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
很累,对这个扭曲、绝望的世界。
低头缓缓的看着有些晕眩的地面,这样距离跳下去,会死吧?看了许久,她缓缓自嘲的笑,这个世界如何的黑暗,生活如何的困苦,她依旧眷恋着生命。
人性的可悲啊!
天空慢慢呈现灰白色,曼雅才掐熄了烟头,下楼抹了把脸,朝着医院去。
医院依旧还是那样冷冰,白的晃眼。
两天两夜没合眼,没碰丁点东西,唇是干的,脑袋是晕的,脚步是虚浮的。
晃了晃头,她朝着权火烈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忽然,一道巨大的冲击力朝她而来,眼前一花,猛地一巴掌朝她脸上招呼。
“啪——”的一声,很清脆。
脸颊瞬时充血肿起,火辣辣的疼。
“金曼雅!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亏权火烈把你捧你在心尖尖上,你竟然消失了一个晚上不闻不问,你的心是石头长的吗?啊?”
她盯着邹菊那张脸,尖锐的怒气硬生生冲进了身体,她深吸一口气,手一下子掐住邹菊的脖子,“没有你,我们会很好,没有你,他不会这样,别以为我不知是你的人撞的他。”
有一瞬间,心脏被一种叫痛苦的东西迅速鼓胀,全身每一块肌肤都在颤抖,掐住这个女人的时候,她的雀跃着,兴奋着,催使她下重手。
“金曼雅,是我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你去告我啊!啊!我忘记了,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死人,你根本不敢不戴眼镜口罩出门,哎呀!你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金曼雅!把你脸上的淡漠收起来!只要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还有我告诉你,权火烈他就快要死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怎么也捂不热——我得不到,你也别想。”
“变态!”曼雅一把把人推开。
“不稀罕你放过,邹菊,这辈子,我们注定不死不休,你的命我迟早来拿。”
邹菊听后哈哈哈大笑,“就凭你?”
眼泪么?是的,是的,她没有!从她死去后,生活只教给她如何挺直背脊,如何在那些步履跄踉的日子里走下去。眼泪至于她,不过是懦弱的附属品,不能有,也不许有!
眼泪是绝望,有了,那就是代表一切都尘埃落定,毫无转寰余地,这是她所不许的。
望了一眼地上的邹菊,曼雅抬脚绕开,朝着前方不远处,外科办公室走去,与她擦身时,坚定而冷然的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微合拢的门中,年轻的女医生正看着化验单,听到门被推开的响声,为抬头,缓缓的道:“主治医师不在,请午后两点再来。”
没听到来人退出的声音,反而是将微敞开的门密密合拢。
女医生皱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是权火烈的家属。”
眯眼,缓缓想起……
“你是他什么人?”
“妹妹。”
“你是来交钱的?”
“对。”
“那你跟我来。”
大厅缴费后,心中有些彷徨无措,左边是权火烈的病房,右边是医院出口。
要去看他吗?她有足够的勇气去看他吗?看着他苍白消瘦的模样,她又还能坚持下去多久?
一束微白的光潜入,究竟那里才是天堂?或许,那里都没有天堂。有的,是世事难遂人愿的彷徨。
“权火烈他就快要死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怎么也捂不热——”
心忽然就这么震颤起来,血液以及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翻搅。
来不及想清,她踉跄的站起身,腿脚却忽的一软,头皮发麻,双眼模糊一片。曼雅急忙攀住墙壁,才避免摔倒。
直过了好几分钟,眩晕渐渐消失。她慢慢挪动脚步,朝着病房那一头狂奔。
空荡荡的走廊上,病房门紧锁。十字格子窗内,布帘微合,露出一丝缝隙,正好能让人看清一切。
他全身都插满管子,脸色就和她眼前的玻璃窗一般,白的透明,几乎快要融化在空气里,最终成一缕飞烟,消失天地间,消失在她眼前。
十指微卷,心,疼的厉害。眼眶中乏起白色雾气,她把眼瞪的大大的,毅然转身,朝着医院走廊尽头走去。
靠在栏杆上,手颤抖的摸出剩下的烟,“啪啪啪”的打火机声音不断响起,却还是没将那支烟点燃。
她恼恨的把烟在掌心揉碎,丢在地面狠狠跺上几脚。
十指cha进发根,眼眶酸涩难忍,那泪却如何也掉不下来。
只能任由心被一遍遍的凌迟着,她想,如果他走了,那她也会随着他去的。
……
她成天穿梭在医院里,曼雅疲惫的拖着身子往在权火烈的公寓里。刚刚到门口,一辆警车停在那里,看到有人过来车门打开,入眼的是一双晶亮的皮靴,一个穿警服,胳肢窝夹文件袋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绕过曼雅,冲着公寓里喊道:“权火烈在家吗?有法院起诉状……。”
曼雅如受惊的兽,跨步上前,拦住男人的视线,防备而警惕的说:“什么事?”
男人微微抬眼,缓缓扫了她一眼,将文件袋递给她,打着官腔,“权火烈被告横穿公路,扰乱交通次序,原告索赔三十万维修费,十五日后开庭审理,你可以尽早请个律师,如果有什么冤情,尽量收集证据,主审官会审查证据,查明案情,分清是非,确认当事人的权利、义务。”
这话他说的很溜,不带一点感情,显然只是在走走过场。
又是三十万?钱对权火烈不是问题,只是,这似乎是个套,只是套的是谁?曼雅皱眉。
望着眼前这张无表情的脸,好半晌,突兀的怒气从四肢百骸流涌而来,挤压在胸口,“权火烈才是受害人!”
男人两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不疾不徐的开口,“原告说,金晟勋的老婆横挡在路中间,他煞车不及,撞上了人行道,请律师你得尽快,如果赔偿不出,很麻烦的。”
果然是邹菊!
盯着眼前这张嘴开开合合,曼雅眼神有些失焦。
慢慢的,双耳失声,什么也听不见,就是眼前,也变得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