为了我的偶像。”
王若涵的马屁把叶琳弄成了一个大红脸儿,“王若涵,不要给我灌迷魂汤!”
难得看到叶琳如此尴尬的模样,万婉和王若涵不厚道地笑得双肩乱颤。
她们觉得,叶琳不再是那个刚搬进903时的高冷女神了,现在的她是一个热心又暖心的小可爱。
万婉做了一桌子家乡菜,王若涵作陪,答谢叶琳的“拔刀相助”。
三人喝了一些酒。借着酒劲儿,万婉对叶琳说了一卡车感谢的话。
除了感谢之外,壮着酒胆,万婉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叶琳,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你以前一直都是特别高冷的,我从没想过你会帮我去教训那个变态。我能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吗?”
叶琳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不喜欢欠人情。那次我被模特气到在厨房里哭,同时也弄伤了脚。要不是有你,我不知道会崩溃到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好心情。还有就是在X市时,我的生理期突然造访,你和王若涵的帮助,我一直铭记于心。”
叶琳把万婉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那都是举手之劳。你也帮了我们很多啊。比如在X市,化妆师欺负我们,你为我们出头。我之前整个人特别消极,也是你鼓励我重新振作。还有这次,你帮我教训了那个猥琐变态。”
“还有Louise大秀,你悄悄把我给换上去了。”王若涵补充道。
“所以,其实你帮我们的比我们帮你的要多。”
叶琳浅浅一笑,“我习惯于滴水之恩涌泉报。”
还有,我想与你交好。这一句叶琳是在心里说的。万婉上次在Louise大秀上的夺目变现的确令叶琳生出了奇货可居的念头。
“小叶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比起那些个口蜜腹剑的人,你才更适合做要好的朋友。”
“王若涵,你要想跟我做朋友就不要总说这种让我社死的话好吗?”
每每用“迷魂汤”把叶琳灌成个大红脸儿,王若涵都会因为满满的成就感而笑得花枝乱颤。
王若涵一边擦着笑出的眼泪,一边保证道:“好好好,我以后不说让你社死的话了。”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好朋友那种?”万婉的眼睛清澈而明亮,她期许地看着叶琳,希望能从叶琳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叶琳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好像没有过朋友,平时我口中的朋友对我来说其实也只是熟人而已。我也近乎于没有家人。我对感情十分淡漠。我只能试着和你们做朋友,我的表现可能会很差,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此时,万婉和王若涵的脸上赫然挂着“震惊”二字外加一个感叹号,三个字符全都是大写加粗的。
半晌,王若涵喃喃道:“叶琳,你还说不让我说社死的话。可你这话……比我社死一百倍。你是怎么回事啊?”
万婉掐了王若涵一下,这一下下手不轻,王若涵的两条眉毛都疼得拧到了一起。她瞬间心领神会,“不用解释!我不应该打听你的隐私!”
叶琳淡淡一笑,“没事!好像好朋友之间是可以互相说说黑历史的,是吧?如果你们有心情,也愿意听我的黑历史,我不介意说说。”
王若涵点头如捣蒜,一旁的万婉也是一脸的期待。
于是,叶琳便娓娓地向万婉和王若涵讲述起了她的故事。
叶琳还在襁褓中时,父母就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十分狗血,老爸烂赌,老妈再也过不下去家徒四壁的生活。于是,她决定放弃叶琳老爸这棵歪脖树,要去森林里重新再找一棵。
离婚时,爸妈都不要叶琳。妈妈是怕带着个“拖油瓶”不好再嫁。而一向与妈妈事事唱反调的爸爸在这件事上竟和妈妈有着惊人相似的想法,他虽然烂赌,但叶琳老爸依然觉得二手的他还能找到一黄花大闺女。保不齐回头黄花大闺女还能给他生一儿子。所以,累赘的叶琳,他是打死也不能要的。
在人人都厌弃的情况下,最后,叶琳的爷爷站了出来。他顶住了叶奶奶频频施加的压力,主动揽下了照顾叶琳的重任。
离婚后,叶妈妈好像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要不是爷爷家还留有叶琳、叶琳爸爸和叶琳妈妈一家三口的合照,叶琳很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
