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纬被张思怡和江婠带回公寓后,像个懵懂的孩子,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抱着抱枕,好奇又害怕地张望着四周。
张思怡递来一杯热牛奶,满脸笑意,“经纬,我们回家了,你不用这么紧张。来,喝杯牛奶。”
经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接过牛奶就往嘴里灌。
牛奶太烫了,经纬本能地一口喷了出来,喷得满地都是也就算了,还喷到了张思怡和江婠的脸上。
张思怡和江婠拉长着脸,僵在原地,心里恨意陡生。
经纬怯怯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舌头已经被烫麻了。
江婠恼怒地从她手里夺过牛奶,不悦地责备:“不想喝就别喝!”
刹那间,张思怡和江婠交换着眼神,一场由她俩自导自演的戏就要上演了。
张思怡劝江婠:“别说了,她生病了,我们应该耐心一点。”
江婠满腹委屈道:“耐心耐心!我们对她还要多耐心才够?她吃我们的穿我们的,每天都要人照顾,还总给我们惹祸!现在连《洛神赋图》也被别人给夺去了!”
“《洛神赋图》?”经纬对这四个字尤其敏感。
张思怡和江婠见她对这四字如此敏感, 顿时交替起眼神。
江婠故意没好气道:“亏你还记得《洛神赋图》,如果不是你,它也不会被苏氏绣坊的人给抢了。”
“苏氏绣坊?”尖锐的痛感涌上经纬的脑袋,让她痛苦不堪。
江婠责备道:“你弄丢的,就别装无辜了,赶紧想办法把东西拿回来。别忘了,当年你们经家被苏家冤枉偷窃、剽窃,差点儿害得满门惨死。”
这些事就像刻印在经纬的骨子里似的,慢慢地清晰起来,她喃语地嘀咕:“没错,是苏家害了我们经家。”
张思怡坐到经纬身旁,劝道:“你也别太难过,把东西拿回来就行了。”
张思怡的笑,让经纬感到安心。
“对了,”张思怡问道:“那幅蜀绣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可以读取人的记忆?”
经纬努力拼凑脑袋里的碎片,艰难地回答张思怡的问题。
张思怡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亲和力,加上有凶巴巴的江婠在旁边摆黑脸做反衬,经纬很快对她放松了戒备,把能想起来的事全说了出来。
二人听后吃惊不小,借着给经纬做饭的由头凑到了厨房。
一阵商量后,二人打算借经纬的手拿到《洛神赋图》。
江婠和张思怡的想法很简单,二人臭名已定,再留在蜀绣这个行当里也不合适,不如干脆拿到《洛神赋图》,弄清楚它的门道。
它不是能读取记忆吗?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她们发挥,到时候借机大发横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也或许,弄清楚它的门道后挖掘出更多的特殊能力,到时候就任由她们掌控一切了。
虽说跟苏氏绣坊作对很冒险,但有强大的诱惑在前,二人已顾不上那么多了。
商量一阵后,二人有了计划的第一步。
张思怡坐到了经纬的身边,说道:“经纬,为了你们经家,我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现在唯有你才能把《洛神赋图》拿回来了。”
张思怡“友善地”把泡面推到了经纬的跟前。
经纬把《洛神赋图》看得比命还重,她对眼前的泡面毫无兴趣,只是问张思怡:“我该怎么做。”
张思怡眼中精光大盛,“从你刚才说的来看,那幅蜀绣之所以沉寂百年之久,应该是坏了。苏家的人不是那幅蜀绣的主人,自然不知道怎么修补。你找上苏曼妘,告诉她你可以修补它。”
“苏曼妘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就算自己把绣品压在手里,直到她老死也毫无办法,不管她心里多不愿意,她都会答应把那幅蜀绣给你修补。”
“经纬,这是难得的机会,只要你修补好《洛神赋图》,就意味着它确实是你们经家的东西。”
张思怡握住了经纬的手,无比恳切地凝望着她,“好姐妹,你们经家因为它饱受风霜,我们姐妹几个为了它吃够了苦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我相信你一定能修补好它。”
说完,张思怡递给经纬一个手机。
那手机是经纬自己的,在把经纬带回家后,她就没收了。
经纬在合江亭参加千蜀绣艺大赛的决赛时,应比赛需要把手机关机了,离开后一直处于恍惚之中,并不知道把手机开机。
张思怡在没收手机后,就开机查看了经纬的所有电话和短信,确认了之前的传言是真的,苏曼妘和宫文绒两位蜀绣大人物都在经纬那儿买过绣法。
张思怡催促经纬:“你给苏曼妘打个电话,告诉她你能修补好那幅图。”
经纬心有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意识混沌的她实在没办法冷静思考。
电话拨出去了,张思怡代为拨出的。
电话接通了,张思怡伸手要去按扩音键,经纬却快一步放到了耳边。
经纬惊慌不安的样子让张思怡打消了强按扩音键的念头,只好凝望着经纬,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密切地关注着经纬的神态。江婠更是歪着脑袋,恨不得也把耳朵贴在手机上。
“经纬!”电话那端是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是你吗经纬?”
