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内部调查的压力
神都泷夫2025-08-17 09:033,297

  省厅档案室的霉味裹着樟脑丸的气息,在鼻尖结成层黏腻的膜。苏晴把婴儿的襁褓往怀里紧了紧,小家伙的呼吸吹在她手腕上,带着奶香的热气刚好驱散档案柜渗出的凉意。李队正蹲在最底层的铁柜前翻找,指甲刮过布满铁锈的柜壁,发出砂纸磨金属似的声响——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当年周明案第一次退查时,他在审讯室的铁皮桌上也刮出了同样的痕迹。

  “找到了。”李队猛地抽出个牛皮纸袋,封条上的红章已经褪色成猪肝色,“1983年军管会移交的档案,编号731-补。”

  纸袋里的文件泛着油亮的光泽,显然被人反复翻阅过。苏晴戴上白手套,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瞬间,突然想起周明祖父日记里的话:“重要的秘密都藏在废纸堆里”。最上面的文件是份疫苗销毁清单,钢笔字迹在泛黄的纸页上洇开,“销毁人”一栏签着个潦草的名字,笔画扭曲得像条挣扎的蛇——和省厅厅长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的签名,有着一模一样的弯钩。

  婴儿突然在怀里动了动,小手抓住她的食指往某个方向拽。苏晴顺着他指引的角度看去,文件袋内侧粘着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梗部的断口很整齐,像是被人用指甲掐断的。这让她想起红旗大厦地下室的铁架,那件军大衣的口袋里也有同样的花瓣,当时以为是风吹进去的,现在看来更像是刻意留下的标记。

  “这是什么?”李队的声音突然发紧。他捏着张夹在文件里的黑白照片,边缘已经脆化,稍一用力就掉下碎屑。照片上是群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实验室前,前排居中的老者胸前别着枚五角星徽章,正是周明祖父的样式,而他身边那个年轻助手的侧脸——分明是年轻时的省厅厅长。

  苏晴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婴儿的后颈,那里的皮肤下还能摸到个极小的硬块,像颗没化完的冰糖。这是芯片残留的最后痕迹,老医生说再过三天就会彻底消失,可她总觉得这硬块在跟着心跳动,像枚藏在血肉里的计时器。

  走廊里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节奏均匀得像节拍器。苏晴把照片塞进文件袋时,指尖碰到袋底的硬物——是个用透明胶带缠了多层的金属片,展开后发现是半块警徽,边缘的锯齿刚好能和他们手里的那枚拼合。

  “苏女士,李队。”档案管理员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他手里端着的搪瓷杯在灯光下晃出涟漪,“王副厅长让你们过去一趟,说是内部调查组的人到了。”

  苏晴注意到他说话时,右手的小指在杯沿上反复摩擦,指甲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这是长期接触化学试剂的痕迹,和纺织厂仓库里那些工人的手指一模一样。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管理员胸前的工作证照片上,他的耳朵后面有颗痣,而照片里站在厅长身边的年轻助手,同样的位置也有个黑点。

  “婴儿怎么办?”李队的手按在枪套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焦虑时刮柜壁的声音停了,换成用拇指碾磨虎口的旧伤——那是三年前抓捕毒贩时留下的,当时周明替他挡了一刀,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我带他去。”苏晴解开风衣扣子,把婴儿藏进内袋,只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很配合,吮着手指睁大眼睛,视网膜的荧光印记在昏暗的档案室里微微发亮,映出照片上老者胸前的五角星,每个角的尖端都有个极小的孔洞,像被细针戳过。

  内部调查组的办公室在顶楼,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让苏晴胃里发空。她摸着婴儿柔软的头发,突然想起周明生前说过的话:“越接近太阳的地方,影子越黑”。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浓郁,比医院手术室的味道还呛人——这是省厅特制的档案消毒水,只有厅长办公室和保密室才会使用。

  王副厅长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烧到过滤嘴。他起身时带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水在文件上漫开的瞬间,苏晴看到最上面那份“内部调查令”的签发人一栏,盖着省厅厅长的红章,日期是三天前——比他们找到婴儿视网膜名单的时间,早了整整48小时。

  “林警官的案子有新进展。”王副厅长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发皱的眼皮底下,眼球在苏晴和李队之间来回扫视,“有人举报他三年前收过王建国的贿赂,金额不小。”

  李队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撞出回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片蓝色纤维,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您说的举报者,是不是穿42码登山靴,喜欢在风衣口袋里藏这种纤维?”

