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祭灶神与采年货
小香颂2021-02-26 21:193,357

  东街铺子前有几个孩童,裹得像个五彩粽,依旧在外头蹦来跳去。

  他们口中唱着朗朗上口的童谣: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祭灶官,糖瓜糖稀供地仙。糖瓜粘,糖稀甜,吃根糖棍儿好过年……

  腊八节时,谢宜味和沈宥准备了几大锅的腊八粥,在思凡楼门口摆摊。

  虽然大家对少东家施粥已经习以为常,但这回能看见少夫人与少东家这对璧人一同出现,不仅可以大饱口福,还能大饱眼福。

  别的店铺临近年关都门口罗雀了,唯有思凡楼,又着实火了一把。

  谢宜味在窗台上看那些小孩玩闹,忽而意识到,交年快到了。

  往年的交年,于她并没什么新鲜。

  左右不过是按照家中长辈的吩咐,磕头跪拜,然后便是坐下来吃顿略比往常丰盛点的美食。

  因天气寒冷,生病的人便多。

  谢知越反而是一刻也不得闲,常常祭祀到一半,就被人请去出诊。

  今年是她在沈家过的第一个年。

  相比之下,沈修和冯氏便操办的热闹多了。

  一大早,家中的那些仆人便开始准备酒、纸钱、和灶马,沈修特意请了道士和高僧做法。

  “父亲,这又是佛教又是道教,灶王爷爷到底是哪派呢?”谢宜味口无遮拦道。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嘛。”

  做生意的,尤其是开酒楼的,自然更奢求灶王保佑。

  而奶奶也在佛龛前念诵经咒,一边念经,一边用酒菜供奉灶君及其他神仙,同时还要用酒糟涂抹到灶门之上。

  沈宥为了防止谢宜味又大言不惭,提前科普:“据说这样可以让灶君上天后晕头晕脑,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汇报。”

  说完,他朝外头努努嘴:“一会儿还要为灶君烧化纸钱,将灶君的坐骑放在灶门口一同烧化,恭送灶君及百神上天。”

  没想到,谢宜味还是语出惊人了:“你们这不是行贿灶神吗?”

  沈宥全家:“……”

  奶奶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童言无忌,不知者不怪啊。

  过了一会儿,谢宜味却又笑道:“嘿嘿,送钱不如送好吃的,你们一定也准备了,对不对?”

  沈宥全家再次:“……”

  奶奶笑了起来,拿指尖戳了戳她脑门:“这鬼丫头,想你爹爹那么繁忙,家中必也没怎么好好过年了。往后你到了我们家啊,别的没有,过年好吃的,应有尽有。”

  “送钱当然也要送甜,黏住了灶君的嘴,才能让他少说话。”

  说话间,冯氏已经端出了几碗传统甜食,有花饧、糖豆粥、芝麻糖等等。

  那一串串的花饧,煎熬成半固态的晶莹剔透的麦芽糖,用小棒儿插着,特别精致。这都是冯氏自己熬的糖水,既不甜也不腻,还不粘牙,奶奶都能吃上一口。

  “宜味,一会儿帮我做米饵。”冯氏见她垂涎欲滴,从另外的橱柜里拿出一根麦芽糖,先贿赂贿赂自家的小神仙吧。

  “好嘞。”

  谢宜味发现,米饵说白了就是糯米团子,把糯米和粳米按照一定比例揉好,再搓成一颗颗的小圆子。

  只不过,平时加的是水,而米饵中加的是思凡楼自家蜂场酿的土蜂蜜,这口味,自然是好吃又滋补。

  蜂蜜的药效很多,若做成糯米团,可补中益气,缓治脾胃虚弱;若做成蜂蜜糖,含在嘴里可以润燥止咳;若是直接冲温水饮用,还能润肠通便。

  故而,沈宥当初还给米饵取了个喜气洋洋的名字,叫“欢喜团”。

  谢宜味对调料的比例掌控自如,手脚又快。一会儿工夫,便搓出了两大铜盆的欢喜团,足够分给全家上下做点心吃了。

  忙活了一整年,也该好好慰劳慰劳他们。思凡楼出来的伙计,嘴自然是要比别人叼一些。

  谢宜味一边吃着糖豆粥一边道:“这粥也好,还有嚼劲。不如就叫吉祥粥吧。”

  如此甚好,大吉祥,常欢喜。岁岁有余,年年平安。

  忙了一天,终于到了恭送灶王爷爷上天述职的时刻。

  火光热焰中,谢宜味也恭恭敬敬地祈福。沈宥见她那笃信的样子,便觉好笑:“刚刚不是还说我们属于贿赂,这会子,自己倒拜的虔诚。”

  “嘘!”她很紧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近我也做了许多坏事,怕受到惩罚。”

  “哦?你都做了些什么亏心事,倒不妨说出来听听。”

  以沈宥对她的了解,左右不过是些斗鸡走狗又无伤大雅的祸事,掀不起什么风浪。

  “咳,说出来也没什么,主要可能对你有些影响。”

  “洗耳恭听。”

  既然当事人都不在乎,谢宜味便努力地罗列着自己罪状。

  “呐,你自己要听的,一会儿不要怪我。”

  “但说无妨。”

  “我……我上次把你的紫竹狼毫笔拿去刷油了。”谢宜味试探道。

  沈宥:“……”

  片刻,他眯起眼,显得很无谓:“区区一支笔算得了什么,换得娘子开心就好,尽管用,我那儿各种笔型都有,若嫌狼毫太硬,还有羊毫。”

  开酒楼果然赚钱啊!谢宜味感叹,比我爹爹大方多了。

  于是,她又招了:““我……我上次给你吃的八珍糕是掉在地上捡起来的。”

  “无妨,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这……难不成治好了哮喘,连带把洁癖也看好了?

