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青梅吻与赏夜月
小香颂2020-12-09 22:253,558

  春风沉醉的夜晚,连白鹭山上吹来的风都暖意融融。

  游春这几天,大家都是留宿书院的。就住在先前安排的两人一间的房间里。

  空荡荡的山道上,谢宜味一手抱着一坛子酒,慢悠悠地晃荡着。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施施而行的沈宥。

  不知是暖风熏得归人醉,还是方才喝下去的几种酒混合,这会子竟上了头。

  谢宜味感觉整个人晕晕乎乎,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脚下去,又好似能在云端徜徉,她甚至想躺下来,用脸去蹭蹭那白云般的柔软触感。

  腿一软,一个踉跄。

  好在,沈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谢宜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还好我的梅子酒没碎。”谢宜味微眯着眼,醉乎乎地望了眼身旁的白面小书生,然后,把酒坛子护在胸前,生怕被人抢去似的。

  她天生酒量不错。别说是这种黄酒、米酒、果酒,就是爹爹浸的药酒,她也是喝下不带皱眉的。

  看来今天是真的喝多了!

  风一吹,导致现在浑身越来越晕,不然怎么瞧着身边的沈宥,竟然有了一种别样的亲切感呢?

  “都这样了,还记挂着酒呢。谢宜味,你可真行。”沈宥又开始唠唠叨叨,“凡事量力而行,尽力而为,你一个女孩子,如此不懂节制,只怕会误了事。”

  “唔,好,好……”谢宜味点了点头,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好什么好啊,所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你这么贪吃,迟早会被人抓住软肋的。”沈宥见她不反驳,便继续说教。

  “无欲什么缸……是什么意思?米缸还是醋缸?哎呀,沈宥,你怎么又和我拽文。”谢宜味重复着他的成语,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生气。

  “无欲则刚的意思就是……”沈宥正要解释,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他仔细一回忆,发现了端倪——

  不该啊,谢宜味可是出了名的蛮不讲理,这会儿怎么温顺的像只小猫?

  不吵不闹不骂人不打人,只是乖乖地自己走着。

  难道说……

  沈宥侧目,瞧见了一张白皙的脸,在月光下透着翠玉般的质地,愈发显得晶莹剔透。

  有人喝醉上脸,有人喝醉会耍酒疯,有人喝醉哭哭啼啼,有人喝醉倒头就睡……这些情况,沈宥在思凡楼见过好多。但谢宜味该不会是属于那种一喝酒就转性的人吧?

  “谢宜味?”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沈宥又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怎么了,宥哥哥?”身旁的人嘟囔着。

  宥……哥哥?!

  沈宥胸口如同碎大石般致命一击,但果真是应了他的猜测,谢宜味这朵奇葩,喝醉酒竟然会变得如此极端又温柔。

  “谢宜味,你的房间到了,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

  不知不觉,两人竟已走回了书院,沈宥把她送到门口,便要告辞。

  “诶,宥哥哥,你别走啊。不如我们再进去喝一杯。不,不对,应该是我喝酒,你行酒令……”

  亏她还记得清这顺序。

  沈宥见屋内未亮灯,大概是同舍而居的言蕙之不在,他有些不放心,但又不敢贸然进入女同侪的房间。

  正在犹豫之时,衣袖早已被谢宜味拉住,轻轻一提带,他便被“请”进了房间。

  “宥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得不承认,谢宜味温柔的样子真的蛮……令人为之动容。沈宥惧怕她平日里的耀武扬威,难得见她也有今天,便一时虚荣心作祟,想多多享受下被她“以礼相待”的时光。

  “谢宜味,你给我听好,以后不准叫我书呆子!”沈宥有仇报仇。

  “好。”果然很听话嘛。

  “谢宜味,以后不准对我大呼小叫,颐指气使!”沈宥屡试不爽。

  “好。”

  “好了,谢宜味,你可以休息了,我得走了……”

  “好。”

  沈宥见她依旧听话,便帮她将两个酒坛放到茶几上,随后便准备带上门,离开。

  蓦地,身后一股温柔的撞击,直到有双手环住他的腰际,沈宥才断定这衣袖中流露出的药香丸气味就是谢宜味。

  这力量不大,但却让他挪不开脚步。

  沈宥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任凭谢宜味又将他的肩膀掰过来,两人相视而站,她还是那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只是酒气袭人,眼神迷离。

  谢宜味见他毫不抗拒,大胆地捏捏他的脸,戳戳他的鼻子,拉拉他的耳朵,嗔笑道:“宥哥哥,你怎么这么好看?这眼睛、这鼻子,就像是木板年画上的美少年嘛。”

  沈宥:“……”

  无言以对,唯有双眼望天,屏息凝神。

  只听谢宜味继续说道:“唔,对不起啊,我知道你喜欢你表姐,今天我因为一己私欲,没能让你们才子佳人一起吟诗作对。”

  “非也非也,我和表姐并非……”沈宥刚要否认,又被她打断。

  “不过,你放心,咱们同窗一场,你既然帮了我,我以后一定会帮你们创造机会,让你早日抱得美人归。”谢宜味非常仗义地又拍了拍沈宥的头。

  原来,她是这样认为的。这个谢宜味不仅不解风情,还胡乱亵渎姐弟之情。

  要知道,他对表姐只是崇拜,并无半分逾矩行为!

