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柿饼汁与冷相逢
小香颂2021-02-07 21:323,074

  病人们吃的嘴巴油喽喽,肚子哎哟哟,福至心灵:“你们家小姐可真客气,谢大夫替我们看病,谢小姐给我们送吃的。”

  纵然可能出门前还对谢宜味和离的事议论纷纷,此刻均已换成一幅恭维嘴脸。

  小酥笑道:“这有什么,我家小姐广结善缘,朋友也多,她说下次若再有人送来,继续给大家享用。”

  后半句特意还扯着嗓门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谢小姐的思想境界真高。”

  期间不乏有些三姑六婆前来问诊,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为谢宜味再觅佳偶。

  “谢小姐年轻貌美,家学渊源,我手头正好有几个条件优渥的小郎君,看着倒也般配得紧。”

  “……”

  一言一句,热闹非凡。却悉数传入了正坐在对面思凡楼二楼包厢的沈宥耳中。

  木窗微闭,顺隙缝向上望去,他面如冠玉的脸庞毫无血色,那双狭长的眼睛,往日似潺潺春水,温润带风。此刻却似寒江上的孤舟,空灵缥缈。

  是冬青的声音,有些遗憾:“公子,我早说吧,少夫人……呃,谢小姐那性子,是不会承你这份情的。”

  纵然知道结果,但听到她生病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想为她做些什么。

  沈宥苦笑:“都跟吃的过不去了,看来,她当真是恨透了我。”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冬青实话实说,也不避讳,“你明明就放不下,为什么要让她走?”

  沈宥眼眸中的霜雪又增加了几分,叹息:“人贵有自知之明,如今我一事无成,文不能走仕途,武不能上战场,学厨没天赋,学医没师父。我有什么资格给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想当初,他还在谢知越面前大言不惭,信誓旦旦。望着谢宜味,仿佛一眼便是万年。

  没曾想,一语成谶,还真被谢知越给料中了。

  “她那么年轻貌美,又那么聪慧得人,就算宜味她当下不嫌弃我,但以后也会看不起我的。”如今的沈宥,深受多重打击,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垂头丧气。

  冬青摇摇头:“唉,公子,我觉得你真是想太多。”

  若说益安城其他人都有可能会喝西北风,但沈宥绝对不会饿死。

  更何况,谢宜味的要求又不高。

  但这就是沈宥的性格,一个精益求精,追求完美,自傲到极度自卑的家伙,宁可活活把自己憋死,也要保全那点不值钱的面子。

  “你懂什么?”忧伤间,沈宥不忘睥睨了冬青一眼,在他身上找回些自尊。

  “嘁——”

  这下,冬青忍无可忍,斗胆忤逆一回:“公子!你这话就伤人了啊。我才是一无所有,也没你好看没你有钱,可人家小酥就是稀罕我。而且,我也会为了她好好努力的。”

  最后一句话,倒是狠狠地刺在了沈宥心上。

  努力,努力?他一直努力,努力挑灯苦读,把书倒背如流;努力对谢宜味好,帮她学厨,送她东西;努力锻炼体质,调养生息,练习八段锦……

  可努力的结局不过是绮梦一场。

  这时候,小二来上菜,与冬青相熟,便叫他帮忙去端菜。

  冬青见沈宥还是无动于衷,幽怨瞟了一眼,嘀嘀咕咕:“我懂什么?我只知道,都是因为你,害我现在都看不见小酥了,哼,少夫人说的没错,公子就是个呆子。”

  真是以下犯上,沈宥可听得清楚。

  但他也只能微笑。

  *

  空庭得秋长漫漫,寒露入暮愁衣单。

  谢宜味在家憋的慌,说要去吉祥庵附近转转。还特意给主持师太们带来些吃食。

  上完香,她拿出家中带来的一些素斋,还有罗汉果柿饼汁送给静玄师太。

  “师太,天气干燥,你们日夜诵经,容易上火咽痛。这罗汉果和柿饼性凉寒,有润肺止咳、生津止渴的功效,当茶喝,味道可口。”

  静玄师太很是欣赏地收下汤水,光是瞧这柿饼上的柿霜,就知道谢宜味是用心下功夫的。

  看来,这沈老太太是毫无保留地,将衣钵倾囊相授了。

  “多谢沈少夫人记挂。”静玄师太连连感谢。

  谢宜味哑然失笑,纠正道:“师太,我现在已经不是沈少夫人了,你就叫宜味即可。”

  “这……”师太诧异,“是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我与沈宥已经和离,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看起来倒是跟没事人一样,一脸的无所谓。

