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呵哈哈哈哈……不太好吧……我他??”浊恒瞅了一眼那狭窄的小床,紧张起来话都说不顺溜了。
“你这孩子。”那农妇又开口了,嗔怪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两个大男人挤一挤有什么?一闭眼一晚上也就过去了,作甚婆婆妈妈的,主要是不能委屈了这小孩子。”说罢抱起了识新。
浊恒还要再说,沅清道:“多谢施主了,夜色已深,还请早些回去吧。”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农家夫妇抱着识新走了,浊恒脸不自觉又红了,手指在红衣上拧了又拧,他大声道:“我去外面树上睡!”拔腿便要跑。
背后的沅清好似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叹息,轻轻道:“更深露重,若是浊恒兄不愿与我一起,我便出去好了,怎能让浊恒兄出去呢?”
这当然是更加不可以的!
于是磨磨蹭蹭半晌,他还是爬上了床,掀开被子小心翼翼钻进去,小心翼翼地躺下,侧起身子背对着沅清。他想起第一次这般同榻还是在军营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清楚自己对沅清是何种心思,尚且能抛开一切呼呼大睡,可是放在现在换了心境却是再也不能那么没心没肺那么从容了。
“你睡了吗?”沅清突然开口,口齿清晰,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万分分明。
浊恒下意识咬住了嘴唇,睁着明亮的眼睛,不语。
沅清也沉默了一会,才道:“那便早些睡吧。”
又过了好久,枕边传来均匀的呼吸,浊恒转过头,望了那精致的侧脸一会,吸了一下鼻子轻轻抱了过去,头埋在他脖颈处如释重负般呼了一口气。他抱得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吵醒了沅清。一会,一会就好了,我不会贪求太多的。
第二天,浊恒是被此起彼伏的鸡叫给吵醒的,身边床榻是凉的,沅清不知何时已经起了。浊恒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就见识新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与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大眼瞪小眼。灶房里冒着炊烟,浊恒走过去瞧,一伸脑袋就瞧见了沅清正坐在角落里烧火,像是被火烧得够呛,一边咳嗽着往里面填柴火一边回着健谈的农妇的话。
浊恒噗呲一声就笑了,忙卷了袖子不迭地跑过去帮忙,两个人七手八脚,一个扇风,一个填柴,弄得整个灶房乌烟瘴气的,终于农妇也忍不下去了,一声大吼将两人全给赶了出来。
两个灰头土脸的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阵大笑。
识新被大公鸡啄了一口,哭着跑过来要抱抱,结果一看到两个人的黑脸,哇哇哭得更厉害了。
吃过饭,告别了农家,二人又牵着识新走了。
正是田间最美的季节,绿油油的麦苗被风一吹,宛若荡开的层层绿浪。浊恒站在田埂上把识新高高举起来转圈圈,识新乐得咯咯笑个不停。
沅清也始终含着笑,他道:“浊恒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浊恒放下识新,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沅清笑。他很想再问那么你会陪我留下来过这样的生活吗?可是他没有勇气问出口,自己在痴心妄想些什么鬼。
他不问,但是沅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
这时忽然一阵马蹄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田间小土路上尘埃飞扬,林蓦下马蹬蹬瞪跑过来,单膝下跪便道:“大人总算找到您了,皇上有要事要找国师,还请国师速速与末将回去。”
沅清看了看后面的马车,抿住了唇,苦笑着看向浊恒,“浊恒兄,对不住啊,看来我要先回去了。”
浊恒揉揉识新,“没事,你有事便先回去就是了,我带着识新再转几圈。”
沅清上了马车走了,看着马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识新人小鬼大一般撇撇嘴巴,扯扯浊恒的宽袖,“你撒谎,明明你就舍不得国师哥哥走。”
“没有。”浊恒斩钉截铁,作凶神恶煞状拎起识新就走,“走走走,小孩子哪来这么多废话,哥哥带你去玩好玩的!”
国师府里已经炸了,府中小丫头们一个个红着脸,激动地直跺脚。天哪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简直就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不行了不行了,小胖你快扶住我!……
只有两只屋顶上的嘲风还算冷静,其中一只扬起头,“一只花妖而已,至于吗?啧啧。要是我哪一天化成了人形,肯定比他好看千百倍。”
另一只嗤笑:“就你还化形,搞不好哪一天战争来了这皇城一塌,我们两兄弟就跟着尸骨无存了,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正在这时,两只鸽子悠悠飞来了,瞅准屋顶上的两只小兽扑扑楞楞站了上去,优雅地顺了顺毛。两只嘲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登时闭嘴了。
操,等老子以后化了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敢踩在老子头上拉屎的东西暴打一顿!!
浊恒拎着识新回来的时候所见的便是这样一幅乱糟糟的样子了。问了尚且算理智没被美色迷昏了心智的云柚才知道,原来是刚刚来了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子,长得比五月牡丹六月芍药还要高贵魅色不说,那股子平易近人见谁都含了七分笑意的小脸更是惹得小丫头们六神无主神魂颠倒。可是这漂亮男子也没说什么做什么,单单是送了一包花种。
云柚把花种给了浊恒,便骂着一众还沉迷于美色无法自拔的小丫头们去干活了。
应该是花念萝吧,浊恒想了想,觉得如果不是他也没有其他人了。
正在这时,府外响起了铜铃声,是沅清的马车回来了。浊恒便又拎起识新转身朝外走,可是门被打开,他最先看到的却不是沅清,而是一个无比孱弱的姑娘,散着乌黑直至腰际的长发,只在头上别了一只素雅的木簪,此刻正由人扶了右手,弯了身子咳嗽着,黑发洒落到胸前,宽大的青色衣袖随着她的咳嗽微微摆动。
这样的姑娘,当真是梨花含露,我见犹怜。
可是这人谁呀??可从未见沅清往府里带过什么人,更不用说是个姑娘了??浊恒心里莫名忐忑了三分,目光绕过姑娘望向后面的沅清。
恰巧沅清也在看他,这一望刚好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似是懂他心中所想一般,沅清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直直朝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