  沈宥本想好好解释,但转而一想,和她解释那么多作甚。

  “对了,我也得和你说句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错把骗子当难民。”沈宥终于鼓足勇气道了歉。

  “咳,这事在我这儿早翻篇了。你以后好好跟着我混,我保准罩着你,让你不再被欺负受骗。”谢宜味再一次捏了捏沈宥的脸,可明明此刻她才是那个毫无防备的人。

  不能再待下去了!

  正当沈宥正准备开口说“我先走了”时,发现嘴已经被堵上了……

  只是唇角间的些许碰撞,根本都算不上唇齿相依。

  但沈宥却感受到浓郁的青梅甜香混合着谢宜味独有的香气滚滚袭来,像是洪水猛兽,裹挟了他所有的三纲五常、理智信念。

  “君子必慎其独也。”

  “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子曰: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

  沈宥就像一个犯了色戒的小和尚,满脑子的君子言论与温香软玉作斗争,最终,圣贤书战胜了颜如玉,沈宥望着醉眼朦胧,两腮微红的谢宜味,心一横,使劲地把她推开。

  “咕咚”一声,她许是真累了,到地就睡着了。

  沈宥也顾不上把她再扶到卧榻上,头也不回的,便跑了出去。

  *

  白鹭山的东山脚与西子湖交界处,一轮明月高悬,落在湖上的石塔中,又在湖边上折射出好几个真假难辨的月亮。

  言蕙之背着小书袋,独自一人,急匆匆地行走在这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上。

  只不过,往日的书袋中装的是笔墨纸砚,而今天却是一把精巧的小铲。

  早些时候,丫鬟玉壶在鬼市里打探到可靠消息,就在这附近,有一个千年古墓被挖掘出来,墓主人是个身份显赫的大官,大批的珍奇异宝、金银器皿陪葬,许多人都慕名而来,渴望分一杯羹。

  所谓,富贵险中求。她素来不怕这些鬼神之说,更何况这次天时地利,正好借春游之名猎奇,言蕙之当然也想捡点漏。

  白天,她只推脱说身体不适想休息,便借故到了山脚下踩点。

  晚上,又趁着大家还在聚餐,偷偷从书院后山跑了出来。

  看这一带土质松软,似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言蕙之便也躬身开始行动。

  一下,两下,三下……

  看来,是她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寻宝并不是胆大心细就行,还需要有过硬的技术和资深的经验。

  她言蕙之,毕竟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官府千金,就算爱好比较特别,那也是打小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连下雨天都有人打伞的主。

  这没挖几下土,言蕙之的手上就起了几个大水泡,钻心的痛。

  她一时拿不稳铲子,便手滑飞出了几米远,落在一片冷莹莹的草丛中,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这是……金银器的声音?

  因为若非名贵的材质,是不可能有如此清脆响亮的音色,回荡在空旷的山色空濛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言蕙之正准备爬起来去一探究竟,忽然听到湖中有船靠岸,影影绰绰,有人对着这边喊道:“什么人?”

  还未确定对方来意,言蕙之没敢吭声。

  “是何人搅扰了我家公子赏月雅兴?”那人下了船,向她走来。

  借着月光和他手中的灯笼,言蕙之看清了他的模样,穿衣打扮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厮,看样子,船上的公子来头不小。

  居然有人会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泛舟湖上,独酌赏月。试问整个益安城,除了永宁侯府的小侯爷孔彦,还有谁能有此雅兴?

  只听说这孔彦风雅兴寄,挥金如土,倒并没有听过对他人品的非议和诋毁。

  于是,言蕙之料想自己也躲不过了,索性“哭哭啼啼”地站起来。

  “我、我、我是白鹭书院的学生,刚刚与同侪一起约好了夜游西子湖,可不小心和她们走散了……迷路了……”她哭得梨花带雨,满面尘土,满手泥垢。

  大约见她长得也不像歹人,又言辞诚恳,小厮松烟这才放下了戒备。

  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随从,知道能就读白鹭书院的人都来头不小,因此不敢怠慢,直接把言蕙之带到了船上。

  “这是我家公子,永宁侯府孔小侯爷。”

  松烟介绍完,又对孔彦说了些话。

  孔彦不为所动地倚靠着船,微微抬眸打量着面前这个灰头土脸、目光尽是惊恐的女子。

  眼神中满是对那些唯唯诺诺、循规蹈矩的世家千金的嗤笑与轻蔑。

  “你说你是白鹭书院的?”孔彦问道。

  “嗯。”言蕙之呆滞地望了他一眼,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小侯爷潇洒倜傥,一表人才,但散漫随性,不拘小节。

  一艘简简单单的小船,满是精雕细琢的工艺,桌上的小酒盏一看就价值不菲。

  言蕙之暗暗算着:三千两只多不少。

  只听孔彦继续问道:“白鹭书院的王孙公子我也认识几个,不知你是哪家千金?”

  “我父亲是户部侍郎言敏,我叫言蕙之。”言蕙之平复了下情绪,倒也答的落落大方。

  “原来是言牧之的妹妹啊。你兄长我也有过几次照面。你也别哭了,我送你回书院。”孔彦的眼中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烛光,说话时风淡云轻。

  “多谢小侯爷。”言蕙之又行了个礼,抹了抹眼泪。

  孔彦没有说话,只在心中闪过两个字:无趣。

  此后,夜风瑟瑟,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继续阅读:24、蜂蜜枣与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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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医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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