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这、这这这——”
姚熊指着外面,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祁阿姐怎么被他们抓了?娘的这些蛮子什么时候摸进城的?”
缺德!
太缺德了!
姚熊愤怒的想,蛮子就是蛮子,成天整这些损招儿!
祁玄心中同样疑惑,他昨晚回家的时候,还看到他阿姐与往常一样在家中忙里忙外;
而且柔然人也不可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摸进城里来,他阿姐更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城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铁伐故意弄了个假的来,想要骗他开城门?
他脑中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的闪过,人也一直沉默着。
但城外的人却不容他深思,又大声喊道,“祁玄!你们不是最重孝道吗?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把你从小养大的阿姐,你不想管她的死活吗?”
祁二娘的嘴被破布塞着,这时候只能发出一丝呜咽,她仰头看着城楼上的弟弟,眼里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后悔了……
她太后悔了!
她昨晚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把那草药给采回来,她只是害怕弟媳会因为跟着他们吃不了苦,等战事结束就离开他们,她只是想把人留住……
哪知道当她进了山,黑灯瞎火的,她两眼一抹黑,别说草药了,她连山路都分辨不清了。
好不容易等她摸到了一条看上去能走的山路,却又不知怎的,顺着那条路并没有回到镇子上,而是到了城外。
她心里着急,连忙打算原路返回,却在这时候被几个蛮子发现,直接绑了回去。
她本来都想好了,就算蛮子要拿她当人质,大不了她就死在那儿。
可那蛮子的头儿明显是认识她的,说她要是敢死,他就连个条件也不和祁玄开,直接杀进城去,把城里的人都杀光!
要是知道进山以后会发生这些事,她说什么也不能挑在这个时候出来——
祁二娘此刻心中怕得紧,但她还是挺直了身子,尽量把眼泪给憋回去。
她阿弟现在是城里的守将,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显得太孬。
===
与此同时,元昭宁也得知了祁二娘被俘的消息。
“这、这可怎么办啊!”祁老爹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一边转一边骂,“这个二娘,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这城门绝对不能开……”韦大宽颓然的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我昨天晚上应该阻止她的……”
“二娘这孩子……”祁老爹骂完了,又开始叹气,“是我这个当爹的对不住她……”
祁家这边愁云惨淡,元昭宁虽然知道如今最好的做法是什么,却也不能说。
从来都是骨肉亲情难割舍,只是忠孝难两全。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恰在此时,一只信鸽飞进来,落在她的肩头。
她将信取出来看了看,信上说,前往定康的阿兰公主,在路上殁了。
这个消息来得如此及时,元昭宁心中有了考量。
===
“怎么样啊祁玄?考虑好了没有?”
城外的柔然人又开始喊话,“给你考虑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是想让你阿姐死在这儿,还是乖乖开城投降?”
祁玄的指尖死死地抠着城砖。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他意识到,他救不了。
要不要……赌一把?
他将目光放到远处,落在柔然大营后方的大帐上,他猜铁伐此刻就坐在那里,等着他做出决定。
铁伐在和他赌时间,但他又如何不是同铁伐在赌?
想到这里,他转过身,低声对陆宇说,“一会儿我出城去,如果我遭了不测,你就替我继续守着。”
“你发什么疯?”陆宇一把拉住他,“你别去,我替你去。”
“不,”祁玄谢过他的好意,接着说道,“临近的那几座城,我也已经打好了招呼,我出城去,一旦形势有变,你就点烽火台,他们看到了就会立刻出兵。”
“你不能去!”陆宇始终拦在他身前,挡着他的路,“祁阿姐被俘,我心中也难受,可你不能再出问题了!如今城中的人全都指望着你,你——”
“快看!有人来了!”另一边忽然传来一个士兵的惊呼。
“祁玄!你娘子来了!”姚熊也在另一边朝他招手。
祁玄大感意外。
阿昭?阿昭怎么来了?
他走出去几步,就见不远处的长街上,有一人一马,正飞掠而来。
早春的料峭寒风,托起她翻飞的衣袂,骏马的四蹄不断扬起又落下,挟着利落的劲风——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在空寂的长街上,而她紧握缰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祁玄!”马上之人也看到了他。
紧接着他听到她说,“在那等我!”
===
这是元昭宁第二次登上城楼。
这一次,城楼上的萧索之感,比起之前,似乎又浓了一些。
而且她很明显的发现,守城的士兵,又少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强撑着的疲态,却又都倔强的不肯倒下;
哪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绝不退缩。
这些都是为他们守住城内安稳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到祁玄近前。
祁玄面有责怪,“你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
“事情我都知道了。”元昭宁说着,转头看向城外。
她自然也听到了城外柔然人的喊话,但是祁二娘的声音,她一点儿也没听到。
能在这个时候忍住自己的恐惧,不出声干扰祁玄的判断,这个姐姐,她实在是敬佩。
然后她转回头来,问祁玄,“祁郎决定如何?”
“我出城——”
祁玄说到这里顿了顿,艰难接道,“赌铁伐,会不会信我说的话。”
元昭宁点了点头,“你放心出城去,我替你守着这里。”
一旁的陆宇都要听傻了,他也顾不上这时候插话合不合适,直接跨上前一步,带着质问的语气,“袁夫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元昭宁看着他,安抚一笑,“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会来。”
“你、”陆宇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索性一指城外,“祁玄现在下去,可是在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