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蜂蜜枣与凌霄花
小香颂2020-12-10 21:123,110

  一炉香烟袅袅,幽静致远。

  正端坐在桌案前练字的李飘飘却有些心神不定,连最基础的悬针竖都写的歪歪斜斜。

  方才席间,她一直留意着沈宥与谢宜味,这两人颇多互动,虽然总给人话不投机的感觉,但她却悄悄捕捉到沈宥好几次的笑影。

  不可能!阿宥是不会喜欢这种才疏学浅的粗野女子的,更何况,她对谢沈两家的八卦也略有耳闻,他们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一路人。

  想到这,李飘飘又有些担心沈宥被谢宜味带偏,便搁下毛笔,欲起身去一探究竟。

  才走到房门口,却看见父亲李蔼站在院中。

  “父亲。”李飘飘向李蔼行礼。

  “这么晚了,女儿是要去哪?”李蔼见她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便猜出了几分。

  今日他们也留宿在白鹭书院的西厢客房,晚上他和邵山长下了好一会儿的棋,这会子刚回来,正在欣赏这院落的良辰美景。

  李飘飘也不隐瞒,直言道:“今日诗会活动热闹非凡,我有些担心阿宥的身体,想去看看他。”

  说完,她就要推门而出。

  “站住。”

  “父亲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李飘飘回眸,内心已有隐隐不安。

  李蔼脸上的笑意全无,声音又严厉了几分:“爹知道你与阿宥感情深厚,姐弟间和睦是好事,但如今你们已经长大了,你要懂得男女有别,断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来道去,又是这几句话。

  “可是父亲大人您也知道,阿宥从小便有不足之症,我怕……”李飘飘蹙眉,据理力争。

  “你还知道他身体不好呢!”李蔼脸上笼罩着一层阴影,比夜色更深沉,“阿宥知书达理,治学刻苦,是个好孩子。我们都很心疼他。但他身子骨孱弱,病情反复,难道你想嫁给他,然后过不了几年,就给他守寡吗?”

  “父亲,您咒他作甚……”李飘飘欲说还休,终究闭上了朱唇,垂眸望着自己的金莲发呆。

  “不是咒他。我们可以给予他学业上的帮助,但沈家若想亲上加亲,就未免痴心妄想了。女儿啊,我们从小把你当掌上明珠般培养,你也聪慧争气,琴棋书画,篆香抚琴哪样不比那些侯爵小姐差?你放心,爹爹虽然官微权轻,但好歹有些人脉,很多人都还是我的学生呢……”

  这些话,从小到大父亲母亲明里暗里都有说起过,但今日却又是郑重其事地总结陈词,给了李飘飘醍醐灌顶般的警示!

  “父亲,女儿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李蔼叹了口气,“你只要记住,你若是好好听话,好好表现,日后做个诰命夫人,也未必不可!”

  这句话,又另当别论了。

  李飘飘是喜欢阿宥表弟的,但相比之下,她更爱惜自己的羽毛,通身绫罗,满目珠翠;她也更享受那些公子仰慕她的目光,德才兼备,旷世淑仪,凌驾于亭台高阁之上。

  “想不到这西厢院中竟栽种了那么多凌霄,等到夏去秋来时,院中该开得多热烈呀。”

  想着想着,李飘飘踱步到了庭院一隅,忽见那些盘根错节的凌霄攀附依存,努力地向墙上更高处生长。

  *

  次日清晨,谢宜味从宿醉的残梦中醒来。

  言蕙之早已被送回书院,此时,已经帮谢宜味打了一盆洗脸水。

  一进白鹭书院,大家就得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套贵族脾气放下,凡事自立更生。

  “谢谢蕙之。”谢宜味伸了个懒腰,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脑子乱得很,许多小娃娃在打架一般,记得一些,又忘记了一些。

  “对了,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谢宜味问道。

  言蕙之毫无防备,一时被她问倒,顾左右而言他:“还说呢!我还想问你来着,昨天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一推门,你看见你睡在地上。”

  “啊?地上!”谢宜味纳罕,想了想,“我喝了点酒,是沈宥送我回来的。”

  哼,这个臭书呆子,怎么就把我扔地上了呢!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言蕙之扯了扯笑:“我和隔壁房间的骆同侪,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扶到塌上呢。”

  虽笑得无意,但蕙之的心中却不是个滋味,暗暗痛惜自己家那个蠢材哥哥,错失一次又一次“送温暖”的良机。

  同时,她又想起昨晚与孔彦的邂逅。

  雅名满益安的小侯爷,是多少贵族千金的梦中良人,可她垂涎的居然不是他的美颜,而是他腰际那块成色俱佳的玉佩,还有被他握在手中的黑釉建盏。

  饶是谢宜味这种粗心大意的人,都感觉出了言蕙之的心事。但此时,她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管别人对饮食如何自律,反正谢宜味是那种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的人。

