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永宁侯府的路上,孔彦问言蕙之。
“夫人,虽然说小酌怡情,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这喝酒能帮到他们呢?”
言蕙之与谢宜味是闺蜜,这与相公不可道的事,自然只能和闺蜜念叨。
两人私底下也聊过那些羞涩之事,最令言蕙之惊讶的是,这宜味和沈宥竟然到现在还没圆房!
谢宜味外强中干也就算了,可沈宥呢,看了那么多书,莫非都是纸上谈兵?
言蕙之笑道:“别人酩酊大醉后或许只是一觉睡到天亮,但谢宜味不一样,她只要喝多了,就变得……”说完,看了眼孔彦,“奇怪,你一个大男人,我和你说这些作甚。”
当初在白鹭书院春游时,谢宜味喝醉时说的那些梦话,什么“宥哥哥”、“卿卿亲亲”之类的,当初言蕙之还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后来他们俩被爆出要成亲后,回想起来,原来早有苗头。
孔彦多少也能想到,但又不忘揶揄夫人。
“行行行,我不问了。但是夫人,你这也太替他们操心了吧?”
言蕙之漾着笑,望着他反驳:“相公有所不知,当初我与宜味有过约定,将来我们是要做亲家的,总不能让下一辈的岁数差太多吧。”
“倒也有理。”孔彦点头附议,片刻,他又重温了一遍这句话的内容。
“夫人!”他惊呼,“莫非你……”
认识孔彦的人都觉得他外表冷峻,平时也素不爱笑,就算是有什么喜出望外的事,不过就是动动唇角。
但这一刻,言蕙之分明看见他的脸如暖阳初绽,眉梢眼角掩不住的笑意。
不过是有了身孕,他却一副已初为人父的兴奋。
孔彦回过神来道:“那沈宥也是的,还自诩是谢大夫的关门弟子呢,看来能医不自医啊。的确是得加把劲了。”
活脱脱的过河拆桥,他可还记得,当初是谁在灯下苦心研究,为言蕙之调配暖宫助孕的药膳方子。
又是谁,怕永宁侯府的厨子们不给力,亲自为他们煮红花蒸蛋、肉桂粥,炖乌鸡等。
数里之外,沈宥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阿宥,你冷了?”
“只是觉得鼻子发痒,耳朵发烫。”沈宥否认。
“阿宥,那你便是醉了。”
“你也一样。”
谢宜味和他互相搀扶,摇摇晃晃回了房。早在路上,谢宜味便已显露出不安分的本质,扶着沈宥的那只手,在他背上来回挠着,挠完后背再抓胸口。
沈宥纳罕,明明都是属相狗,可她怎么一身猫性。
关上房门,两人已虚步发飘,头昏脑涨,一头便栽倒在床上。
当整个身子被金丝软枕包围的那一刻,谢宜味那酒后乱来的劲儿算是彻底给激发了……
沈宥酒品如人品,纵然喝的有点多,但尚能自持,乍一看也并无异样。他倒是想做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来着,可再有定力也架不住谢宜味那突如其来的春潮汹涌。
正当他起身准备把谢宜味好好安置于身边时,对方却正如洪水猛兽般向他发起进攻。
沈宥心中一咯噔:“这猛兽也忒可人了些。”
粉颊扑红,含春不露。
而且,还会撒娇呢!
“宥哥哥?”
“阿宥?”
“相公?”
“……”
她一声声热情地呼唤,还没等到沈宥回应,便已经开始扑过来对着那张斯文白皙的脸一阵狼啃。
嘶——这谁顶得住。
可她就有这种酒后便极富戏剧性的表演力,且每一次都超出沈宥预期。
他正被谢宜味的捧脸攻势搅得心中春意萌动,却冷不丁想起先前她清醒时对自己那般回避的态度——男人的自尊心便开始作祟。
沈宥狠狠心,轻轻地推开她。
“怎么了,阿宥?”被拒绝的谢宜味似有些不悦,红晕里带着愠怒。
“你口不对心。”他并非指责,却在说服自己,“娘子,我不想趁人之危。”
她是他千辛万苦才挽回的娘子,他敬她,惜她,爱她,护她,谢宜味但凡有不愿意的地方,沈宥从不会有半点勉强。
可下一刻,谢宜味倒是借着“酒劲”撒起泼来。
“哼,什么对不对心的,我是害怕,害怕你知道吗!”
真恶人,先告状,沈宥难以想象,“害怕”一词会从她的口中说出。
“娘子怕什么?”
