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有些沮丧的回到住所，见赵鼎正准备砸这个蒸酒的器皿，急忙出言拦住。
“别砸了，咱短时间回不去，还得指望酿酒挣钱呢。”
赵鼎举起的锤子顿在了半空中，眨巴眨巴眼睛，道：“公子，什么意思？”
王雨叹了口气：“忽然来了一道军令，封城了，只许进不许出。”
作为日子的军人，听到军令两个字，赵鼎还是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这是要打仗了？”
王雨道：“打仗？丹阳府离边境线四百多里呢，更不要说还有天堑蒹葭关镇守，突厥的主力兵种是骑兵，没有重甲步兵更缺少攻城武器，靠骑兵冲蒹葭关这等于送人头，怎么可能打起来。”
赵鼎眯了眯眼睛，道：“公子此言差矣。”
王雨道：“诶？”
“虽然蒹葭关易守难攻，可只要突破蒹葭关，那就是四百里平原，没有任何天险阻碍。突厥的先头骑兵只需两天便可杀到丹阳府外。”
王雨道：“那也只是先头骑兵嘛，丹阳府城墙又高又厚，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更是坚不可摧，虽然缺少了护城河，可突厥骑兵想要打进来，难度堪比西天取经。”
赵鼎下意识想问什么是西天取经，毕竟西游记的故事在大齐朝还没有诞生，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奇心，继续解释道：“突厥人要真是从蒹葭关入，那么他们一定会打丹阳府，不管付出再多代价。”
王雨道：“为什么？”
“突厥的上一任可汗，颉利西冉，就是在丹阳府外被老帅斩杀的。”赵鼎严肃的说道。
“老帅？谁啊。”王雨一脸懵逼。
“北堂军上一任主帅，北堂定国。”赵鼎道：“十五年前，突厥人攻破蒹葭关，一路杀到丹阳府下。当时驻守丹阳府的就是北堂军。”
“三万北堂军，与十万突厥兵在丹阳府展开了长达半年的拉扯厮杀，在粮草线被突厥骑兵切断，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老帅带领八百精兵，与深夜潜入突厥大营，生擒颉利西冉，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解除了围城之困。”
“战后，陛下犒赏三军，敕封老帅为安和县侯，整个安和县都归入了北堂家的封地。”
“可谁也没想到，几年后老帅却被朝中大臣参了一本，说他拥兵自重。陛下震怒，将老帅的爵位连降三级，安和县侯变成了安和县男，封地也被完全收回，只空留了一个爵位，同时北堂军也被打散，精锐分入了其他几路守军之中。”
“不过半年，老帅抑郁而终，留下夫人以及刚刚连满十岁的少帅。”
听完这段过往，王雨也颇感唏嘘，但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在另一个时空的大唐，军神李靖也曾经活捉了突厥可汗，同样的，李靖在大唐的朝廷中也变成了一位孤臣，整天被各路文官上奏，爵位虽然高，但过得还不如小吏，最终跟北堂定国一样，抑郁而终。
程玉燕问道：“不对啊，按照你的说法，北堂军都没了，那几年前大败突厥的北堂军，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赵鼎道：“突厥人隔几年就要南下劫掠，这是他们的习惯，碰见水草丰沃的年份，突厥人的劫掠就只会在边境一带，可若是碰见了严冬，那突厥人的劫掠范围就会扩大。几年前的那个冬天，草原的天气比过往都要冷，突厥人在新上任可汗的指挥下，连破三道关隘，直奔河东路。”
“朝廷口中的精锐之师，在突厥人手中连吃败仗，无人可用的陛下也终于想起了北堂军，于是启用少帅，重新组建北堂军。少帅乃是真正的军事天才，拿着一支刚刚组建起来的军队，就把突厥人赶出了榆关，一直逼到了滦河附近，然而就在北堂军气势高涨，要把来犯之敌尽数歼灭的时候，陛下却下旨，褫夺了少帅的军权，派来一个没有任何领兵作战的公子哥担任北堂军统领。”
“之后北堂军就在这么一个傻子的带领下，向着突厥人发起了无数次进攻，结果自然是死伤无数，好在之前北堂军把突厥人打的够惨，最终突厥人主动向朝廷上书，要求议和。”
“之后的事情，我跟公子说过，新的统帅害怕担责，就把过错全部推倒了少帅跟北堂军身上，等北堂军从滦河撤回到榆关，迎接的就是大清洗。少帅得知后，抑郁成疾，辞掉所有军务，就此隐居，不问世事。”
说到这里，赵鼎的双眸中，也已经蓄满了泪水，整个人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程玉燕道：“赵大哥莫非曾效力于北堂军？”
赵鼎点了点头：“没错。”
程玉燕叹了口气：“没想到赵大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更没想到朝廷在军事上会如此儿戏，要是信任北堂军，北堂军或许也能如大汉时候的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把突厥人打得不敢南归。”
王雨沉吟道：“我记得之前在小阳山，你曾经跟我说过，丹阳府有重兵把守，其中还有北堂军，那丹阳府的这个北堂军，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赵鼎冷笑道：“朝廷知道突厥人怕北堂军，于是就弄了个假的装装样子，除了名字，其他地方跟真正的北堂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雨道：“原来如此。”
赵鼎道：“公子，突厥人要是打来，那这场仗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要不你去找一下韩先生，他既然能把你从大牢里面捞出来，说不定也有办法，把我们送出城去。”
程玉燕张了张嘴，明显是想到了什么想要说，可犹豫了一会，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只不过她的这个细微举动，并没有引起王雨跟赵鼎的注意。
王雨用大拇指刮了刮额头，道：“我再想想吧，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句人情债那么简单。何况我现在已经背了一口黑锅，要是再去找韩先生，指不定他又得往我背上扣一口黑锅。”
“我这个瘦弱的肩膀，担不起那么多重担。”
赵鼎道：“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王雨道：“先别急，万一突厥人没攻破蒹葭关呢？又说不定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南下的意思呢，总之先耐心等待几天，倘若一直没有解封的意思，到时候再去找韩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