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你做的叶儿粑和大北沟天坑命案现场发现的残留物特征一致,而且,能做这种外形的叶儿粑的人也只有你…”
陈风轻叹一声,继续说,“所以,命案发生后,时常去天坑附近拜祭投食的人,就是你,对吗?”
谭双红垂着头,似乎默认,没有丁点动作或手势。
陈风又说,“你能去拜祭,说明你是善良的人。我猜,要么你是目击者,要么是你的熟人作案…”
“死者叫苏青,是在为女儿伸冤的上访路上遇害的。他女儿叫苏怡,在那之前遭遇不幸,已经自杀。哎!麻绳总从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呐!”
说着,陈风看了看罗先明,再对谭双红继续劝说。
“苏怡曾是先明的恋人,和你好朋友林佳长得特别像。或许是在天之灵对先明的眷顾,让他遇上林佳,促成两人的幸福。可她,还有她父亲就…”
陈风留白于此,让谭双红自己去想象和感慨。正如他说的,谭双红是个善良的女孩,一定很有同情心和共情感。
包房顿时安静下来,唯有火锅汤煮得咕嘟咕嘟作响,就像时间在滴答滴答,催促着谭双红在说与不说之间选择。
良久。
谭双红仍没抬头,却见她双手紧紧捏着裤腿,捏起褶皱,捏得变形,用力得连指节都发白发青。
眼泪一滴滴,滴落到手背,滴落在裤子上。显然,她犹豫了,心理的防线即将被良知轰然摧毁。
“小红,求求你!告诉我凶手是谁,不然,苏伯父和苏怡在九泉之下也得不到安息呀!”
罗先明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真诚恳求。
谭双红抬起了头。
先看了眼罗先明,又看了看林佳,好似要从林佳的脸庞上寻找到什么,最后,才定定撞上陈风的目光。
眼神越来越坚决。
这次,她没让林佳翻译手语,而是拿起手机编辑起来。片刻,再把手机放回桌边,就起身离开了包房。
陈风拿起一看。
两段话。
第一段是对他说的。
「陈风哥,你弄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段则留言林佳。
「佳佳,我这几天会很忙,你好好陪先明,等我空了,再联系你。」
“哎!”
陈风投给罗先明一个失望的眼神,微微摇头,又把手机递给了林佳。
林佳接过一看,满是唏嘘,“小红太倔强了,这是连我也不想见的意思啊!”
“那怎么办?”
罗先明猛然站起,“三哥,佳佳也没机会去劝说她,之前的计划就没用了。”
陈风紧紧皱眉,陷入沉思,好一阵,才说,“她明显动摇了!看得出来,她无时无刻不饱受良心的不安与折磨。所以,她究竟在包庇谁?谁又对她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答案呼之欲出!
刘伟!
“其实,小红已给了我们答案,也表态不会站出来指认凶手,剩下的,就得咱们自己去查了,总归有了个方向。”
陈风夹起一片毛肚涮了涮,放进碗里,裹起成分丰富的小料,油光锃锃,惹人食欲,却没有丝毫品尝美味的心情。
放下筷子。
“你们还想吃吗?如果不想吃,咱们就撤吧。”
见罗先明和林佳双双摇头,都是意兴阑珊,陈风招呼着起身。走到大厅,没再见到谭双红的身影,又去吧台扫码买单,三人脸上都笼罩着愁云。
…
如何查?
很难有头绪。
即便目标锁定刘伟,却找不出刘伟和苏青之间有什么关联。
罗先明带着林佳再次去了关内,想通过苏青的家人,以及走访邻居,试图找出两人间的联系。
陈风则跑了趟县公安指挥中心,自然得先拜托张涛,才能调取案发当日附近路段的治安监控。
可惜,治安监控和违章抓拍的视像资料保存不了两年之久。
这条线一无所获。
在陈风看来,无论凶手是不是刘伟,要去大北沟抛尸,必须要驾车运送尸体。那么,附近路段的治安监控就能拍到过往车辆的情况,再根据冯兵的口供倒推时间段,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张涛告诉他,“你能想到,刑警队也能想到,早顺着这个方向查了。上山路口附近没什么住家户,很偏僻,刑警队还扩大范围去走访问询,时间太久,几乎没人记得那晚有什么异常。”
他们真的认真找了吗?
