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卖春盘与守岁长
小香颂2021-02-27 20:353,115

  钟鸣鼎食之家虽好,不如寻常人家轻松自在。

  一生二人三餐四季,沈宥越来越觉得,这便是他向往的生活。想来,祖辈们也是看透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才会告老还乡,偏安一隅。

  和谢宜味一起,自然不缺乐趣,打是亲骂是爱,就跟他的父母一样。

  他们一到家,就听见冯氏在那数落沈修,态度之决绝,语言之犀利,手中还不忘拿着使了十多年的“武器”——擀面杖。

  “沈修你个人头猪脑,谁叫你囤那么多猪肉的,大过年的生意本就冷清了,你囤那么多,谁吃的完?”

  “我这不是想着去年隔壁州府闹瘟疫,结果搞得猪肉都涨价了,好不容易这段时间降价了,多囤点。天气也冷,一时半会儿坏不了。”沈修绞尽脑汁找借口。

  “你就别扯了,你囤的只有猪肉吗?”冯氏指着小仓库中一大堆林林总总的东西,吼道:“这么多袋面粉,这么多水果,还有这些炒货……”

  “这些又不会坏……”沈修轻声嘀咕,真是的,能不当着孩子在驳他面子嘛!

  “这些是不会坏,但你脑子坏了。”冯氏直言不讳。

  这样增进感情的争吵,在沈家,几乎时常上演。相比之下,谢宜味娘家就冷清多了,谢知越是个一本正经的人,小俞氏又对他言听计从,那么多年,谢宜味还没见他们俩红过一次脸。

  “父亲,母亲,我们回来了。”沈宥出面做和事佬。

  走近一瞧,才发现母亲骂的不无道理,父亲实在是有点夸张,连做屠苏酒的药材都买了一堆。

  “父亲,这些药材我爹爹那儿都有,你何必还要自掏腰包。”谢宜味典型的“养女儿等于养强盗”。

  沈修玩笑道:“得了吧,你爹那老抠搜,想从他手里拿点东西,比割他的肉还痛,我可不去下这个面子。”

  话虽如此,但那么多库存,该如何消耗呢?

  “不如我们加工下,把他们卖了吧。”谢宜味有了思路。

  “可现在每家每户都在置办年货,这些东西我们有,人家也有,买给哪个枉死鬼去呢?”冯氏又言辞犀利了。

  “这倒也是。”谢宜味附议,本来还打算利用厨艺,大家一起做点美食,可现在想来,也没什么销路。

  她望着沈宥马车里的那一堆年货,比如两大卷的红色春帖纸,不由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父子俩都那么爱囤货。

  春帖……

  诶,有办法了!

  “人无我有,人有我新。母亲,你别动气了,这几天我一定帮你把仓库里这些货给清了。”谢宜味安慰道。

  “好啊,宜味,我相信你。到时候清货的钱就当是娘给你的压岁钱!”冯氏非常看好儿媳妇大刀阔斧地清理囤货。

  有她这句话,谢宜味仿佛已经听见一把大把银子落入囊中的声音。

  *

  而后的几天,全家都陷入了一种异常忙碌的状态。

  冯氏浸泡屠苏酒,沈修带领大家一起包馎饦,摆春盘,沈宥则是把自己埋在红纸堆里赶制春帖。

  谢宜味就更忙了,抓住这旧年的尾巴,统筹思凡楼最后一笔大生意。

  俗话说的好:冬馄饨,年馎饦。

  虽然馎饦家家户户都有吃,但自己擀面难免力不从心。

  谢宜味坐在店门口,煮着馎饦,不过水也不打卤,无需浇头,无需菜码,只把馎饦放入沸腾的羹汤中,熟了后捞起来拌一拌就能吃。

  路过的人看见沈家少夫人津津有味地吃着清汤馎饦,几个相熟的便停下来和她闲唠。

  她本就一张讨喜的笑脸,热腾腾的水汽蒸腾着脸颊红扑扑的,就像刚煮熟的剥壳鸡蛋。

  “这煮的菜羹还是肉羹呐?”有一个妇人问道。

  谢宜味答:“都有,吴婶要不要打包一份?”

  可带回家的话,这里头的面食就该变成坨了,大家心有戚戚,只能忍着馋。

  “这不防事,我们卖的是半成品,一份馎饦再加一份汤底,汤底又分全素和全肉,只需要带回家再回锅煮一煮,就可下馎饦吃。原汁原味。”

  谢宜味看出了来往人家的心思,热情地介绍。

  如此倒合了他们的心意,既能尝到思凡楼的手艺,又可以在除夕夜足不出户,就可享用热气腾腾又嚼劲十足的馎饦,一举多得。

  于是,馎饦套餐一下子订出了几十份。

  虽然,年夜饭丰富,七碟子八碗堆满餐桌,有鸡有鱼有荤有素,但这馎饦和春盘是必不可少的两道菜。

  既如此,谢宜味又道:“大家也可以看看我们推出的春盘套餐,除夕祭完祖宗,正月初一还能用来馈岁。”

  往日寻常人家做的春盘真的只是用来看的,但思凡楼的春盘不仅好看,而且好吃!

