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发祖以文德
一言2021-03-27 09:552,848

  也不知道奶奶问了些什么,更不知道经乙怎么回答的,总之奶奶的棍子挥打在他屁股上,痛得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绣房内,宫文绒站在经纬跟前,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开口:“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得到那幅蜀绣才这么失落,我跟你一样,都没有得到它。”

  经纬没看宫文绒,只是道:“它是我们经家的东西,我没有把它拿回来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我自己。宫老师没有得到它,不过是少了一件称心的小玩意,心情自然不同。”

  宫文绒干脆利落道:“你错了,我需要它,我比你更需要它。”

  经纬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宫文绒。

  宫文绒指着靠窗的茶几,问经纬:“我可以坐下来和你谈谈吗?”

  经纬没有拒绝。

  宫文绒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儿子,我唯一的孩子。”

  提这个做什么?经纬不懂。但如果宫老师想说下去,那她就说吧,反正她这会儿心思不在,左耳进右耳出。

  “他天生大脑神经发育不全,这种病很罕见,甚至没有临床治疗案例。”

  宫文绒盯着经纬的眼睛,字字诚恳:“和经乙的情况很像,只是比经乙严重得多。”

  经纬诧异地看向宫文绒,她突然想起在宫文绒家中书房看到的那本族谱,想到被撕掉的那一页,想到宫文绒和她奶奶宫文琢同姓。

  同姓的人太多,但同姓还同“字辈”就少见了。

  “字辈”这个词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也很少有人知道了,它原本是用来表示家族辈分的字,多放在名字的中间,是中国传承了千年的取名形式,是“礼”制的一种。不过,从五六十年代开始,按字辈谱取名的人渐渐少了,年轻一代人对其很是陌生。

  经纬在初中上学时学古文,偶尔接触到“字辈”这个词,一时好奇就问奶奶,奶奶跟她详细地讲了一遍,还告诉她,“宫文琢”这个名字中的“文”就源于族谱“字辈”中的“文”。

  宫家字辈原文:发祖以文德,圣学再慈敏,英国字梦世,信念怀方泽。

  经纬开门见山地问宫文绒:“所以,这是遗传病?”

  宫文绒愣住了。

  经纬原本只是猜测,单凭一个眼熟的蜀绣香包和一页残缺的族谱怎么能断定宫文绒和奶奶宫文琢之间有血缘关系?可是,宫文绒闪躲的眼神和欲语还休的样子坐实了她的猜测。

  看来,宫文绒知道自己就是奶奶的亲人,可她为什么不肯和奶奶相认?

  经纬见她不说话,说道:“抱歉,在您家书房看到了一个和我奶奶家传香包绣功一样的香包。”

  世上的香包样式可说繁多,尤其绣花样式各有不同,单是梅花、荷花及缠枝花这几种主要绣花样式就能演变出千姿百态。但绣工骗不了人,一针一线都把绣工的偏好、习惯都容纳了进去。

  “还有族谱,我不小心翻到了。”

  经纬给宫文绒倒了杯茶,推向她,问:“所以,我该叫你一声姨奶奶?”

  宫文绒避开了经纬的视线,伸手接茶杯,茶水却溢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她却忍着。

  待手上的痛劲儿过了,她好像才决定敞开心扉,她道:“有些事,我不愿提及,你其实可以不问。”

  经纬却道:“冲着《洛神赋图》来的人,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宫文绒道:“你与其花精力和时间去想我的来路,不如和我联手争取《洛神赋图》。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谈谈,一起把《洛神赋图》拿回来的事。”

  经纬拒绝了,“不用了,我们经家的东西,我会想办法把它拿回来。”

  宫文绒问她:“靠什么?你要钱没钱,要人脉没有人脉,你靠什么把绣品拿回来?跟我合作,多一个人帮你就多一份胜算。”

  经纬迎着宫文绒急切的目光,回道:“我知道孤军奋战有多难,但我也非常清楚,如果让宫老师掺和进来,事成之后我将无缘那幅绣品。”

  “你错了!”宫文绒激动道:“我说过了,我得到那幅绣品只是为了给羽儿治病,他从出生就一直意识不清,他不知道我是谁,也从来没喊过我妈妈。”

  宫文绒红了眼眶,“其实,我不在乎他能不能认出我,也不在乎他能不能明白这么多年来为了拉扯他我有多辛苦,我只想让他可以清醒地看一看世界。哪怕一眼也成,让他不白来世上一趟。”

  经纬还是不愿意和宫文绒联手。

  “经纬……”宫文绒握住了经纬的手,不小心碰倒了茶杯,茶杯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门外的经乙听得吃惊,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连忙叩门,“姐?”