离开县公安局,陈风脑海里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刑警队长黄成贤是县委书记高伟平的人,苏青是在上访途中遇害的,虽说凶手极可能是刘伟,也不能完全排除高伟平的嫌疑。
所以…
陈风先打给周霞,说自己有别的事要办,未来几天,旅游开发筹备组的事务还得劳烦周霞盯紧点,代他主持一些日常的会议。
而未来几天,他将顺着大北沟上山路口附近路段,亲自去找线索。
…
谭双红好几天都没去店里。说来巧合,这几天,刘伟也没去找她。
让她有足够的时间,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诚然。
若是站出来指认刘伟,是她摆脱刘伟绝佳的机会。
可是,刘伟在江陵的会所救了她是不争的事实,她是个念情感恩的人,怎么也做不了过河拆桥的出卖之事。
虽说,这几年跟着刘伟源于救治父亲的交易,刘伟变态的性癖好也折磨着她的身心,但就是狠不下这决心。
或许,哥德哥尔摩综合征已悄无声息地侵染了她的情感思维。想着想着,居然想到,不如和刘伟远走高飞?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着实吓了谭双红一跳。
再慢慢沉淀,谭双红才恍然已爱上了刘伟。
人性是复杂的。
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已然让这个苦命的女孩在折磨与照料中渐渐迷失了自我。
她拿起电话,发给刘伟微信。
几个小时后,刘伟来了。或许是向勇让陈风吃瘪的假象令他整个人都如沐春风。
“小红,这么着急找我,想我了?”
见面就搂住谭双红,一只手直接从裤腰处伸了进去,抚摸着毛绒绒能令他格外镇静与满足。
谭双红一反常态地推开了刘伟。刘伟这些年也学会了手语,谭双红流着眼泪朝他比划起来。
好一阵。
谭双红陈风等人得知她拜祭投食的事统统告诉了刘伟。
「咱们躲不了了,如果我一直不交代,他们最后就会找公安局举报我,我怕到时候承受不了压力。刘哥,咱们逃吧,离开这里,重新找个地方,我会一直好好服侍你。」
卑微的哀求,换来的却是记响亮的耳光。
“贱人!”
刘伟一巴掌将谭双红扇倒在沙发上,恶狠狠地骂道:“你背着我偷偷跑去拜祭?哼!要不是你多此一举,留下线索把柄,我会这么被动?打你都是轻的,你害惨我了!”
还不解气,刘伟抓起眼前的东西就摔了个稀巴烂,发泄了好一通,直到满屋子碎片狼藉,吓得谭双红倒卧抽泣瑟瑟发抖,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胸膛仍剧烈地起伏不定。
“逃?”
“呵呵!”
“能逃去哪?”
“我在这里是官,去了别的地方啥也不是!你太他妈天真了,就国内的环境,能躲去哪?逃出国,我他妈还能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
刘伟的自言自语,顿时让谭双红从幻梦中清醒。
错爱,不过是孽缘和魔障罢了!
“起来!”
刘伟朝她勾勾手,又指了指挂在客厅角落用途不明的吊环,“过去,我要有个冷静的状态好好思考。”
谭双红只能百依百顺地起身走过去,将一对手腕分别挂在两个吊环里,匍匐着腰,让屁股高高撅起来。
刘伟掏出手机。
来到谭双红身边,粗暴地撕扯她的衣衫,直到撕得一丝不挂,才口舌并用,连同手指,游走于谭双红白皙得如同剥壳鸡蛋,又满背布满新旧交加鞭痕的肌肤上…
敏感处好一阵抠挖,直到谭双红香汗淋漓、肌肤泛红,口不能言的呻吟化作压抑不住的呜咽时,刘伟找到了身为男人施展雄风的错觉,顺手拿起皮鞭鞭打起来。
同时,也拨通了高伟平的电话。
“你最好安静点!”
