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有觉得奇怪?”
忽听祁玄这样问她。
元昭宁愣了愣,看着他,不解地问,“什么奇怪?”
“段云归将这件事交代给我的时候,是屏退左右,秘密吩咐的。”祁玄说得很慢,“可为什么等我领了差事以后,倒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查姚午的账了?”
祁玄这么一提醒,元昭宁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些天里,城里那些官眷们,有事没事的就会来找她,明着暗着的打听姚午的账。
她是因为祁玄一早就把这些同她说过了,所以不觉得如何,可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所以我不急着查,自会有人帮着我查。”祁玄等她反应过来以后,忽然单手拐在桌边,托腮看着元昭宁,“明日怀昌侯府办满月酒,夫人穿什么去?”
他这话题转得速度飞快,元昭宁没反应过来,就又愣了一下。
祁玄见状,又笑了笑,索性起身坐到另一边儿,挨着元昭宁,“明日我要去城外巡营,不能和夫人一起……”
他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狭长的盒子,轻轻打开盒盖,露出里面放着的一根簪子,“有它陪着夫人,我也就不觉得难过了。”
元昭宁愕然看着他,什么叫有簪子陪着,他就不难过了?
还有他这忽然变得委屈得紧的神情,倒好像她是专门挑着他不在的日子赴宴,就是故意不想带着他一样——
这还是、她认识的祁玄了吗?
她有些无措,又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慢慢伸出手拿起那支簪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好看吗?”祁玄歪着头看她,满眼都是期待。
那是一根鎏金簪子,金托上点缀着白贝母,简洁中又带着一抹温润,她捻动簪身,光晕就会在白贝母上流动,格外的莹润好看。
“好看,”元昭宁握着簪子走到妆台边上,对着镜子寻找最佳位置,“我喜欢。”
祁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动作自然的伸手,从她手上拿走发簪,没有丝毫停顿的替她插进发髻里。
那位置刚刚好,不喧宾夺主,却也不会默默无闻。
戴好了发簪,祁玄就顺势从镜中端详她的面容。
他眉眼带笑,看着她的时候,那眼神里就像是藏着什么小钩子,让元昭宁总是忍不住从镜中与他对视,又移不开眼。
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迅速别开目光。
恍惚间似乎听到身后传来祁玄的一声笑,低低的,听在心里,带起毫无章法的痒。
元昭宁总觉得,她这是被祁玄给引诱了。
又意识到自己不能输了气势,她重新看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切换成打量发簪的样子,动作非常自然地与他错开位置。
然后转移了话题,“对了,你不是才巡营回来,怎么明日又要去?”
祁玄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见状也不拆穿她,只挑了一下眉。
他矮身坐在绣墩上,“大概是段将军体恤士兵,怕出什么纰漏吧。”
见他不想说,元昭宁也没勉强。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像是祁二娘。
元昭宁闻声,看着祁玄笑道,“阿姐他们也到了。”
前不久,云容送了一封信来,信中说,他们在半路遇上了前来接应的人,原本是打算继续赶路的,然而祁二娘半路染了风寒,不便赶路,需得在路上多休息几日。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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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已经是掌灯的时辰。
祁二娘因为终于又见到了他们,一时惊喜非常。
她之前从未出过远门,这一趟下来,饶是她再怎么自诩身体好,也被折腾得够呛。
但又因为与他们重逢,挂念着和他们多说说话,不愿意太早回去休息,就只让裴倾把了把脉,继续留下来与他们说话。
祁老爹却是早早地就回房去了。
元昭宁见祁老爹的状态不对,就在暗中给祁玄使了个眼色。
祁玄会意,跟着就问祁二娘,“阿姐,我看阿爹的脸色不太好,他是不是也病了,却不肯让你们说?”
祁二娘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才没病!”
这骤然的变化,把祁玄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对了,那位胡娘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祁二娘已经抢道,“那个什么胡娘子,当天晚上就跑了,后来我可是亲眼见着她上了一个什么书生的马车!她还和方伯期那个混账有说有笑的!”
“当时阿爹也看见了,可他就是不信,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找回来——”
“要不是姚虎力气大,又在关键时刻打晕了阿爹,我们早就被方伯期那混账抓回去,关起来了!”
祁玄沉下一口气,“这么说……怀朔镇如今是方伯期在掌控?”
“除了他,还能有谁。”祁二娘气得一偏头,“那混账真不是个东西!以为没有了你,他就是那土皇帝了!”
这一点,祁玄多多少少也预料到了。
他虽然不认同方伯期的做法,但因为他是方淮的儿子这一层关系,却也还是觉得,怀朔镇有他坐镇,边境也能安稳一些。
祁二娘不愿意再多说过去的事,这时候又打量了打量屋子,问祁玄,“阿玄,我听说你被皇帝召见了,皇帝还封了你一个官儿做?这些可都是真的?”
祁玄点了点头,“倒是不假……”
他话还没有说完,祁二娘已经高兴的眉开眼笑,“我就知道,我家阿玄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她拉了一下韦大宽的胳膊,“瞧瞧,如今又是见了皇帝的面儿,又被皇帝封了官儿,我们祁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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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够了话,祁二娘心满意足地回去休息,元昭宁也和祁玄回了屋子。
一进门,祁玄就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元昭宁,面露担忧之色,“方才听阿姐说胡娘子,我总觉得,这个胡娘子……以后会对我们不利。”
元昭宁之前听祁二娘的描述,已经知道胡娘子是跟着胡兆走了,她反而不太担心这个,只说道,“她既然跟着别人走了,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吧。”
又道,“我瞧着阿爹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从胡娘子的打击中走出来,你有空的时候,多开导开导他吧。”
祁玄点了点头,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隐隐带着期待地问,“夫人,我如今也算是有了官身,夫人……可想回家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