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笙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靠近清江,低声道:“这样下去不行,你我的灵力迟早会被耗尽,我刚才看了看,你的左前方的攻击最薄弱,所以我一个人抵挡攻击,而你要出其不意攻破那一角,好能逃脱。”
清江应了一声,两人迅速散开,清江找到了一个最佳的进攻位置,然后提起了所有的灵力待命。四目相对之时,默契配合开始。清江身形一转瞬时就冲了出去,落笙紧随其后不停地加强结界,子郁在他们中间,时刻注意战局动向。
如落笙所说,左前方的神者能力较低等,清江毫不留情地攻击出了一个缺口,反身就去拉子郁,并且对落笙叫喊:“走!”
三人如箭一般冲了出去,就快到那个缺口的时候,清江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两人手中兵器泛着精纯的光芒,她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用尽全力将子郁向后退去,自己却直直地撞向了那两人的攻击。
腥热的血自口中喷出,在空中绽放成一朵妖冶的血花,血珠落下,溅在清江的脸上。清江看着倒在她面前的落笙,失去了一切感觉。“妖皇!”子郁低声叫了一声,上前去查看落笙的伤势。
那两人再次双手结印,朝着子郁便攻了过去,清江吼了一声“不要”,却还是来不及替子郁挡下这一击。
子郁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清江有些惊慌地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擦着他嘴角的血迹,听到落笙的轻咳,又去擦落笙的血迹,擦着擦着泪水便落了下来。子郁抓住她的手,为她擦去眼泪:“孤无事,妖皇也无性命之忧,你好好护着自己,莫要受伤。”
清江咬着下唇,却听到司命星君再次出声:“第三次进攻,精英之剑!”
随着他的命令,一开始最前方的神者全部退后,然后隐藏在他们身后的神者替代了他们的位置,那些神者的四周全部都是自己的精纯之气构成的气场,一看便知是上等修行的神者,果真不负精英之名。
落笙重重地咳了两声,又吐出了一口血,他还是笑着,一如既往地邪魅:“玄都,我扛不过这一击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咳咳……其实能和你……咳咳,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三生有幸了……”
子郁却冷冷地道:“和狐儿死在一起?妄想。狐儿不会死的,冥界之路,孤同你走就是你的福气。”落笙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玄……玄都,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死啊……”
清江没有说话,司命星君也没有给她感伤的时间。高举的手重重砸下,所有的神者同时高举兵器,这次再也不是小打小闹了,这是真正的神界精英。
那是一次六界历史不会忘却的战争,却也是整个六界再次为清江这个名字而臣服的一次战役,自此,漫漫时光中,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像魔后清江一样被六界知晓,被六界崇敬。
精英之剑就悬在上空,即将就下落,落入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粉身碎骨。清江看着受了重伤的落笙和子郁,只想抓住命运痛哭一场。明明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嬉笑打闹,如今却都要葬在这肮脏的天界了吗?
不,她不允许,她不允许落笙和子郁任何一个的死去,她更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离开了天界找到了自己的家却还是要命丧这里。她是月神精魄的化身,她是六界闻名的清江上君,她更是魔帝的王后。
她允许自己失败,却不允许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这样屈辱地死去。
觉醒吧,觉醒吧清江,拿出来你所拥有的一切,不惜一切代价地觉醒吧,用你的力量,摧毁这些人,摧毁天界。
精英之剑随着司命星君的指挥直直对着他们三人落下,清江却在此时闭上了眼睛。巨大的轰鸣声之后,伴随的是远方的北域一声如困兽一样的吼叫,声传千里,震人心脾。
所有的人都面色大惊,就在这气氛微变中,一人缓缓地在云尘中站了起来。司命星君看着包围圈中央的人,惊愕地长大了嘴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承受地住这一击,不可能,不可能!”
清江站在中央,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子敖,笑道:“子敖,原来你说的爱我,其实就是哪怕是尸体也要得到么?真可惜,不能如你所愿,因为纵然你算全了一切,却没有算进去,我的王牌。”
子敖正在疑惑,赫然发现清江的眼珠变成了幽蓝色,而那额间的桃花印记,此刻却缓缓变成了幽蓝色,她的发被风吹起,一段一段地变成了纯白色。那远方的兽吼声越来越响,似乎是整个天界都为之震动。
清江轻轻一笑,为子郁和落笙设下了结界保护好,然后看着子敖,有些妖媚地道:“子敖,我回送你的礼物,准备好接受了吗?”子敖有些忐忑地向后退了一步,大喊一声:“血阵!”
几乎同一时刻所有的神者都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血落在地上沿着纹路汇集在一起,逐渐连接成一个巨大的印符,清江看了看脚下,舔了一下唇道:“真是好看呢。”
“歼灭魔帝!”司命星君按捺住恐惧高吼了一声,所有的神者同时助力脚下的大阵,血光闪现的时候,清江的衣衫已经被划破好多口子。清江毫不在意地一笑,对着子敖道:“真是无聊,子敖,下一局的主宰,是我了呢。”
清江看着他,突然面色变冷,眉目间戾气显露。
觉醒吧,觉醒吧清江,你才是所有人生死的主宰,让这些阻碍你的、伤害你的人,统统都去死吧!