威胁式地警告完谭双红,电话那头也接通了,“高书记,我是刘伟。不是麻烦大了也不会打扰你,这件事,咱们可是同坐一条船,不能翻船啊!”
…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在谭双红向刘伟坦白这天,陈风也找到了关键线索。
大北沟上山路路口外,是条直直的老路,两头合着一公里路除了林子,连耕地都没有,更不用说住家户了。
陈风先顺着一头,走访了最近的住家户,一无所获。便只能去往另一头,那是家挨着修理厂的农村自建房。
再打听,这家人不但问不出个什么,态度还很不耐烦。
陈风碰了一鼻子灰。
又见隔壁的修理厂大门紧闭,挂着「东主有事」的牌子,红油漆已被阳光晒得变淡,大锁和铁链也锈迹斑斑,显然,已经很久没开张营业,也没人进出了。
回到车上,陈风问谢飞,“这家修理厂,你有认识的人不?”
谢飞摇摇头,“我都是去西门那边,整条街都是修车的,这边还真不熟悉。”
“那行!咱们去西门打听打听,问问这家老板的联系方式。”
就在两人要离开时。
一辆出租车对向驶来,停在了修理厂门外。陈风通过后视镜看到,车上下来的人正要去后备厢取行李。
“飞哥,等等!”
谢飞一脚急刹,陈风索性探手看个究竟。果然,那个中年男子拖着行李箱,就要去开修理厂的大铁门。
陈风不禁轻轻击掌,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默念着,“正巧碰到他回来应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掉头回去,谢飞直接把车开进了修理厂。两人下车时,中年男人正在开卧室门,听闻动静便转过头。
“两位有事?”
中年男人迎了上来。
陈风问,“老板,这修理厂是你的?”
“不废话吗?”中年男人正是修理厂老板,普通话操着浓浓的胶鲁口音,是外省人,“你俩修车?”
“老板贵姓?我们来呢,是想打听点事。”
“免贵,姓陈。什么事?”
“这不巧了?我也姓陈,咱都是一家人。”
陈风套着近乎,谢飞连忙上前递烟。陈老板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胶鲁人也骨子里好客,就聊上了。
把陈风和谢飞请到休息室,一开门,扑面腥湿的霉味。茶几、沙发都铺着层薄薄的积灰,陈老板连忙开窗通风,又找出张毛巾随便擦了擦,“将就着坐,幸好我这儿有矿泉水。”
“陈老板,不用那么客气,太麻烦你了。看这架势,你这很久没开张了吧?”
“一年了。”
“巧了不?一年前,我也刚来这边。”
闻言。
陈老板颇为感慨,“我十六岁就来这边了,跟着师父学手艺,一晃都二十五年了。他把这家修理厂留给了我,我就想着,收了徒弟也继续传下去,呵!现在的年轻人,浮躁!学几招就想着大城市去挣大钱。”
“去年这几天,最后一个徒弟也跑了。赶巧,父母催得紧,说我侄儿外甥的都快念大学了,我还一直单着没动静,要我回老家相亲。想想也对,是该为自己盘算盘算,老是下河街甩一炮,也不是长久之计。”
一支烟尽,陈老板貌似烟瘾不小,连忙给陈风和谢飞递烟。
点上才继续说,“我又想错了!早知是那么个情况,就不该浪费时间少挣一年的钱。图我钱的嫌我丑,不看脸的又说我年龄大,要不,就是带小孩的二婚,轮到我看不上。”
“家里做思想工作,说二婚嫂也将就将就。那行,试试?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二婚嫂说不会再生孩子,要我把别人的种当成自己亲生的!什么玩意儿?我连夜跑回来了。”
陈风和谢飞对视一眼,心说,这陈老板还是个自来熟?不能让他这么话痨下去。
陈风赶紧插话,单刀直入。
“我们来呢,是想问问前年七月十九号晚上,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你们是警察?”
也不怪陈老板这样问,陈风微笑着颔首,暧昧含糊地默认。
“前年?”
陈老板翻起白眼想了半天,“七月?夏天?好像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