  她来到熟悉的厨房,结果吃的没看见,却看见沈宥慌慌张张地在那东找西寻的。

  “沈宥!”偌大的厨房中忽然响起了谢宜味的喊声,与昨日那个娇娇软软的声线判若两人。

  沈宥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转过身。

  看来,一觉醒来,她是彻底正常了。

  “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谢宜味跑上前,准备和他好好算算昨天晚上的账。

  不知怎的,沈宥一看见她翻动的薄嘴唇,又回忆起了昨日种种,“蹭”的一下,脸就升腾起一片绯红……

  不红还好,一红,他脸上那些小红疙瘩就更明显了。

  密密麻麻,遮都遮不住。

  “呀!沈宥,你这是过敏了!”谢宜味也注意到了他的脸,大叫起来。

  救死扶伤乃医者本职,作为中医世家之女,谢宜味对这些显得格外热心。

  她凑近沈宥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沈宥体质较他人弱,又有过敏性的喘鸣,才会长出这些小红疙瘩。

  但他对饮食一向谨慎,附近也没有其他过敏源,除非——

  “沈宥,你莫不是昨天晚上,偷偷喝酒了?”

  沈宥着实不习惯她那么近距离的观察,谢宜味的气息愈近,他的心跳就愈快。他伸手推了推谢宜味:“没、没有的事!你、你不要乱讲。”

  “嗯?”谢宜味眨眨眼,“那我怎么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呢?”

  “绝对没有!还不是因为你偷……”沈宥慌了神,差点说漏嘴。

  还不是因为你偷偷轻薄于我,把酒气过给我,害我酒精过敏,长了满头满脸的包!

  “还不是什么?做贼心虚。”谢宜味忽然间大笑起来,“瞧把你给吓的,沈宥啊沈宥,我骗你的。你都洗漱换衣了,我就算鼻子再灵,也闻不出什么了。”

  沈宥只能沉默,心中无限哀怨,唉,又被她摆了一道。

  最终,谢宜味还颇为“通情达理”地宽慰:“君子要敢作敢当,喝就喝了,没什么丢人的。对了,你吃早饭了没?”

  沈宥心中不服,却魔怔般跟着她的节奏,摇了摇头。

  “正好,我也没吃。”谢宜味满是引诱的目光,连同那个小梨涡都充满了感情,“一起?”

  红泥的小砂锅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冒着热气,满屋的枣香,唤醒了清晨的疲倦。

  “好锅配好米,养胃又补气。”谢宜味煞有介事地说道。

  粥是厨房里备着的,红枣是餐柜里找到的。她要做的只需要把红枣扔进粥里就行。

  待到紧实的肉仁被热气蒸腾至软烂时,一锅浓稠的粥已变成枣红色,谢宜味舀了一小碗,吹吹热气,尝了一口:“西辽的大红枣,真香!”

  沈宥忍不住地吞口水,万万没想到,这种在思凡楼只是当成普通冷盘的红枣,竟然还能被她吃出花样。

  “诶,沈宥。话说你还没回答我,你来厨房干什么?”饭饱后,谢宜味想起正事儿。

  可有谁会知道,沈宥昨晚发现自己被谢宜味偷亲过敏后,可是翻了一宿的医书。

  他不敢声张,又担心自己是不是也醉了!

  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食谱偏方——橘皮醒酒汤。

  于是,天一亮沈宥就跑到厨房找食材,企图如法炮制。后来的事,谢宜味也看到了……

  沈宥半瞒半吐地简单陈述:“我想着,这方子也不难,便找了点柑橘皮试试看。”

  “那得亏你遇到了我啊。”谢宜味同情地说,“过敏哪能喝那玩意儿啊,你且等着,我有办法治你的小红包。”

  说完,她起身舀了几勺调味柜中的蜂蜜,拿温水兑了,倒在新盛的红枣粥上。再拿调羹搅拌匀了,递给沈宥。

  “我小时候乱吃东西,也过敏过。我爹就是给我吃的这个。”

  沈宥接过粥碗,暖暖的香气扑面而来。

  “蜂蜜含有丰富的果糖,且具有很好的滋润性作用,可以抑制病菌。我特意给你盛的稀薄些。你赶紧的,趁热吃。”

  “哦。”沈宥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嗯,真甜,真香,真软糯。

  不管它能不能消退红疹子,光是这热乎乎、香喷喷的味道,也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两个人围着小砂锅,说说笑笑地饱餐了一顿。

  直到膳房的王妈妈他们端着煮好的面条、馄饨进来,才发现有两个小冤家已经把专门给邵山长煮的白米粥给吃了个精光。

  当然,大部分都进了谢宜味的肚子。

  紧接着,各位同侪们也纷纷到了食堂,崭新而美好的一天正式开启。

继续阅读:25、烂桃花与强说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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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医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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