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殊不知有人比她还要心急多了，便色这位苏大人就比是比谁都要着急。
本来按照计划，他对女儿行径假装不知，顺便还要手下人略作配合，等时机到了他便悄然离席。目的地自然就是秋香院，届时他只需要把一个痛心疾首的父亲演好，凭两家渊源再加李臻的心虚应当很容易让女儿坐上侧妃之位。
只要利用男人的内疚和自责，苏婉儿再脑子灵活点，不难在王府立足成功。到时哪怕李臻往日再不喜苏家都得看在表妹兼爱妾份上稍作考虑一番。
虽然各种运作稍微上不得台面，但结果本应该是喜人的。既拿住了李臻的一个重要把柄，又成功贴上李臻，以后有他照拂，苏家不管是官运还是财运都会有很大进展。
其实若不是李臻总是对苏家不冷不热，且多次拒绝苏婉儿，他们也不会愿意做这么损的事儿，毕竟此事稍微处理不好，结好就会变成结怨。
而此时的情况就是‘稍微没处理好’，说好派个小厮悄声给他透气的，结果不知哪里冒出个慌慌张张的丫鬟，直接就在大厅甩下一个大大的炸弹，言明王爷王妃先后去了大小姐院子！
只要脖子上那玩意不是装饰，谁不会想到其中有猫腻？当年苏大小姐痴情于端王，说是非卿不嫁，到现在想要议亲的媒人都无法上门来，还不侧面说明哪怕李臻已有正妃，人照样‘痴心不改’。
可惜，于此同样出名的是李臻对之不假辞色，没有半分男女之情，都说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那么今日这出还有啥好猜的？这对被舆论老早就配对成的男女今日终于有了个首尾，虽没人明白李臻既然有意为何早前一直在拒绝拒绝再拒绝。但耐不住他们会脑补呀，什么表兄终于被表妹痴心打动，遂两人花前月下没能忍住云云。
至于王妃后脚就到也容易理解，自家夫君偷食偷到舅舅家了，作为王妃还坐视不理才叫真圣人。
谁曾料想不过是一次寿宴，竟然扯出如此丑闻，甭管是素有名望的端王李臻，还是闺中第一人的苏大小姐此时都成了众人议论纷纷的由头。且他们对李臻还有几分畏惧，有心也不敢多说，但对苏婉儿可没这么多忌讳。
有了这等丑事，苏大小姐以后都不用出去见人了。李臻若是收她入府，大力整治流言倒是还勉强能看。若是其中有个啥‘波折’，王府没入，以后也不可能有正经人家愿意娶她，就只能出家为尼，青灯古佛伴此一生。
是了，他们除了脑补出个表兄妹之情，还另外想到了另一个极为还原的可能：求而不得的大小姐设计为之，王爷一时不察被泼了一身脏水。
前者表兄妹之情还不至于让苏婉儿名声落到最惨，后者却会叫她连尼姑都当不成。因为尼姑庵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自然权势顶天的可以无视这条，但就苏家而言，出了这种心思不正的女子，就是尼姑庵也会嫌弃她而拒绝入门。
世道如此，不公平？或许，但对于女子的规束水平，此时尚且不算最为严重，且放到真正讲规矩的人家只会更为严重。
而苏大人最为担心的就是此时的状况，这叫妥妥的弄巧成拙。不光会被李臻怀疑别有用心，就算女儿勉强入了王府，以她败坏双方名声的做法，李臻没给她来个‘病故暴毙’都算仁慈了，幽禁慢慢弄死更是正常不过的手段。
此外，参与其中的苏大人也会失去李臻最后一丝‘亲情’，日后必然兵戎相见。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两股颤颤，都不敢直视李臻的脸色，怕被吓尿。他抱着的想法和沈烟云如出一辙，都是忙不迭地想遮掩此事，就算不惜弄出个早有好感，相邀叙旧也比被人抓到丑事来的好看！
所以他当下就带头打起哈哈说：“原来王爷王妃竟是在此，难怪遍寻不得，想必小女新得的泡茶法子甚得两位喜欢。”天知道他笑地有多勉强，冷汗把中衣都湿透了。不管理由如何生硬，他只求把此事圆过去，事后再来处理女儿……
那些人若是这么好糊弄就不会有围观秋香院之举了，当即就有混在人群中的人说道：“到底是贵府小姐的茶艺吸引人，还是小姐本身吸引人尚未可知吧？”
他话说地粗俗，都没有多少隐晦意思，直指两人有私之事，当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苏大人留。
这也难怪，不管是李臻还是苏大人都不是人缘特别广的人，都是容易得罪人，前者刚正后者贪婪，在寿宴上来的人中不乏和他们不和的人，见到这么好的机会，想狠狠踩上一脚。
沈烟云愁地想叹气，找理由也不找个稍微好点的理由，找了个这么容易拆穿的理由，反倒叫她原本准备的说辞不好说出口了。谁家喝个茶用得着专门跑到小姐院子里来，就算有沈烟云当半个挡箭牌也不管用。
莫说他们之中聪明人不少，就是智商平庸的也能看出猫腻，这位苏大人找块遮羞布的本事都没，偏扯了块透明的布！这还没完，有了他这一出，沈烟云哪还好继他之后扯皮，欲盖弥彰之味不要太浓。