一声带着强大灵力的嘶吼声自清江嗓中发出,把周围的神者全部震后了几步,嘶吼声似乎带着困兽在做最后的斗争的时候的决绝,子郁便是看到了这样的清江。
“不去阻止?”落笙艰难地坐着,有些好奇地问子郁,“她这一魔化,可就是半魔半妖的身体了。”子郁目光紧跟着清江,许久才低低地道:“她若是不魔化,就会死掉,孤宁可她半魔半妖,也不想她魂飞魄散。”
落笙勾唇,又咳了几下。
清江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幽蓝的眼和印记,纯白的不加杂志的长发,眉目间也没有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的一种沉淀的温柔。她的身体此时正在飘逸地闪躲躲避大阵攻击,脚步的动作宛若一支胡舞。
血阵里的血光形成光梭飞快地穿行,被它蹭到就会出现一道伤口,这种密集式的全方位的攻击,很难让人顾虑周全从而受伤。其实这种攻击在许多大阵中也存在,只不过神力超强的神者自身的护身结界也是极为坚固的,一般会化解攻击。
但是血阵,却不是普通的阵法,这是子敖经过研究古书籍后对当年父皇封印子郁时的阵法进行的加强。当初封印地选在混沌,就是因为混沌的天地初始元气可以加强阵法。
而如今,他将封印地选择在了天宸殿,就是借用天宸殿最正的君王气场,加上众神的血为引,这血阵就变成了一等一的杀阵,完全可以穿透护身结界。
但是这些,对清江,不,应该是说魔化后的清江来说,都只是小伎俩而已。
她抬起右手,伸向子敖,宛若邀请,她嫣然一笑,慢慢张开了手臂,风开始四面八方地向她涌来,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纯白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她朗声笑道:“子敖,接下来是我为你准备的杂戏,你一定要好好看。”
她说完之后身周墨色的光华乍现,一声兽吼再次响荡在天际。“尔等鼠辈,胆敢伤吾欺吾,亵渎月神之尊,罪无可恕!就让你们的血,染红吾的衣袍!”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声兽吼再次响起,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清江身周的光华隐隐显现出一只巨大的神兽。
“催动血阵,快!”司命星君面如土色,连忙下达命令,清江冷冷地轻蔑一笑,道:“太平,生杀。”双手飞快地结印,一道攻击自她为中心,四面八方而去,低等的神者要么重伤要么身亡,那些高等的神者也纷纷退后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清江勾唇妖娆一笑,然后轻佻地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真是想把你们拆骨去筋好好品尝一番啊。”活色生香的场面,却让人听的毛骨悚然。她的手心此时正运转着一个玄色光球,她眨眨眼,轻启樱唇:“常羲,覆世。”
光球落在地下,地面瞬间出现了无数的裂痕,同时,无数的灵刃冲向四周,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法躲闪和防御。几乎所有的神者都中了招,阵法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中,清江就趁着这混乱,身形瞬移到了子敖的面前,一把就扼住他的咽喉。
子敖在她手下挣扎,眼眸中全是对如今魔化后的清江的恐惧,清江一只手抚上他的眼,道:“你在恐惧呢,真没想到你也会恐惧呢。从前天界有我,万事不用你担忧,哪怕是魔帝破界也没有看到你有这样的恐惧呢。子敖,是害怕现在的我么?哈哈哈哈,这样的我,是你一手造成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陛下!”司命星君大吼。
子敖感觉到自己脖颈上的手收得越来越紧,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却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清江,用扭曲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阿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要得到你,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我愿望达成。”
落笙和子郁一直在注意动向,看到这一幕后落笙突然变了脸色:“不好,这天帝在打深情牌,玄都有危险。”子郁点点头,沉声道:“狐儿重情,这样必然不会下狠心杀掉子敖,怕是将有变故。”
果不其然,清江在听到子敖的话后动作顿了一下,手中的力道也无意识地放松了。她的魔化后幽蓝的眼眸闪了闪,恢复了正常,她看着子敖,道:“你刚刚说什么?”
子敖道:“清江,果真,你不舍得杀了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他说完这句话,目光突然转变,同时一招全力的攻击朝着清江便打了过去。变故突然,清江还未还及提起灵力防御,已经口喷一口鲜血,身体飞到了半空又重重地落下。
“玄都!”落笙吼一声,挣扎着要起来,却又跌了回去。子郁面色阴沉,他勉强站起来,走了几步,身形一晃就跪了下去。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傻……”子敖朗声笑道,“还是说,你还是爱我的,会为我心软?可惜了,阿江,纵然我多爱你,但是也没机会了,今日,子郁必须死在这里!”他划开自己的手腕,血落在地上,顺着血阵的纹路迅速流动,发着金色的光芒。
有时候,人的强烈执念真的会拥有巨大的力量,加入了具有强烈执念的人的血之后的血阵杀力更强,子敖站在高台上,一点儿也没有刚刚的恐惧模样,他亲自指挥战局,扬起手指着子郁,冷冷地道:“不惜一切代价,杀!”
