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都没有碰过十安了,莲燚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为首的一个琴师看出了他的意图,盈盈起身请他坐下,顺便帮忙接过了莲燚手里的小老虎。
莲燚的琴艺是极其不错的,圣河之上,莲花河畔,在他没有遇到渊首之前,他都是抱着琴度过的,一曲又一曲奏着自己自得其乐的曲子。
他的手指不比从前娇嫩纤细,面容也不比从前俊逸明朗,皮肤更是比不得从前的白皙干净,这琴也自是比不上他的十安,但是不能否认,他出手便是人间绝无的惊艳。每一个琴师都不由自主停下了自己弹拨的指,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呼气成霜的冬季,也不知是从哪里飞来了翩飞的蝶,围绕着琴音在莲燚面前翩翩起舞。此情期间,绝非等闲之人可以办到。
林远落是被琴音吸引而来的,老管家对他说府里请来了琴师让他去瞧瞧,他起初还不乐意,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弹出如此美妙的曲子。
隔着淡淡的微扬的轻纱,莲燚端坐在琴前的身影映入了他眼里。坦白说,这副画面是不美的,一点都不美,纵使四周场景再美也掩饰不住那中间人的身形面貌。但是林远落却觉得心里猛然刺痛了一下,这副画面好像一直都存留在他内心深处,直到这个时刻才迟迟被唤醒。
莲燚却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一曲终了,他在众琴师的惊艳目光中缓缓起身,抱回了小老虎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远落。高挑的身影散尽错落的树影里,有一种时光荏苒的错觉。
莲燚很是矜持的笑了一下,自从明白渊首再也回不来之后,他已经变了对林远落的看法,已经没有那种必须要占有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冲动了,就像是从千尺悬崖奔流而下的瀑布汇入了深潭,由快渐慢,在潭水的幽远之中归于平静。
他想,就这一世罢,自己就在这里陪他一世,自此之后,一拍两散,再不相见,谁都不能代替了他心中的渊首,即使是转世都不允许,差一分一毫都算不得完整的他。他于此事向来苛刻,只是现在的他不懂,等到他懂了却早已不可挽回。
还是林远落先走了过来,他赞叹道:“末将竟不知殿下竟有如此一手好琴艺?”
莲燚就坦坦荡荡地回答:“我又不是他。”
林远落笑了,“末将陪王爷去吃些东西吧,今天太子府里那个学子还来特意嘱咐我让我前不能万不能饿着了殿下。”想了一会又加了一句,“殿下这一点倒是和司徒很像呢。”
“司徒镜?就是你那个副将?”莲燚看他提到司徒镜的时候唇角含笑,略微有些吃味。
林远落刚想回答,这就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司徒镜已经风风火火走进来了,他长得很高,剑眉星目,素日里也不爱笑,知道他的名字还是莫杯有一天晚上无意提起的,莲燚想到好像是有一个男子经常跟在林远落后面便也有意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司徒镜淡淡看了一眼莲燚,竟是也不行礼。在林远落面前,他状似平静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开口缓缓道:“将军,我有要事想要和你说。”
林远落这些天也老是见不着他,心里担心他这样憋闷的性子会把自己给逼出个好歹来,眼下这看他主动提出要谈一谈,便喜道:“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吧。”司徒镜继续语速的缓慢,“明天晚上……就在府中吧,我不想出去。”
说完了话,司徒镜又风风火火走了。
“殿下莫怪,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本性不坏,也并无对殿下不尊之意。”林远落看莲燚一直盯着司徒镜背影看便开口为他辩护。
莲燚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司徒镜怪怪的,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怀里的小虎崽在咬他的手指,看起来很用力,但是实际上一点都不疼,只是弄了他一手的口水。
林远落看着莲燚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小老虎的背,忽然问道:“殿下喜欢这畜生?”
“万事万物皆有灵,不许说它畜生。”
莲燚回答,然后他抬起头望着林远落,“我饿了。”
“那带殿下去吃饭,走吧。”
好像永远也跟不上莲燚跳跃的思维,林远落露出爽朗的笑,脸颊边两个小酒窝深陷下去,在那一瞬间有了几分少年恣意的神气。
晚上莲燚回了太子府,莫杯见他脸色又是不太好,就勉为其难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用细嫩的手指扯了扯莲燚的黑亮脸,懒洋洋道:“乖,这是又受什么委屈了?大哥去替你收拾他。”
莫杯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既不像火也不像水,你说他厉害吧,可是关键时刻他总是第一个被吓得腿软。你说他软绵绵的吧,可是无论遇到了什么事在旁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又永远会迈出一步站出来,以最轻松愉悦的姿态安慰你开导你,好像豁达到什么事情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莲燚把头抵在他肩膀上撞了撞,“你告诉我吧,他明天是不是会出事?”
莫杯在莲燚背上拍了拍,他的目光落在了远方的一片红云上,好像在思索,过了好久他才松开手,转了个身懒洋洋朝着床走去,“明天晚上,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一夜莫杯依旧睡得像一只死猪,莲燚却没有睡好,那只小老虎被他放在了枕头边,好像是知晓他的难受,一直在用小尾巴扫他,莲燚就这样和它脸贴着脸度过了一晚上。
司徒镜心里也很犹豫,不可否认,林远落对他是极好的,自己能从一个小乞丐变成青鸣也算有名的副将,全靠这些年他一手栽培提拔。可是这些又是不够的!他想要的东西更多,远远不会仅仅是眼下这些东西。
“怎么了这是?想要临阵脱逃了?”
三果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背,将身子紧紧贴了上去,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全部扑在了司徒镜的敏感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