“怕……怕……怕疼。”谢宜味一瘪嘴,带着哭腔,打开了话匣子……
“你也知道,我娘亲在生下我不久后就虚弱离世。我常常想,若没有我,她是不是还能陪着爹爹多度些时日。小时候我也看到很多难产后请让爹爹去救命的场景。就连前几日,你娘也说了生完孩子会昏迷不醒的惨事。”
“所以你是怕生孩子?”沈宥又心疼她又觉得她有些莫名的多虑。
谢宜味摇头否认:“你那句‘生几个孩子守岁’的话,我一直在心里记着。我……我知道生儿育女是必经之路,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来的晚一些。”
“为何?”
“因为我们的感情来之不易,我们还没有相看两相厌,我不愿……”
谢宜味还没说完,就被沈宥捂住了嘴。
“娘子,我不允许你有这样的念头,一丝丝都不能!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但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还能长命百岁。”
她忽然被他那笃定的眼神逗乐,捂着嘴,只能支支吾吾道:“你说的容易……痛的又不是你!”
“这个能力我无法拥有,但我明天就立马去看妇科类书籍,家里的看完就问岳丈借新的。这样娘子以后也不用别人接生了,我一个人都能搞定,保准让娘子开开心心,永无后顾之忧。”
柔和的月光倒映在沈宥的眼湖中,缱绻静谧。
谢宜味掰开他的手掌,慢慢凑近了沈宥那微抿的唇。
沈宥尚有些残存的意志,负隅顽抗:“娘子,你现在醉得云里雾里,我说了,不能趁人之危。”
“谁趁谁危还不一定呢!”
谢宜味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犹荡耳边,她的眼神充满了义无反顾的执着。
“娘子,不是……你没醉啊?”沈宥被她啄得有些喘不过气,恨不得当下就以牙还牙,以嘴还嘴。
“呆瓜,上回和离回家时,爹爹就给我调理好了这身子,炼了专门的醒酒药丸,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让这样危险的特质留下?”
谢宜味笑得更放肆了,手也变得更不老实……
帷帐前的流苏晃晃荡荡,谢宜味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没吃饱,要不然此刻怎会饿得眼花缭乱?
迷眼望沈宥,依然端秀如斯。
“唔,阿宥……你撒谎……你这分明就是是蓄力报复!”疼痛中带着酣畅,谢宜味累得有些说不清话。
“叫相公!”沈宥没理她,只是奋力地拨乱反正。
“相……相公,你等等,我忽然想起蕙之好像送过我一本画册,不知……你要不要学习学习……或许……”谢宜味觉得很羞涩,那小脸早已红无可红。
但再看看面前的沈宥,她决定不说话了。这样子,应该,大约,好像,似乎也不需要再学习了。
又或许,这厮看书触类旁通,早就有所涉猎也说不定。
*
上元节至,春节也即将进入尾声。
这一日,益安城内热闹非凡,皇宫以南的御街两旁均有官方安排的各种盛大演出,包括杂技、魔术、驯兽、评书、说唱、乐曲……教坊艺人与民间艺人同台,文武百官与庶民百姓共赏。
而且,按规定,皇上也会在皇宫的城楼上观灯。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一般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
这一日,思凡楼也会变得格外忙碌。
那些有先见之明的聪明人兼有钱人为了观灯方便,会提前十几天就在这座大酒楼上订好位置,一边看灯,一边与亲朋故交吆五喝六地饮酒。
故而,前一天,冯氏便带着伙计们布置酒楼,沈修则和徒弟们忙着准备客人们吃的汤圆点心。
谢宜味见婆婆拿了好多漂亮的彩灯,有状如莲花的,也有形似玉兔的,便自告奋勇帮她一起布置。
“娘,我来帮你吧。”她说完,已拿起一盏玉兔灯,踮起脚,去触挂上端的钩子。
冯氏拗不过,却道:“怎么不去后厨吃点汤圆,今年我研制出了许多新馅儿料,让他爹先给你煮一碗。”
谢宜味就是个喜新厌旧的,看见灯笼好看,便想先来玩一阵,可她又不能直说,只摇摇头道:“我今儿胃口不好,留着肚子明天吃罢。”
她个子小,一时半会儿够不到,便搬来凳子踩上去,可没想到沈宥在这时跑出来大呼小叫:“娘子,你怎么还在挂这个!快下来!”
说完,已经不由分说将谢宜味抱下了凳子,两人似有别的事要做,便告辞了冯氏。
望着这双小儿女亲密无间的背影,冯氏细想:胃口不好,还不能爬高落低。莫非……
“哎呀,老爷,天大的好事啊,老爷!”顿时,她扔下手中的花灯,兴冲冲地跑到后厨向沈修去八卦自己这一大胆的猜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