  他们一改传统的用料,将腊肉蒸熟,切成细丝,在盘中摆出梅花形状,底下除了五辛和萝卜生菜,还加入了青蒿这种野菜。

  青蒿叶片青绿细碎如满天繁星,腊肉片圆泛红,如此一摆,还真是万绿丛,香梅朵朵。

  “这可不是普通的野菜,它是一味中药,叫作‘茵陈’,有清肝明目之功效,最适合这样春寒料峭的时节。”

  众人一尝,果真味道清新爽口,还带着微微甜意。

  “除此之外,若是嫌这猪肉春盘还需要二次加工,那我们还有更加直接的主食春盘。”

  谢宜味伸手一直,便看见由油饼、馓子、麻花、馒头摆入大盘组成的一座宝塔型的零嘴,中间用金银丝扎成一朵小花加以点缀。

  “如果有孩童来家中拜年,以这样一盘满满当当的零嘴儿招待,估计能让他们掰扯好一阵子了。”

  谢宜味说完便感慨,开始还担心那么多面粉消耗不掉,现在看来快要供不应求了。

  果然,这种既能试吃,又有谢宜味伶牙俐齿介绍的推销方式,引得买主们络绎不绝。

  但最划算的是,若是同时买了馎饦和春盘,那思凡楼还会送大家一幅春帖。

  写的那些顺天行化的吉祥话呢,大家也不求甚解,喜庆就好。

  关键这少东家的字可真好。

  于是住在东街的人,开始在街头巷尾流传:思凡楼沈家的少东家和少夫人,不仅长得好看,心地更好。

  他们才不管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他们只知道,到手的福利才是真的。

  不出两天,谢宜味就帮助沈修把囤的那些面粉和猪肉都清完了,既赚到了钱,博得了美名,还发明了药膳春盘,一举多得。

  *

  到了除夕夜,全家吃完了年夜饭,便开始分岁。

  冯氏果然是说到做到,竟然把这几天赚的钱都兑换成了银票,包了个大红包送给儿媳妇。

  “宜味,尽管拿去花,想吃什么买什么都行。可千万别给宥哥儿,他一准就拿去买书了。”

  在这一点上,沈家人和谢宜味站在统一战线,看见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就不耐烦。

  谢宜味屁颠屁颠地拿着红包卖乖:“既然父亲、母亲还拿我当小孩,那我今晚就不睡了,替大家守岁。”

  说着,便一副要熬通宵的架势。

  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熬得越晚,就越长命百岁。

  这下,沈宥可不乐意了,新婚第一年,哪有让小娇妻一个人熬夜之理。

  “娘子,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吗?小的人才要替年长的大人守岁,所以还是我陪你一起守吧。”

  谢宜味此时手握奶奶和冯氏给的双份压岁钱,正利欲熏心呢,还以为沈宥也想来分一杯羹,自然据理力争。

  “纵然同一天出生,也有个先来后到吧。宥哥哥,你肯定比我大!”

  “那也未必,说不定碍于你爷爷太医的面子,接生嬷嬷先顾了你们这头,也大有可能。”

  两人恨不得亲临现场,掐着时辰论长幼。

  想来想去,只有问冯氏了。

  冯氏过来人,自然知道小儿女的情趣,便推诿:“那时我们被临时安排在偏殿中,生产时已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我又产后虚弱,几乎不省人事,生的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还顾得上谁先生谁后生啊!”

  “可我母亲已经离世,接生婆也死于乱箭之下,这么说来,是没人知道了。”谢宜味感慨。

  “所以,我不求别的,就希望你们俩平安快乐就好。今晚就让宥哥儿陪你一起守岁,再过几年啊,你们想守都没资格咯。”冯氏和奶奶对视一眼,笑的颇有内容。

  好端端的,怎么还变相暗示呢!

  谢宜味虽会耍无赖,但儿女情长上终究面薄,羞怯地走了。

  是夜,沈宥和谢宜味闹腾了许久,还在院子里放了鞭炮,不光是他们,整个益安城,走哪都是噼里啪啦的喧闹,注定是一个难以安睡的除夕。

  二人披着一身厚实的裘袄,并肩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星光璀璨,近处火光烈焰。

  沈宥从怀中拿出一个红纸包,交于谢宜味:“哝,小财迷,这是我给你的压岁包。”

  谢宜味接过红包,嘴甜似蜜:“多谢阿宥,愿阿宥新年旧年。”

  “你放心,在我这儿啊,你永远都能拿到压岁包。就无需客套了。”沈宥忍不住拆穿了她的马屁。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宜味揣进衣袖,把手缩进他的衣袖里取暖,“不过,守岁也要一起。”

  “嗯!”

  爆竹声中,大家许下新年愿望,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继续阅读:34、黄粱梦与惨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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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医的两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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