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叫骗嘛,我更喜欢称呼这种行为叫做,投资。”王雨微笑道。
严如晦眉头紧锁:“投资?何解?”
“严大人,你认为钱这东西,怎么才会变多?”王雨抛出了一个问题。
严如晦有些不悦,自己怎么说也是当朝进士,王雨一个校尉,竟然考教起自己来,这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不过姜元景在旁,严如晦也不好发怒,只能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开源节流。”
“何为开源节流?”王雨继续问道。
严如晦脸色越发难看,“王雨,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讨论嘛,严大人莫要多想。”王雨道。
严如晦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普通百姓通过劳作挣钱,通过节省让钱变多,这就是开源节流。”
王雨道:“意思倒是大差不差,但在下并不是很认同。”
严如晦咬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钱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花出来的。钱只有不停的流动,才能创造价值。放在家里的钱,在我看来只是一堆破铜烂铁,价值极低。”王雨道。
严如晦呵斥道:“一派胡言!”
王雨道:“严大人莫急,听我解释。”
“开源的方法亘古不变,就是多劳多得,可节流却不仅仅指的是省钱,在我看来,节流更像是一种投资,除了一些不动产外,想要让钱变多,就得把钱拿出来用,而怎么用,才是节流的关键。”
“百姓捐的钱,若是原封不动还给他们,那么顶多就是让家家户户多一笔存款,过上个一年半载,这笔钱多半是会被消耗干净的。”
“我把这笔钱拿来用,不仅提高了整个丹阳府的GDP,还给了捐款的百姓一个新家,一条新的街道,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这些东西,就不是单纯用钱可以衡量的了。”
“我想严大人进城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挂在城门口的那副施工图,我可以拍着胸口说,只要这幅图能够完成,那么丹阳府就将告别脏乱差,城中百姓的素质,也会有一个飞跃,大街上不会再看到各种秽物,城里的水渠,流淌的也不会再是臭气熏天的污水,而是可以养鱼的干净水源。”
严如晦听了个半懂不懂,沉默半天后,问道:“鸡什么屁,是什么玩意?”
“国民生产总值。简单理解就是,丹阳府的百姓创造了多少社会价值,创造的价值越高,官府收得税也就越高。”王雨道:“打个比方,城中负责修房子的施工队,他们背后的东家,得给官府缴税吧,修得房子越多,官府能收得税也就越多。”
“相反,若是百姓们都自己修房子,或者干脆不修,换个地方住,那府衙就没有税收,严大人接手的,就将是一座毫无经济收益的空城。到时候严大人就算有再丰富的施政纲要,没有钱,也是一步都走不下去的。”
王雨的这番论调,已经完全超出了严如晦的理解范畴,饱读圣贤书的他,从来没想过经济竟然还能这么玩,毕竟古来圣贤,以及历朝历代的皇帝,宰相,都在强调一个观点,那就是节约。
但王雨却反其道而行之,用花钱的方式来挣钱,听着实在是过于玄幻,可仔细咂摸,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严大人,在下理解你的担忧与顾虑,后天就是丹阳府的地皮拍卖大会,到时候你就会明白,商贾、名门望族藏起来的财富,有多么的惊人。”
“朝廷总是在抱怨国库空虚,哪怕把税收提高数倍,也依旧无法让国库充盈起来。朝廷发了那么多铜钱,可市面上流通的钱还是越来越少,钱哪儿去了?就在这些士绅商贾的地窖中藏着呢。”
“想让经济活跃起来,就得让这些士绅商贾,把藏起来的钱拿出来用!”
严如晦缓缓的吁了口气,“好,那老夫就拭目以待,看王校尉是怎么让这批人,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用!”
王雨拱手道:“严大人,殿下,若无其他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我还得去军营接着救人呢。”
姜元景摆手道,“你去吧。”
王雨走了后,严如晦道:“殿下,王雨这般胡来,你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你吗?”
姜元景挤了挤眼睛,道:“严大人,这个计划,是得到父皇应允的哦。”
严如晦大受震撼,喃喃道:“怎会如此……”
姜元景道:“严大人,你也知道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重建丹阳府。想让丹阳府重获新生,那就只能从民间找钱。”
“可如此行为,未免太过劳民伤财,万一激起民愤,又该如何?”严如晦问道。
姜元景笑道:“严大人,你一路走来,可曾见过丹阳府的百姓,脸上带着怨气的?”
严如晦愣了一下,想起了入城前的遭遇。
百姓的脸上没有怨气,全是喜悦,一个新家,一份补贴,就足以让他们忘掉战争带来的伤痛。
倘若丹阳府真的能按照规划图那样重建起来,百姓应该还会感激突厥人的破坏。
严如晦道:“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钱真的会如同王雨说的那样,越花越多吗?”
姜元景大笑道:“严大人,雨兄的话,你信一半就可以。”
严如晦:“啊?”
“王雨说过,节约是一种美德,但若是把钱藏起来不花,那就不是美德,是缺德。”姜元景道:“王雨的计划,从来不针对百姓,他只对有钱人下手。”
“他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都牢牢记在心里。”
“百姓都是穷鬼,没有油水可榨。”
“想挣钱,就得对有钱人下手。”
严如晦怒道:“他竟然如此奚落百姓,实在是过分。”
姜元景道:“严大人,言语上的奚落跟行动上的尊重,你觉得那个好?”
严如晦道:“殿下,这纯属诡辩,就不能言语跟行动上都尊重吗?”
姜元景愣了一下,无奈摇头,道:“严大人能言善辩,本王说不过你。”
严如晦也叹了口气:“殿下,老夫心里有点乱,言语有些唐突,还望殿下恕罪。”
姜元景道:“无妨,严大人也是为了百姓嘛。”
“严大人一路辛苦,早些歇着吧,本王先走了。”
严如晦躬身一揖:“老夫恭送殿下。”
姜元景走到院子里,道:“严大人,两日后的拍卖会,记得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