叶爸离婚后没有再娶,毕竟梦想照进现实的几率太小,就他那烂赌的毛病,别说是黄花大闺女,离异妇女和寡妇都看不上他。
可即便是孤家寡人,没有新的家庭掣肘,毫无亲情感的叶爸依旧对叶琳不闻不问。只有除夕那天,叶琳才有机会见到叶爸,叶爸于叶琳来讲,连个熟人都算不上。
生活在爷爷奶奶家的叶琳,从小便忍受着全家人的冷暴力和排斥。除了爷爷,没有人疼叶琳。
奶奶不喜她是因为她不是长孙,而是个长孙女。老太太虽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而且还念过很多书,但她在重男轻女的问题上,甚至比那些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还要严重。家里的其他人也因为叶琳是个没爸没妈的孩子,就是想着法儿地欺负她。如果没有爷爷的保护,小叶琳在叶家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叶爷爷是一个很潮的老头儿,他穿着考究,皮鞋永远擦得铮亮。每天晚上六点十分,爷爷会准时抱着小叶琳守在电视机前,看地方频道播放的国外时尚节目剪辑。而叶琳的人生目标也是从那时建立起来的。
比起那些身材高挑、长相出众、生活在镁光灯下的模特,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人更让叶琳感兴趣。每一次她出现在后台,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和她拥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在询问爷爷后,叶琳得知,这个女人是世界知名的模特经纪人,无数顶流模特都是由她一手打造。看着这个闪闪发光的女人,叶琳有了梦想——我要成为她。
和爷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十分短暂,叶琳还没上小学,爷爷就去世了。伴随着爷爷的离世,家人对叶琳的冷暴力愈演愈烈。叶琳在家中形同鬼魅,同住的奶奶、叔叔、婶婶、堂妹,偶尔来拜访的姑姑、表姐都不怎么和她讲话。叶琳也懒得与他们对话,因为只要有交流,基本上都是对她的呵斥,这样的交流还不如免开尊口。
如同透明人的生活让年幼的叶琳变得内向而又自卑,在幼儿园里,她总是被欺负的那个,碎掉的饼干、只有半杯的牛奶、漏风的床边,无论是小朋友还是老师都在用更多的“恶意”让叶琳对人性越来越失望。
有一次,因为上厕所的小事,一个小女孩给了小叶琳一个巴掌。晚上回到家,奶奶看到叶琳脸上红红的手印,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关心、紧张,而是淡淡地告诉她,如果被打了就要还回去,不然以后还会被打。
第二天,那个小女孩又找茬儿欺负叶琳,叶琳想起昨晚奶奶的话,她把那个小女孩推倒在地,骑在她的身上,抡起小手左右一起开弓各种招呼那个小女孩。
打完人的叶琳有些忐忑,可没想到那个小女孩不但没有告诉老师和家长,从那以后反而频频向叶琳示好。那一刻叶琳开始明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道理,同时她也第一次见识到了人性本贱的特质。
时光荏苒,叶琳上了高中。其他同学都在追星、看偶像剧。叶琳除了保持着每天看时尚节目的习惯,还迷上了钻研历史和心理学一类的书。
不能读死书,既然学习了知识就要为己所用,已经安静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叶琳决定要还给视她为透明的家人们一份大礼。
演技出众的叶琳渐渐地从原来的“生人勿进”变得十分乖巧起来。她策划了一系列看似无意的暖心小举动,彻底地将奶奶俘虏了。得到奶奶的信任后,她积极挑拨着奶奶和婶婶之间的关系,而后,婆媳大战天天上演,最后,奶奶和叔叔分家了。叔叔一家搬走的那天,婶婶甚至说出了要与奶奶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那一天,叶琳觉得自己被沁人心脾的空气包围着,痛快之感,油然而生。
考大学时,叶琳选择了英文专业,二外选的法语,又在大学自学了意大利语。她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一个外语小能手是为以后进入顶流时尚圈而做准备。
大学毕业后,叶琳只身来到北京闯荡,她终于完成了前半生的夙愿,逃离那个寒冷的北方小城,逃离那个城市里冰冷的人们。
一个被恶意养大的人是无法交到朋友的。叶琳习惯性警惕身边所有的人,高冷只是她刻意给自己镀上的一层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