  “我没事。”经纬想把手从宫文绒的手里收回来,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宫文绒道:“你不了解我!”

  经纬直言不讳:“没错,我不了解您。正是因为我不了解您,看不懂您,所以我才不敢跟您合作。您和我奶奶分明有渊源却假装不认识她,您从一开始接近我和经乙应该就是冲着《洛神赋图》来的。您心里的乾坤,手上的武器我全都不清楚,我敢在您面前转过身吗?”

  趁着宫文绒失神的刹那,经纬把手挣脱了。

  宫文绒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形势如何你应该清楚!连我都不是苏氏绣坊的对手,更何况你?你现在手上确实有五百万,其中还包括抵押这套房产得到的贷款。贷款一还,还剩多少?”

  让宫文绒给说中了,看上去经纬手上有五百万,事实上,这五百万不值得推敲。还去贷款,应该只能剩下两百万左右。这两百万得拿出来给她和经乙治病。

  医生已经说了,她的情况如果要拖延下去,只会越来越恶劣。

  她还没把《洛神赋图》拿回来,还没重振京尚绣坊的招牌,怎么可以倒下?

  但她还是坚持,用一句“我自会想办法”打发了宫文绒。

  宫文绒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继续道:“如果你和我联手,我来解决钱的事,你来解决修补绣品的事,两全其美。”

  “若是成功了,既可以救羽儿,也可以救你弟弟。”

  见经纬无动于衷,宫文绒问道:“你到底在顾虑什么?顾虑我会吞了《洛神赋图》吗?我说过了,我要洛神赋图只是为了救我的孩子,等他的病治好,我就不需要它了。”

  宫文绒拿出了长辈的严肃,“孩子!年轻确实是好事,也是不可多得的资本,但别太自负了,年轻也意味着贫瘠和幼稚!你以为凭你的双手可以从这社会赚到多少钱?今天的拍卖场给你上的那一课还不够深刻吗?需要钱的时候,它比流水还流得快。可如果你没有,就什么事也办不成!”

  “都说心诚则灵,这么多年,我想治好羽儿的心比任何人都真诚,可为什么还是束手无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蜀绣身上?”

  经纬看向宫文绒,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别考虑了!”宫文绒急切道:“蜀绣落入了苏家人手里,谁知道他们会拿那幅绣品做什么?”

  经纬却道:“以前我不知道绣品在哪里,尚且可以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如今我知道它的下落了,心里更安定。宫老师,您先回去,我考虑好了,自然会联系您。”

  经纬打开绣房的门送客。

  宫文绒走到门口时,仍旧不甘心,可经纬态度异常坚决,她多说无益。

  “对了,”宫文绒想到一件事,“千蜀绣艺大赛的决赛,你还参加吗?”

  经纬反问她:“为什么不?”

  宫文绒道:“有空的时候你可以上上网,看看网上的帖子和新闻报道,好像对你们两姐弟并不友善,如果你们执意前去参加比赛,恐怕到时候所承受的舆论压力会把你们压垮。”

  既然想为京尚绣坊和经家讨个公道,就自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经纬长舒一口气,说道:“该来的始终会来,我等着。”

  宫文绒迟疑了下,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继续参加比赛,把自己抛到舆论的风口浪尖。我会蛰伏,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再出重手,压下一切负面舆论。”

  “太早挑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往往容易遭受劲风暴雨的摧残。”

  经纬却笃定:“我等这场风雨很久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宫文绒无话可说。

  “祝你顺利。”宫文绒离开前留给她一句话。

继续阅读:第36章:豆与豆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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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起之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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