  仿佛说着外人的分离。

  师太是看尽了红尘俗世的出家人,望了望她脸上的表情。纵然连沈老夫人这般喜欢这孙媳妇也留不住人,想来应该是不可逆转的原因了,便不再多问。

  说来也巧,今儿一大早,沈宥也来了吉祥庵,也给他们带了些伴手之礼。

  彼时,静玄师太还纳罕呢,怎么一向外向活泼的沈少夫人没跟过来,原来多日不见,竟已物是人非。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谢宜味起身告辞,忽听得帘子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沈宥与另一个掌管香火的静慈师太在闲聊。

  “如此便拜托师太了,奶奶近日身体不好,本应亲自来给故人烧香,但眼下只能托付于我。多有叨扰,还请包涵。”

     他向来彬彬有礼,但此时谢宜味只觉虚伪。

  这个故人应该是牌位上的那位锦娘。

  不过,奶奶病了吗?严不严重啊?不会是因为她和沈宥的事吧?

  那静慈师太与他客气几句,便掀了帘子,让沈宥先走了出去。

  谢宜味只顾着听他们谈话,还没来得及躲,眼看沈宥的目光已经望向了自己,她转念一想:奇怪,理亏的又不是我,我躲什么?

  想着,便挺直了腰杆子,玲珑的下巴微仰,粲然一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见时,佳人依旧,却难拥有。

  方才在内室,沈宥的确听见有女子的声音,犹觉似她,还以为是幻觉。如今一看,原来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看她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比自己这衣带渐宽终的潦倒样要好的多。

  他更觉局促,却还是挤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主动打招呼:“多日不见了,想不到在这儿碰到。”

  嘁,有本事就保持和离之日一惯的高冷啊,说这种客套话,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谢宜味冷笑:“是啊,真是冤家路窄。”

  沈宥硬堆砌出的笑意僵了僵,继续“放屁”:“你是来礼佛还是上香?”

  “求签。”谢宜味言简意赅。

  “噢。”沈宥还想找些话题,却被谢宜味怼的死死的。

  “求姻缘。”

  “……”

  这下,气氛降得冰点。

  幸好旁边的小酥和冬青还是有情有义的,忙不跌将两人引开。

  “小姐,你不是还要帮夫人去花市买兰花嘛,我们还是快些走吧,一会儿新鲜的该被挑完了。”小酥提醒道。

  “对哦,那赶紧走吧。”谢宜味恍然记起,忙向二位师太双手合十行了礼,匆匆离开了吉祥庵。

  全程连眼尾都没有扫一眼沈宥。

  *

  益安的花市,极为发达。一年四季都有鲜花叫卖。

  秋天多茉莉、兰花、木樨、葵花……各种香气混合夹杂,但谢宜味还是能从扑朔迷离中找出那最幽远的兰花。

  她帮小俞氏选了两盆兰花,见旁边的葵花开得热闹,便觉着欢喜,也带了一束回家。

  花市人很多,不分男女老少。才走了几步,谢宜味便又遇到熟人了。

  正是昔日白鹭书院的同侪,那个比言牧之还讨厌的杨公子,他旁边还有几个朋友,尽是些斗鸡走狗之徒。

  快到中午了,他们正谈论着要去哪儿喝酒吃饭。

  一个说:“不如还是老地方,思凡楼,我做东。”

  说完,杨公子便狂笑起来:“那地方晦气的很,你们没听说吗?咱们的老同侪——自恃清高的沈宥,不仅榜上无名,而且还因为作弊被禁考十年。”

  “哥几个都是下一次要参加考试的,怎么能去那种触霉头的地方,若是运气不好碰到他,那恐怕连晚上赌桌上都得输个精光。”

  另一个恍然大悟:“看来,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厨子的儿子只配杀猪。你看像言兄,虽然平时不显山不显水,但关键时刻就是一鸣惊人。”

  “是啊,我要是沈宥,我就一辈子不出门,在家里拣拣烂菜叶算了。”

  又是一阵哄笑,几个人换了家酒楼,走街而过。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本能的反应,谢宜味听完这些话,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不说别的,就看不惯这些自诩清贵世家的二世祖落井下石。

  “呵,我倒是谁的嘴那么臭呢!原来是你。这满街的鲜花都遮不住你这满嘴喷出的沫子!”她拿出了当年在书院里风风火火、仗义执言的架势,的确让那几个人怔了证。

  但很快,杨子钧已经反映过来,并且很不要脸地还嘴。

  “哟,我也倒是谁呢?原来就是那个落榜公子的下堂妻啊。哦,不不不,连妻也算不上,你不就是个被人抛弃的二手货嘛。”

  他用了极尽羞辱之词,很多话,谢宜味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最后又是一句诛心之语:“昨日黄花罢了,还在这挑什么鲜花,装什么纯情小姐,你就该和沈宥一起,躲家里插插菜花得了。”

继续阅读:14、捏麻筋与斗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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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医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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