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在笑。
发丝铺散如雪，一张死人脸却在笑。
浊恒迎着那张怖人的脸游了过去，想要再探寻探寻是否另有其他线索。水波退散，在水底缓缓隔开一道线。可是近了，近了，那张脸却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扑来。浊恒来不及躲闪，双眼一黑便没有了知觉。
他不会看到，在他逐渐下坠的身体之下，有一处小小的东西泛着刺目的金光。
好暖好暖，脸上滑滑的，好舒服。迷迷糊糊间，浊恒下意识去抓脸上的东西，而后放在嘴上蹭了蹭，再蹭了蹭。可是等到他一睁开眼睛，却吓住了。沅清正站在他面前，保持着标准的公子笑。
低头看了看依旧被自己抓在手里的一双纤细好看的手，浊恒脸红了红，支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沅清抽回手，颇为自然地在他脸上又探了探，“嗯，好多了。”他又盯着浊恒笑，“可是你们妖也会发热的吗？在水里泡上一泡你就这样了。”
“我是怎么出来的？”浊恒问，他明明记得安平王的血盆大口朝自己扑来的。
沅清转身给他端来一杯水，“我见你一直没出来，便下去把你捞了上来。”他说得颇为平静，像是做了一件很小的甚至微不足道的事情。
“可是水底……”浊恒道。
“水底什么都没有。”沅清却截断了他的话，想了一会又自嘲一般道，“我自小便与常人不同，一切妖物皆是近不了身，师父还说我或许是天上哪一位佛子转世呢。”
浊恒迷惑：“可是我也是妖呀。”
沅清又笑了，这一次甚至开玩笑般拽了拽浊恒露出的老虎耳朵，“可能是你是一只好妖吧。”又道：“快把你的耳朵收起来，被旁人看到就不好了。”
浊恒收起了老虎耳朵，“我在水底看到了安平王的灵，我觉得安平王即使并非柳寺正所杀，这件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我想我们还是再去大理寺一趟吧。”
沅清点了点头。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我要为王爷讨回一个公道，凭什么他杀了王爷，还能在外面逍遥法外！”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声音好像离他们很近。想必现在正在外面被人拦住撕扯。
浊恒跳下床，“我去瞧瞧。”
可是他还未走出屋子，太子便负手走了进来，开口便道：“这小宫娥太难缠，本宫没办法了，沅清交给你了。”说罢便一屁股坐下了，在他后面跟着的是司徒云峥。
浊恒眼皮子跳了跳。沅清道：“怎的还有你解决不了的事情？”
“我的沅清师父，这你是不知道，本宫什么都不怕，可就是怕那迂腐的史官在起居录上给本宫记上一个什么什么还未登基便昏庸推脱责任的好名声，那本宫可就是流芳千古了。”太子皱着眉头看沅清。
“我出去瞧瞧。”沅清摇着脑袋轻笑，“只是你下次出宫别这么大阵仗了。”
浊恒看看沅清，又看看太子，觉得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甚是融洽，倒像是多年的交心老友一般。
“右将军可是有何事？”太子笑道。
浊恒收回视线，说了没事跳出去追沅清了。
宫娥还是那个宫娥，此时此刻正跪在门前哭得撕心裂肺。见到了沅清就哀求道：“求国师做主，为王爷报仇雪恨啊。”一转眼看到背后的浊恒，又变了脸色，怒骂道：“你这个活该千刀万剐的祸害，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浊恒撇撇嘴巴，抱起胳膊理所当然道：“王爷不是我杀的，我和沅清师父也在查到底是何人杀了他。”
宫娥呸了浊恒一声，用膝盖往前挪了两步，抓住沅清雪白的僧袍，又哭兮兮道：“国师，王爷虽然纨绔了一些，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好人，没做过什么坏事，小女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将坏人绳之以法。”
浊恒无奈了，为什么这人就一口咬定就是自己杀了安平王呢？！难道就是因为看到了本大妖怪踹了他心上人一脚？！唔，凡人的思维真是不可理喻，而且……她不知道沅清与自己的关系吗？嘿嘿。
沅清看着自己皱巴巴的僧袍皱了皱眉，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平静道：“带她进来罢。”浊恒一愣，还想反驳两句，一扭头沅清却已经迈开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