  谢宜味继续说:“前几天做烧鹅,我随手撕了你的临证笔记。”

  沈宥已有心理准备,挤了挤笑,只道:“无——妨”

  这下,轮到谢宜味无话可说了,如果这些都对他造不成伤害,那么,她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阿宥。还有一件事……”

  沈宥挑眉,无欲则刚:“你尽管说,趁今天一起交代清楚也好。”

  “我……我偷偷拿了你钱箱里银票,跑去秋月坊喝茶听曲了。”

  “哦。”

  这事儿他知道啊,那银票放着本就是给她出去玩时花的。

  “我还打赏了那个弹箜篌的俊俏小相公,他的手实在是巧,那弹拨的样子,那勾人的眼神……”

  “……”

  沈宥猛一回味:“等等,你说什么?”

  打赏也就算了,就当是做慈善,但为什么还要一幅意犹未尽的样貌,当他这相公是摆设吗?

  沈宥气的当场变了脸色。

  谢宜味低头叫屈:“不是你让我说的嘛。”

  他勉强耐着性子,淡淡哄道:“娘子,咱家虽生意兴隆,但这钱吧,也得花在刀刃上。像打赏啊,包场啊这些庸俗之事,以后你先与我知会一声,我交给冬青去做就行。”

  真无趣,谢宜味咂咂嘴,望着他清风霁月的背影,还是寄希望于灶君保佑吧。

  转了个身,沈宥黑着脸叫来了冬青。

  “你明天帮我去秋月坊打听清楚,那个弹箜篌的男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过去,是他太依着她,总觉得不就是喝个茶听个曲。虽还不知那小相公长什么模样,但短期内谢宜味是别想再去那种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所了。

  “小肚鸡肠。”她负气嘀咕。

  “是……”沈宥虽笑得温润,但后槽牙都在打架,“娘子……娘子开心就好。”

  终于,两人的交头接耳、嬉笑怒骂在奶奶的斥怪下偃旗息鼓。

  “宥哥儿,闭嘴。”奶奶瞪了他一眼,“不要惊动了灶君。”

  *

  岁晚时节,要采买的年货还真不少,谢宜味自告奋勇帮冯氏分忧。

  此时,谢宜味看着一堆年货清单,脑子是懵的。

  腊药,锦装,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桃符……馈岁盘盒,百事吉等。

  还是沈宥想的周到,在这些东西后面都标注了店铺名称,并对街巷的路径做了一定规划,可节省下不少时间和路程。

  腊药可以在养和堂配,就不用费心辗转。

  锦装就在上次的云花绸缎庄解决。

  至于新历、门神、桃符、钟馗、春帖、天行帖儿这些过年时装饰大门的物品,在西市的吴家纸铺都能一并买到。

  算一算,西市是最远的,可最先去采买。

  冬青驾着车,隔着布帘子,都能感受到益安城年关时热闹的景象。

  他们在吴家纸铺前买了许多写春帖用的红纸,谢宜味正打趣说:“今年,你表姐应该是没心思给你们写春帖了。”

  “那不如娘子代劳吧。”沈宥惯会挖坑的。

  “你别说,我那鬼画符的字,比钟馗还有威慑力,说不定真有辟邪功效!”谢宜味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盲目乐观。

  两人喜气洋洋,沈宥为了她的创作,特意买了一大包红纸。

  付钱时,他们却碰到了宝琴。

  她也是来采买桃符春帖的,一看见沈宥和谢宜味,便十分客气,连连致谢。

  “两位是我儿的救命恩人啊,之前来去匆忙,并未致谢,今儿在这遇见,也是缘分。”

  见宝琴穿戴倒是得体,虽不是什么锦衣华缎,但料子都不菲,款式也新,谢宜味便猜想她应该是母凭子贵了。

  可又见她需要自己出来置办过年用品,又不禁生起一丝隐忧。

  宝琴倒是开了口:“大郎已经入了言家的门,算是认祖归宗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正经名字。”

  沈宥问道:“可是过继到了言少夫人名下?”

  “正是。少夫人为人贤惠又知书达理,日后大郎跟着她,也能得到好的教养。”想来,李飘飘的表面功夫做的是真到位,既然除不掉这孩子,不如做了顺水人情。

  得了便宜儿子不说,还能落个宽宥大度的美名。

  沈宥心悸,表姐的城府比他想象中要深得多,这么多年的交情,竟是这一年才彻底认清她。

  望着宝琴婀娜的背影,谢宜味还感慨着她终究是个可怜人。

  铤而走险,带着小儿来认亲,本来总该给她个姨娘名分,如今孩子都得认蛇蝎做母亲。

  “若真是这样倒不失为最好的造化。怕就怕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瞧瞧她那身绫罗,若非言牧之相助,哪来的钱添置新衣?”

  “你是说,言牧之把她养在了外头?”谢宜味顿悟,这下可真有好戏看了。

继续阅读:33、卖春盘与守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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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医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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