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府中后花园散步，虽说大部分时间都是浊恒在说，沅清在听，只是偶尔点头嗯上一声当做附和。但是浊恒一点也不觉得闷，作为一只活了一千五百年的老虎，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世间真的有这般可人心的人儿，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就觉得无比欢喜。
他侧脸去看身边的沅清，嘿笑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沅清，你要是个女子该有多好？我一定娶你。”看沅清不语，他又整理了一下表情道：“我是说真的，你别不信。”
“我信。”沅清开口，“这话你不是第一次说了。”
浊恒便笑得更加开心了，整颗心都甜丝丝的。
沅清却别开了脸，又道：“可是我终究是个男子，而且就若我是女子又如何，我们终归还是人妖殊途，不是吗？”
同为男子，且人妖殊途。这话浊恒本是无意说起的，可是被沅清这样正经地回答出来，倒是让他心里像是被浇了热油一般不舒服起来了。半晌，他仰起老虎脑袋，眨巴着圆眼睛想，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沅清你是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的？
沅清说去静心阁楼打坐，便离开了。浊恒也没跟着黏上去，他仰着脑袋站在光秃秃的树下很是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只断袖的老虎？
浊恒记得玉清山上以前有只蛇妖名叫白如花，未入元尊门下时常化神风流倜傥的男子，与温柔漂亮的小姐或俊雅多情的男子一夜风流，后来白如花被元尊收了，性子就收敛了许多，不再下凡闹风流韵事了，只是时常把自己盘成一盘昂首眺望凡间大好河山，时不时再伸长脖子吟诗一首。一次浊恒在山上扑野鸡给师弟们做晚餐，一不小心扑到了白如花身上，一蛇一虎大打了一场，然后成了好朋友。在某一个夕阳惨淡的黄昏，白如花吟诗一首后，蛇尾巴搭上浊恒的老虎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老弟呀，我想我还是喜欢男子多一点。”
后来白如花成了仙，在天宫做了蛇君，浊恒就没再见过他了，只是听说他在仙宫中养了一个漂亮的公子，二人恩恩爱爱，蜜里调油的，可是羡煞了好多神仙眷侣。这样想来……小小的断个袖也没什么吧。可是元尊说过，无论是妖是人，还是阴阳调和为好……
“恒将军，那个厚脸皮的宫梧在房中撒泼，吵着说要见你，我看把她扔出去算了，留在这也是碍眼。”云柚是府中的小丫鬟，性子干脆利落，她本就看不惯宫梧的作态，在浊恒面前也是丝毫不加掩饰，一双杏眼瞪得老大。
思绪被打断了，浊恒本来也想一口回绝不去的，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不去，定是会麻烦正在打坐的沅清，所以他道：“还是去瞧瞧吧。”
一主一仆便朝厢房走去。到了房前，云柚直接推门而入，可是她一进去就呆住了，这里面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宫梧明明打翻了茶盏饭菜，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现在怎的成了一个娇娇弱弱的美人侧卧在床榻，半合眼帘，轻叹哀吟。莫非还想使什么美人计？她冲浊恒使了个眼色。浊恒冲她眨了眨眼睛，让她先放心地下去了。
此时美人虚弱地睁开眼睛，柔声唤了一声恒将军，那声音可谓是一个娇滴滴能掐出水。
浊恒亦是拿出了十二分柔情道：“哎，怎生就如此虚弱了？”眉间微蹙，面带心痛，戏份拿捏得恰到好处。嘿嘿，你爱玩，本大妖就陪你玩到底。
岂料美人却叹口气道：“小女子知错，不该用泼妇的手段惊扰了恒将军，但是小女子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是很爱很爱王爷。”说罢就哭了起来。
她这样一坦荡，浊恒便不好意思了。
“王爷喜欢我，他说他会娶我，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说到这里，她面颊微红，分明就是一个沉迷于爱情的小女人，“但是王爷是做大事的人，我不敢奢求太多，一直以来我都仅仅是在想如果能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便是最好了。可是就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她又哭了起来。
浊恒最怕女孩子哭了，若是男子他还能豪迈地上去抱抱安慰，可是这女子，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岂料他正在踌躇间，小宫娥竟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激动道：“小女子知道是谁害死了王爷，求将军为王爷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