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负责打探消息的田丰岳洪二人返回。
“怎么样?”王雨问道。
田丰跟岳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先说。”
王雨摆了摆手:“这时候就别谦让了,田大哥先说吧。”
田丰点点头:“小曲庄一共九个村,全都是做酒曲的,村民们做好的酒曲,将会统一出售给本地的酒曲司,酒曲司把收购上来的酒曲,再转卖给个地方的酒垆,用以酿酒。”
岳洪接着说道:“不过本地酒曲司跟杨家勾结很深,以至于杨家几乎垄断了小曲庄的酒曲。”
王雨道:“既然酒曲司是朝廷设立的,那就意味着杨家的垄断不过是处于利益上的构建,咱去跟酒曲司的人勾兑勾兑,说不定能弄到一批酒曲。”
“你们谁知道酒曲司在哪儿,带路。”
岳洪表示自己知道,王雨遂跟着他,直奔酒曲司。
快接近酒曲司大门的时候,道路上出现了大批聚集的村民,同时一阵凄苦的恸哭声,从人群前方传了过来。
岳洪田丰在前方开路,硬生生挤过人群,带着王雨来到了大门口。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抱着自己的娃跪在门口,正在痛苦大喊:“卢老爷,你出来,我儿子没有打你的狗,是你的狗咬了我的孩!”
“我的孩冲撞了你家的狗,我们认了,可你为什么要把他打成这样!为什么啊!”
“难道狗命比我孩的命还贵吗?”
“卢老爷,你出来啊!”
周围的人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然而卢家势大,卢老爷又是酒曲司的司长,得罪了他,这些人家里的酒曲一粒也卖不出去,全家都得饿死。
所以他们即便愤懑,也只能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不敢开口声援那位可怜的父亲。
这时两个家丁拎着棍子走了出来,凶巴巴的说道:“少在这里号丧,我们老爷的狗,当然比你儿子金贵。没打死他已经算是我们老爷仁慈,你还敢抱着孩子上门来乱吼乱叫,再不滚,休怪我们不客气。”
汉子声泪俱下的说道:“就算狗命比人命金贵,我们认了。”
“可我孩快不行了,求卢老爷开恩,给我点钱让我带孩去看大夫吧。”
家丁冷笑道:“还想要钱?呸,做什么大头梦呢。我家老爷的狗自从被你孩子吓了之后,已经好几顿没吃了,老爷不管你要赔偿就不错,你还敢舔着脸来要钱?”
汉子抱着娃,跪着往前走,一只手抓住了家丁的裤腿,道:“我不是要,我是借!”
“求卢老爷大发慈悲,借我点钱吧。”
家丁讥讽道:“也不瞅瞅你长啥样?老爷凭啥借你钱?再说了,就算把钱借给你,你拿什么还?拿你家那几床破铺盖吗?”
汉子哀求道:“我拿酒曲还,明年我家做的酒曲,一分不要全给卢老爷。”
“借我点钱吧,我求求卢老爷了。”
说完就不停磕头,很快额头就渗出了血水。
然而他的哀求并没有唤起家丁的同情,反倒是惹来了一顿棍棒。
周围人终于看不下去,说道:“太过分了,不借钱就罢了,干嘛还打人!”
“没天理啊,青天大老爷在哪儿啊!”
可是激愤的群情并没有让家丁罢手,反而是让他们变本加厉,打的越发起劲。
就在家丁准备一棒子把汉子敲晕过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了他手中的木棍,紧跟着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响起:“住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家丁用力抽了两下,发现手中棍子竟是纹丝不动,脸色微微一变,色厉内荏的呵斥道:“你是谁?赶来管卢家的事情!”
出手制止的正是赵鼎,在得到王雨的同意后果断出手,拦住了施暴的家丁。
“我就是个过路的,看不惯你们如此欺负老实人。”
赵鼎当过兵,做过匪,气势是相当骇人的,俩家丁也就欺负欺负普通人,碰见赵鼎这种,顿时就怂了。
“算你狠,但你也别得意,咱们老爷可是酒曲司的司长,你要是敢在这里闹事儿,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你,赶紧带着你那个快死的崽滚蛋,别死在卢家门口,晦气!”
撂完狠话,俩家丁急匆匆的跑了回去,把大门紧紧关上。
中年汉子仰天长泣,“我的孩啊,爹没用,救不了你啊。”
一番痛哭后,中年汉子缓缓低头,双手缓缓的落在儿子的脖颈上,旋即猛然用力,泪雨滂沱的说道:“孩儿,别怪爹爹狠心,与其让你活着受罪,不如送你上路。”
“下辈子挑个好人家投胎。”
周围人一片戚戚然,虽然中年汉子的举动很残忍,可他们又都能理解对方的心态。
就算中年汉子不动手,这孩子早晚也是个死,而且过程会非常痛苦。
昏迷状态的小孩儿,忽觉呼吸困难,缓缓睁开眼,发现是自己亲爹正在掐自己,立刻挣扎起来,声若蚊蝇的呼喊道:“爹爹,别杀我……”
中年汉子再也下不去手,抱住儿子嚎啕大哭。
就在中年汉子绝望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先别哭,让我看看孩子。”
中年汉子豁然抬头,见是一个长相清秀俊朗的年轻人,眼神中透着几分茫然,下意识的问道:“你是大夫?”
王雨摇了摇头,把撩起了孩子的裤腿,发现小腿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骨头都已经穿透了皮肉暴露在外,伤口周围甚至出现了蛆虫……
“感染的这么严重,没有消炎药没有抗生素,真能救回来吗?而且还被狗咬了,这年头的狗可没有打疫苗,感染狂犬病的概率极高,即便救回来,过不了几年怕是也会死。”王雨心中默语。
但看着男人悲痛欲绝的样子,王雨也不忍告诉他这些,叹了口气后,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对方手里:“带着娃去看大夫吧。”
中年汉子无比错愕,回过神来后,咣咣给王雨磕头,“恩人呐,我的恩人呐!”
“别磕头了,孩子要紧。”王雨道。
中年汉子深深的看了王雨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印刻到脑海的深处,然后抱着娃飞速的离去。
赵鼎道:“公子,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那孩子救不回来了?”
王雨感慨道:“听天命,尽人事吧。”
“赵大哥,接下来你就别出面了,找个地方消磨时间吧。”
“田大哥,麻烦你去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