  王副厅长的手指猛地收紧,烟蒂在烟灰缸里碾出细碎的火星。苏晴注意到他办公桌的抽屉缝里,露出半截向日葵花瓣,颜色比他们找到的那片更深,像是吸饱了水分。

  “内部调查组的张组长在里面。”王副厅长突然侧身让开,办公室内侧的门把手上,挂着串佛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个“明”字——和王建国戴的那串一模一样,只是这串的绳结处沾着点暗红,像没擦干净的血迹。

  张组长转过身时,苏晴怀里的婴儿突然哭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件中山装,左胸的口袋里别着支钢笔,笔帽上的五角星徽章在灯光下闪了下——正是周明祖父日记里提到的,军管会特制的钢笔,笔杆里能藏微型胶卷。

  “苏女士怀里藏的是什么?”张组长的目光像探照灯,直直射向苏晴的风衣内袋。婴儿的哭声突然变调,不是寻常的哭闹,而是短促的、有节奏的咿呀声,像在用某种密码传递信息。

  苏晴的拇指下意识地按在婴儿后颈的硬块上,那里突然发烫,像揣了颗小太阳。她想起老医生的话:芯片在排出体外前会有最后的信号爆发。此刻小家伙视网膜的荧光印记透过襁褓映出来,在地面投下串跳动的光斑,组成个歪歪扭扭的狗形——周明的涂鸦。

  “是证据。”李队突然上前一步,挡住张组长的视线,“我们在红旗大厦地下室找到的真疫苗,批号731-001,上面有厅长的亲笔签名。”

  张组长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笔帽摔开的瞬间,滚出卷比指甲还小的胶卷。苏晴扑过去按住胶卷时,闻到张组长身上的樟脑味突然变浓——和档案室最底层铁柜的气味一模一样,显然他最近也去翻找过那份1983年的档案。

  “周明的祖父当年发现的,不只是假疫苗。”苏晴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婴儿的哭声突然停下,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往胶卷方向送,“是军管会留用人员和外商的交易记录,厅长的父亲就是中间人!”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了僵持的空气。王副厅长接电话时,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挂掉后嘴唇哆嗦着说:“厅长……厅长在办公室自杀了,桌上留着份忏悔书……”

  李队突然踹开内侧的门。里间的文件柜敞开着,最上层的格子里摆着盆向日葵,花盘已经蔫了,泥土里埋着个黑色的录音笔。苏晴按下播放键,省厅厅长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出来:“……我对不起周明……他找到的不是疫苗名单,是我父亲当年的叛国证据……那些假疫苗只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后颈的硬块在苏晴掌心慢慢变软,像颗终于融化的冰糖。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录音笔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极了周明祖父日记里画的密码本。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真正的纪检人员冲进来时,苏晴看到张组长正往嘴里塞什么东西。李队扑过去掰开他的嘴,拽出半片cyanide胶囊,浓烈的杏仁味让婴儿打了个喷嚏,视网膜最后闪过的荧光里,映出张完整的关系网——从1949年的军管会留用人员,到现在的省厅高层,像棵盘根错节的老树,而向日葵的根,就扎在这棵树的阴影里。

  “这只是开始。”苏晴把拼合完整的警徽举到阳光下,金属表面刻着的“第七个证人是良心”在光线下格外清晰。婴儿的小手拍打着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后颈硬块消失前最后的温度,像个滚烫的印章,盖在这场横跨三代的正义之战上。

  档案管理员在走廊尽头被抓住时,正试图烧毁那份1983年的档案。火苗舔舐纸张的瞬间,苏晴看到周明祖父的签名在火中蜷缩,笔画间露出个极小的向日葵图案,和他们在各个案发现场找到的花瓣,有着一模一样的纹路。

  她突然明白,周明留下的不只是证据,是场跨越时空的接力。从祖父在军管会档案室埋下的种子,到他在桥边撒下的花瓣,再到婴儿视网膜上绽放的荧光,这株向日葵始终朝着太阳的方向,哪怕扎根在最深的黑暗里。

  李队把警徽别回苏晴胸前时,婴儿的视网膜彻底恢复了清澈。阳光穿过办公室的窗户,在他瞳孔里投下片纯净的白,像张未被书写的纸。苏晴知道,这张纸上未来会写下什么,才是对“正义”最好的注解——不是复仇的火焰,是永不熄灭的光。

  内部调查的文件在桌上堆叠如山,最上面放着那半块从张组长钢笔里找到的胶卷。技术科的人说需要特殊设备才能冲洗,苏晴却觉得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无非是些藏在历史褶皱里的阴影,而他们已经有了照亮黑暗的火把。

  婴儿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小手抓住飘进来的片向日葵花瓣。苏晴低头时,看到花瓣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刚从黑暗里捞出来的星星。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受害者的共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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