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的动静,立刻招来了隔壁牢房的关注。
“这声音,是大哥吗?大哥,我是洛屈啊!”
一道名字,洛家女眷全扬起了脸。
萧绣织骂出来之前,洛镇悲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狗东西我早就注意到他在隔壁了。”
洛镇悲低声道,“他一直压着声音,估计是怕我认出来要他做什么,这会儿他说话必有所求,我看看他要做什么。”
萧绣织允首,洛镇悲清了下嗓子,抖抖嗦嗦问道:“洛……屈,二弟?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是被林自空抓进来的。”
洛屈抓住牢门,努力伸出脸哭诉道:“我在家里呆着,就听说大哥被陛下叫进宫中问责,我打听了一遍,大家伙都说只有林自空知道内情,我便上门去问林自空。”
“大哥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一位白相好,她现在在林府,我见着她,便和她多聊了几句,可谁知林自空竟以为我们私通,把我抓起来打了一顿,关来了这里。”
洛屈委屈地哭出声,洛镇悲听着,跟洛家女眷们都是齐齐一声哼,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原来如此,二弟,你真是受苦了……”
“不苦不苦,就是这一日一夜被林自空苦打,粒米未进,实在有些饿……”
洛屈吞咽了一下口水:“大哥,我听刚才好像有官差给了你吃的,你们可还有剩的,能否分我一口?”
他真的饿狠了,昨日他与林自空小妾私通被发现之后,他就被林自空毒打了好几个时辰,胃里前日吃的昨日吃的,都吐了一干二净。
偏他家那个婆娘还善妒,他让儿子去哄了半天,说自己不会被这事影响,会重新笼络林自空,她还是一口吃的也不给他送,说好给林自空赔礼的银子,也半毛都不拿出来……
这个婆娘……看他等会吃饱了,骗了洛家所有吃的,讨了林自空开心,他非出去休了她!
洛屈气得鼻孔冒火。
洛镇悲靠在墙角听着,倒是明白了他的目的。
思索着,他给了陆意昭一个眼神,说道:“给你吃的自然可以,不过我动不得,我让意昭给你,你往墙边来点……”
“成。”
洛屈赶紧贴过去,陆意昭握着白白胖胖的窝窝头伸出去,见洛屈伸出手,馒头一收,底下的洛镇悲便死死抓住了洛屈的手腕。
强行从牢门伸长的手臂,被洛镇悲扯成了一道直线,牢房相隔的墙壁粗粝的磨刮皮肤,洛屈刚要叫,趴着的洛镇悲一声冷哼。
揪住他的手臂,洛镇悲反向一扳——
“啊啊啊!!!!”
一声哀嚎划破诏狱上空,洛屈躺在了地上,满脸苍白。
洛屈儿子洛旭正好来送饭,看见这一幕,忙冲了过来。
“爹!爹!!你怎么样?!你们这些人竟敢弄断我爹的手——”
“弄的就是他!”陆意昭环着手臂,“你爹和林自空联手冤枉公爹,睡人家的小妾自食其果,真以为我们洛家全都被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
“断他一条手,轻了!”
洛屈面容扭曲,这才知道自己被洛然一家耍了,另一边好手指着墙骂道:“你们,你们……快叫狱卒……”
洛旭急忙叫人,一见狱卒立马连声告状。
“官爷,你看我爹的手,都是洛镇悲一家子搞的!我爹可是打点好了林相,明日就能出狱了,可这流放抄家的人做出这种事,是不是罪加一等?!”
“而且他们还藏了馒头,抄家的人能吃这东西吗?!”
狱卒们早被林自空吩咐过,洛家但凡有风吹草动,都要往死里找麻烦。
闻言,他们转到洛家牢房前,拿出钥匙开锁。
牢房里灯光昏暗,洛家女眷手里的馒头还没吃完,见狱卒检查,赶紧拿出帕子擦牙,再跟馒头一起盖到草铺里。
“当啷。”
狱卒解开了牢锁,走进门,他四下扫视,见洛镇悲闭着眼,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点了点头,转向洛然二嫂顾窈窕。
“手藏在背后干什么,把手伸出来,转一圈!”
洛家女眷立刻全伸出了手掌,可不管狱卒怎么看,她们身上都没藏东西。
狱卒“啧”了一声,又在牢房里转悠起来,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隆起的草铺。
洛然就站在草铺边,见他动静,眼中光芒微动,手碰了一下草席。
同一时刻,狱卒掀起了草铺。
“唰”地一声,狱卒露出遗憾的眼神。
草铺底下空空荡荡,除了干草就是干草。
狱卒瞪向了洛旭,洛旭眼睛也瞪成了铜铃。
他下来虽然着急,但一闪眼他也看见洛然她们手里的馒头了,怎么会没有?!