所谓猪队友说的就是他，对两边而言都是猪队友！
她这边着急之下还没想出对策，那头不安分的人又在挑唆道：“不过苏大人既然有此佳人，不如叫她出来给大家都泡一壶茶？”
这话就说地有些放肆了，苏婉儿此时就算失了名节也是官家小姐，让官家小姐亲手泡茶的人至少也得在一品大员往上。虽说大家都知道泡茶之由头是个托词，但就是托词也不是能随便调侃的，此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或者说他脑子有点浑。
他狡猾地混在人群中，说一次话就换个位置，叫人有心找都不容易找到，可见是个‘有心人’。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行径早被暗卫记录下来，包括他的长相年龄名字籍贯以及官职。等到了王府，他的祖宗十八代都会被送至王爷面前。
作死尤不自知说的就是他。
其实对这种小蚂蚱，李臻连搭理都不想，也就能把苏大人给气气了。哦，当然，还得再加一个沈烟云。她正瞪着眼睛在那群人里找这个总说难听话的刺头，有这些人阻碍他们就不可能收拾好局面，怎能不着急？
“看来有些人很闲。”森冷的声音突如其来插入，其中蕴含的威势叫气氛为之一滞。沈烟云不禁看向声源，却只匆匆瞥见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
即使在道义上他处于劣势，也依旧不是小人物可以欺辱的人，那个躲在背后搞小动作的家伙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李臻动怒的情况下再来作死。他还犹自庆幸李臻没有当场揪出他，说不定等散的时候他还可以趁机逃脱……
一句话把场子镇住后，李臻似是不耐处在这么烦人的氛围当中，他亲自开口解释了前因后果，语气平淡地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更为要命的是，他所说的内容正是沈烟云他们想瞒住的东西！
“苏小姐假借父亲之名将本王请来，再用迷香行不轨之事。此事说来还应该是本王和苏家私下解决，不知你们堵在这里是为了何事？”他视线跟刀子似地射向他们，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
可仔细一听他的话又觉有些奇怪，若是他不喜被人关注私事，为何不在说明理由之前就把他们赶走，反倒是说完后来兴师问罪。就好像他是故意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们……
往下一深想才猛然发现他是半点不想给苏家留面子，一点都不给他们遮掩，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尽管因此于自己名声也有点妨碍，但这点妨碍比之那位苏小姐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处理方法叫他们都很吃惊，毕竟苏婉儿还是他表妹，好说歹说也是个亲戚，又是个美女，就算被美女算计了，为了风度也为了不显自己弱气，基本会选择吃下暗亏，尽管当个风流韵事，只要拳头够硬，作为男方最多被调侃一阵子。
反倒是李臻这么一说就等于直接承认自己被女人算计了一回，也不顾及苏婉儿的脸面，揭开地很彻底。
他们曾经见识过许多内外宅纷争，见多了谈笑间刀光剑影，十句里八句是虚的，只有两句真的还得藏个十八弯，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事情说地这么简单明了，竟叫人无言以对。就像是打算来听一场两小时的曲折戏曲，结果人一句话就给他们打发了……
他们能怎么办？走呗，端王都下令赶人了，还杵着回头被收拾了都没地方哭。
刚才还死皮赖脸堵着的人群迫于李臻的威势做鸟兽散地飞快，旁观全过程的沈烟云比他们还要无语。直白地说出那些真的好么，以后李臻的名声可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李臻根本不在意这些，就她傻呆呆地抱着这点计较不放。
屋内的苏婉儿都快疯了，她在里面把外头的声音全都给听了个清楚，包括李臻把她底都揭了个对穿，自今之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京中立足，比之青楼女子还要摆不上台面的做法。
她完了，她的一辈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