熟悉的声音,让经纬空白的脑袋里浮现出一张面孔,那个把她从冰冷的水里打捞起的少年,为她做人工呼吸的少年……
“是我……”经纬哽咽着。
经纬的哽咽让张思怡意识到她并没有完全放下对她和江婠的戒备,反而是电话那端的人让她感到安心。
张思怡担心经纬说错话,用嘴型催促她挂掉电话。
江婠一头雾水,苏曼妘是个冷冰冰的角色,说话做事硬朗得让人不舒服,为什么会让经纬依赖?
电话那端,苏唐收敛了急切,“你别急,我马上找人来接你。”
尽管张思怡和江婠的动静很轻弱,但苏唐还是听到了一点动静,猜到经纬身边有人,有心怀不轨的人。
苏唐问道:“别人叫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
经纬回答:“为了告诉苏曼妘,我可以修补《洛神赋图》。它放到你们苏氏绣坊只是一堆线,毫无意义,只有送到我手上,才能让它重新变回以前的样子。”
张思怡和江婠见经纬说的都正确,纷纷点头鼓励经纬。
江婠压低声音问张思怡:“莫非是苏曼妘的秘书接的?”
张思怡没作声,只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经纬的动静,江婠自个儿回答起来:“一定是的,模模糊糊听到是男人的声音。”
苏唐对经纬道:“好,你先告诉周围的人,我们答应了。但必须提供一个地址让我们把东西送来,如果不方便的话就把电话给旁边的人,让他们告诉我地址。”
苏唐说完这句话赶紧把手机递给了旁边的人,接过手机的是他的司机。
当经纬把手机塞给张思怡,说对方需要地址送货时,张思怡的脑袋忽然短路了。还是江婠在旁边提醒她:“变声!用变声器。”
江婠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苏唐的司机模模糊糊听到她所说的话。
张思怡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过来,江婠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太急了,赶紧捂住了嘴。
变声器点开,张思怡报出了一个地址,却不是公寓的地址,而是郊区一栋老小区的房子。
挂了电话,经纬不肯吃面,只说好累,想睡觉,还说头疼。
张思怡是不肯放过经纬的,江婠却嫌经纬吵闹,一再劝说,最终张思怡妥协了,让经纬去了一间卧室。
经纬一进卧室就把门给反锁了。
这是苏唐悄悄教给她的办法。
苏唐还告诉她,去衣柜里卸一根晾衣杆下来,用它斜抵着房门,除非门外的人把门劈破,否则不可能推开房门。
经纬照做后还不放心,又把厚重的桌子推到门口,抵着房门。
门外,江婠焦躁地惊叫道:“那个神经病到底在做什么?已经凌晨了,把邻居惹来了怎么办?”
张思怡意识到不对劲,冲到门口,假装温和地问经纬:“经纬,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要不要我进来陪陪你?”
张思怡说了很多“情意绵绵”的话,但经纬都没有吭声。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张思怡和江婠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后,才意识到是门后经纬的手机响了。
“不对!”张思怡一拳砸在门上,“刚才接电话的不是苏曼妘!是那个人教经纬提防我们!”
江婠不解,“经纬连她弟弟都不认识了,又怎么会听电话里那个人的唆使?”
张思怡气道:“这不重要!”
江婠糊涂地看着张思怡,“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然煮一份好吃的,把她骗出来?”
张思怡一个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吓得江婠浑身一颤。
张思怡骂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吃?”
“不行!”张思怡慌了神:“我们得赶紧逃!”
“逃什么?”江婠不懂。
张思怡骂道:“蠢死了!给她打电话的人肯定会教她怎么找到这里,到时候踢开我们房门的就不是苏氏绣坊的人了,而是警察!”
江婠听到“警察”两个字吓得六神无主,委屈哭道:“是你叫我这么做的,你是主犯我是从犯!到时候你可不能把事全赖我身上!”
张思怡没理会江婠,推门要逃。
门口却蹲着个衣衫破烂的人,瑟缩发抖,跟个乞丐似的,吓得张思怡和江婠脸色刷白。
那人从地上站起来,张思怡总算看清了他的脸。
“爷爷?”张思怡又气又恼,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又输了个精光。
张德民陪着笑,“怕打扰你休息,没敢敲门。”
他伸出颤抖的手,“给点钱吧,多少都行,我快冷死饿死了。”
张德民想往暖和的屋子里钻,张思怡却挡着他。
张思怡冷冰冰的眼睛顿时红了,从兜里摸出个钱夹砸到张德民身上,“赶紧走!不然生死难保!”
这是张思怡对爷爷最后一点退让和关心了。
张思怡和江婠匆匆跑了,张德民意识到了什么,一瘸一拐地拖着僵冷的腿追了上去。
他们以为等来电梯就能远走高飞,谁知,电梯门一打开,出现的却是苏氏绣坊的人!其中两人还在合江亭决赛现场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