“肯定是吃了,官爷,她们肯定是吃了!”
“吃个屁,抄家之后,我们就没再吃过饭了!”
顾窈窕大声喊。
她们的馒头都是官差,查出来必定要牵连好人,而且家中财物转移,官差们没抄到东西的事肯定很快传回宫里。
要是被坐实她们吃馒头,洛府那些奴仆一定会被抓回来严审!
“吵什么吵什么!”狱卒砸了一下门,“你们吃没吃老子不知道查吗,都给老子张嘴!”
女眷们直接裂开牙齿,可就跟之前狱卒看的一样,还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洛旭大叫:“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
他顿了顿,意识到洛家人肯定是想办法吃干净了,冷笑道:“官爷,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了……”
他手放在胸上做了个手势,洛然瞬间明白,愤怒了。
——洛旭这个王八生的下作东西,他知道馒头搜不出来,想要故意羞辱洛家女眷!
狱卒也懂了,两人对视,邪笑起来,看向顾窈窕。
“没错,还有一个地方,你们现在,都给我……”
给个鬼!
洛然毫不犹豫摸出一瓶大笑喷雾,悄咪咪绕到狱卒身后,对着他“滋”的一喷。
狱卒顿时一僵,下一刻,他发出一声:“哈哈。”
“哈哈?”顾窈窕迷茫。
狱卒摇了摇头,顾窈窕还没领略他的意思,狱卒爆发出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瞬间飙了出来,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跺着脚想要停止大笑,可还是笑个不停。
洛旭懵了:“不是,官爷,你别笑啊,你瞧顾窈窕这身段,你不是中意……”
“中,哈哈哈,你娘哈哈哈,意……给老子,滚哈哈哈……”
狱卒愤怒无比,他笑成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中邪了,还玩个头女人啊!
可洛旭只在意自家亲爹被耍,根本看不懂狱卒的脸色,还当他是兴奋过头。
“哦哦哦,您的意思是,我走了您才好做?别啊,留我看个热闹嘛,我正好给我爹叫大夫。”
看他娘!
狱卒快痛苦死了,他疯狂挠着头,一脚踢向地上洛旭带来的食盒。
洛然在边上注意到他的动作,手指一动,一个标着“林自空”的茶杯,就出现在了食盒里。
狱卒一脚下去,食盒被踢翻,茶杯摔出来,四分五裂,标着林自空大名的碎瓷刚好对上了狱卒的双眼。
众所周知林自空有个毛病,但凡是入了林府的东西,一定都要想办法标上他的名字。
而这也是后世考证他资产的巨大证据。
看到这三个字,狱卒笑声赫地停了一下,立刻用手指指了洛旭一下,冲了出去。
洛旭同样看到了茶杯,他知道林府被盗,如今正全城戒严,不知道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转头看向洛屈。
“爹,你啥时候偷了林府啊?”
洛屈快疯了:“蠢才,我那有本事偷林府?!还不快追上去解释!”
洛旭这才赶紧冲了出去。
洛然看着这俩人,笑了一声,洛老夫人问道:“祖母~二叔父和二堂兄,这是不是叫……”
“偷鸡不成蚀把米?”
洛老夫人心知刚才的事必定有洛然一份功劳,哈哈笑道:“对,我们然宝变聪明之后,懂得可真多!”
洛然骄傲地扬了个下巴。
她晓得洛老夫人对自己小动作有数,但她一点儿不慌,毕竟万事都有万能的“老爷爷”扛着。
她笑嘻嘻地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另一头,洛屈则憋屈地开始骂骂咧咧。
其他的女眷娇贵,礼数周全,但陆意昭这种学武长大,听过的脏话比人一辈子吃过的盐还多。
捂住洛然的耳朵,她嘴里脏话哐哐往外倒,没两回合,就把洛屈骂的没声儿,连手断的痛呼都不敢嘤一声。
而这个过程,洛镇悲却始终没有出声。
洛然原以为洛镇悲是为了不惹出事端,才一直装昏,但陆意昭骂人都没动静,洛然便觉着不对了。
伸出小手,她摸向洛镇悲,手心顿时和摸了岩浆一样炙热!
再看向洛镇悲敷了金疮药的伤口,顶上一片黄脓,很明显,是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烧!
而历史上,洛镇悲正是因伤口感染死在的流放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