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激动地高抬起小锤,就要敲下定音,却突然停手。
经纬骤然睁大了眼睛。
其实,她已经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
主持人不可置信地问:“这位先生,您刚才是举牌了吗?”
经纬顺着主持人所指看了过去,是梁先生,专门负责为宫文绒拍卖的人。
梁先生点头!
经纬感觉胸口很闷,头晕目眩还反胃,坐在大厅里像坐在颠簸拥挤的公交车上,沉闷到让她窒息。
经纬还没回过神来,有人又举牌了,是苏唐,他动作干脆利落!
宫文绒举牌了,在她的努力下,盛天绣艺集团提高了给价底线,她可发挥的空间很大。
对她来说,由盛天绣艺集团拍下这幅绣品是最好的结果,这样一来她不用出一分钱就能得到绣品。
可是,苏唐又举牌了,干脆利落,不给宫文绒喘息的机会。
竞拍价格迅速飙升,主持人都快喊不过来了。
七百万!
八百万!
九百万!
一千万!
一千万的坎儿是苏唐破的!
梁先生身负宫文绒的嘱托,所以,在犹豫一阵后,他举了牌。
“一千万零五十万!”
苏唐迅速举牌。
梁先生回头看宫文绒,宫文绒递给他恳求的眼神,梁先生一咬牙,又举牌了。
苏唐再次迅速举牌!
总之,不管梁先生是在怎样反复掂量中举牌,苏唐都会迅速举牌压过一头。
当价格彪升到一千五百万时,宫老师视线恍惚了。
到了这会儿,经纬反倒冷静下来了。但这种冷静并不是真正的冷静,只是热血不再沸腾,近乎麻木地坐在位置上,木然地看着这一场角逐。
竞拍价继续一路攀爬,爬到了一千九百万的关头。
梁先生的手颤抖地举牌,主持人喉咙干哑地喊出:“一千九百五十万!”
苏唐又一次气定神闲地举牌,突破了两千万的大关!
宫老师昏倒了。
头发花白的梁先生叹息一声,把号码牌放下了,手松开的刹那,只觉胸口一痛。
他很清楚,宫文绒之所以晕倒是因为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她没有钱继续跟苏唐耗下去。
苏唐,他不是家中接连出事,根本拿不出多少钱吗?
拍卖会结束后,所有人都像烟雾似的被抽离,只留下木然的经纬。
其实,苏唐起身立场时,视线率先就落在了经纬的身上。他在想,如果没有突然到账的两千万,也许此刻坐在位置上木然失神的就该是他了。
苏唐很想跟经纬打声招呼,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胜利者对失败者伸出手,是鼓励还是嘲讽? 谁说得清呢?
苏唐拿到《洛神赋图》后就直接上了车,有人想跟他打招呼,他都视而不见,让秘书去处理了。
上车后,坐在副驾的苏曼妘催促司机:“开车,赶紧回去。”
苏曼妘转过头来对苏唐道:“苏唐,等把绣品收藏好之后,我带你去见个人,没有他,你拿不到两千万的现款,我们也拍不到《洛神赋图》。”
苏唐有话想说,可看到司机还在旁边,便把话给咽了回去。
拍卖场,经纬还没回过神来。有工作人员朝她走来,想提醒她立场。在工作人员还没开口时,经纬就起身了,自觉地走出了拍卖场,把经乙都给忘了。
“姐,我们现在去哪儿?”经乙又犯病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为何而来,只知道紧跟着姐姐。
经乙和经纬有个默契,不管什么时候犯病,也不管犯病的场合是什么地方,经乙只要跟着经纬就好。如果经纬在忙,那他就先等着,不去别的地方。
多年来,他的表现一直很好,从没给经纬惹麻烦。
经纬没吭声,只是在陌生的街道上走着。
路过公交站牌的时候,经乙拉住她,问她:“要不要坐公车?”
经纬仍旧没吭声。
经乙把手上的一封白色信封放到经纬手中,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所以只能给姐姐看。
经纬打开看了一眼,是千蜀绣艺决赛的邀请函。
这场决赛要不要参加?经纬在心里问自己。
最终,她在走出两条空荡荡的大长街后,挑了个站牌站定,带着经乙回家了。
经纬一进家门,一股压抑沉闷的氛围就填满了所有角落,一向爱数落人的奶奶没有吭声,只是冲经乙挤眉弄眼,想弄清楚他们在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经乙回以挤眉弄眼,但奶奶看不懂他究竟想说什么,把他拖到了一边,一棍子敲在他的屁股上,压低声音责备道:“跟你说个话怎么就那么费尽?你又闯什么祸了?你姐怎么变成木头人了?”
经乙一脸无辜和沮丧,“我也不知道啊。”
奶奶又一棍子敲在了他的屁股上,“又犯病了?”
经乙深感无奈,“我也不想啊。”
突然,门铃声响起。
奶奶提起棍子就又要往经乙身上招呼,经乙赶紧溜去开门,躲开这一棍子。
门打开,经乙有些傻眼。
“宫……老师?”
宫文绒把一个小礼盒递给经乙,“我来看看你们。”
经乙把宫文绒让进屋里,同时冲身后的奶奶介绍:“奶奶,给您介绍下,这是宫老师,你们同一个姓呢……”
经乙回头,却没看到奶奶了。
暴躁的老太婆去哪儿了?不知道来客人了吗?
宫文绒眼神闪躲了下,“你奶奶也在呢?”
经乙纳闷,“刚还在,怎么突然就走开了?她不是腿脚不好吗?”
平时,奶奶从卧室到客厅都需要经乙搀扶着走上好一阵,此刻,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了?
宫文绒小声提醒经乙:“我是来找你姐姐的。”
经乙看向姐姐坐过的茶几,她也不见了。
奇怪!
经乙最终在刺绣房找到了姐姐经纬,她坐在绣架前发呆。
咚咚咚……
经乙轻叩房门,趴在房门上,冲经纬挤眉弄眼。
“姐,宫老师找你。”
经纬没打算见宫文绒,但她来都来了,总不能把人给撵出去吧。
“你招呼吧。”经纬把皮球踢给了经乙。
经乙还没开口,宫文绒就绕过经乙,走进了绣房。
宫文绒走向经纬,“经纬,宫老师找你是有要事。”
宫文绒顺手关上了门,把经乙给拦在了外面。
经乙的鼻尖与门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他盯着门板沉默了刹那,耸耸肩,无奈地自言自语:“一屋子的女人,就是麻烦。”
毫无防备地,又是一棍子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回头,正是奶奶。
经乙正要开口喊冤,奶奶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臭小子,跟我过来!”
奶奶神秘兮兮的样子,让经乙吃惊不小。奶奶手上有棍子,他不敢反抗,乖乖地跟奶奶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奶奶就关上了门。
我的天,不是要关上门揍他吧?
“奶奶,有话好说!”
经乙猜想,大概是他犯病的时候闯了大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