“杀!”
刚刚还被清江攻击受伤了的上等神者们此时看到子敖亲自加入战局,当即士气大增,怒吼一声,不再理会清江,而是蓄势待发攻击子郁。子郁皱皱眉,心中思考自己受了这一击,是不是能当即丧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笑声突然让所有人心神一阵,就看到原本重重砸在地上的清江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泛着墨色的光,她抬头看向子敖,幽蓝色的眼眸让子敖心中一惊。
“子敖,你说这一切都是爱我?呵呵呵呵,我看未必吧,宁可杀了我也要除掉陛下,其实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枉我还因为过去的故情对你手下留情,这样看来,我挨这一下,真是活该!”
“不过子敖,你还是太稚嫩了,纵然这些年你也成熟了很多,但是凭你的资质,不足以坐在天帝的位子上!既然如此,这天界,由你主宰,倒不如我来帮帮你,将它毁了吧!”
清江捏了一个诀,便慢慢升到了半空中,她展开双臂,发丝在身后飞扬,她闭上眼,身体微微后仰,然后她的周身全部泛起了一种光芒,刺眼的光芒,不再是墨色,而是纯净的浅金色。
落笙捂着胸口有些疑惑:“咳咳,这是……什么回事?怎么又变回来了?”子郁死死看着清江,眉目阴沉地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咬着牙道:“该死的,胆敢动用内丹!”
落笙听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她已经魔化,如今再发动内丹力量,对她的元神是极大的损伤,经过这一次,纵然他们能够逃出生天,她的元神,怕是再也恢复不了了。
清江身周的浅金色光华越发浓郁,终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幽蓝色的眼眸闪着嗜血的光,她微微笑了一下,冷清的声音铿锵落地。
“血海,归墟!”
光华一刹那笼罩了这一方天地,刺眼的强光中,无数的亭台楼阁、鎏金大殿纷纷倒塌,轰轰的声响夹杂着神者的惨叫,震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
子郁透过强光,敏锐地看到了正在急速坠落的清江,顾不得身上的伤,他飞奔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子郁站起身,搂了搂清江,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后安了一下心。
刚刚存留的体力终于派上了用场,子郁再度回到落笙身边,他拽住落笙的一只手将他抗在了肩上,道:“抓好了,走!”然后在强光的掩饰下疾步朝着天、魔界连接处飞奔而去。
子郁一路疾驰,直到一步踏入了魔界后,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守卫看到满身是血的三个人,立刻拔出武器警戒,直到子郁倒了下来,他们才看清了原来是他们的陛下,还有被陛下抱在怀中的他们的王后。
守卫们脸色大变,又不敢声张,便立刻组织人将他们送去床上,一批人去叫医师,一批人去通报留宫主管的苍鹰大人。
半个月后,清江终于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趴在床边满脸泪水的妲月。看到她醒了,妲月抹了一把眼泪,惊喜道:“醒了醒了,终于醒了!”清江只觉得好笑,还未说话,便看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
她转了转头,才看到原来子郁正卧在床榻内侧将她搂在怀里,子郁的气色不错,看来已经痊愈,那么落笙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子郁低头温柔地道:“妖皇已经好了大半,此时刚刚吃了药,睡下了。”清江点点头,对着他微微一笑,他也勾唇,低下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眼睛。
妲月已经将药拿了回来,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药吹凉一些,清江看见那药就觉得反胃,别过头示意不想喝。妲月有些苦恼:“上君,不吃药怎么行呢,你伤的这么重,不吃药怎么会痊愈呢?”
不过任凭妲月如何劝说,清江也不肯吃药。子郁眸间神色闪了闪,对妲月道:“给孤。”妲月连忙把药递到子郁手里。子郁把汤勺扔到一边,仰头喝了一口药,然后扳正了清江的头,嘴对嘴地便喂了下去。
如此几次,一碗药便见了底,妲月满脸通红地接过子郁递回的药碗,收拾了一下立刻就退下去了。
清江被硬生生喂了一碗苦药,不过嗓子也得到了点滋润,但是开口说话时还是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能够发出来声音,然后不满地瞪了子郁一眼,道:“我如今重病在床,陛下就不能温柔些?”“孤没有捏着你的鼻子灌下去,已经算是温柔了。”
“可是那药苦极了!”
“良药苦口。更何况,孤同样喝了。”子郁沉声道,只是那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让清江看着心情更加不好。她动了动身子,感觉到全身都酸涩隐痛,让她有些想哭。
子郁感觉到她的一样,用手轻轻按住她,道:“你的伤还没好,老老实实地呆着,想干什么就告诉孤,包括方便……咳。”子郁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清江脸上有些窘迫,她轻哼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