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弄的?”
沈烟云掀开她的手腕查看,上头的疤痕边缘不清晰却极深,不是一般的深而是就像要砍断整个手腕似的力道,根据这两道狰狞的疤痕,沈烟云很容易推测到当时的伤势来。
也正因为她能看出伤势才会心惊,这时候居然会有人如此凶残。
流萤摇摇头明显不想多谈,不必回想过去的惨痛,只看当前情况就够叫她纠结了。丢人她不怕,反正这些年被那女人羞辱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可今天不能由着她胡来呀。
“怎么弄的不重要,沈神医您看要不我过去和她商量着不上台?相信我好好说她不会太坚持。”其实她也不是很有信心,这女人一向以看她出丑为乐,当年她被挑断手脚筋都有她一笔在其中,如今这种情况或许她过去也只会多被羞辱一番。
但她别无他法,大不了用别的方式和她商量吧。
沈烟云那边看人家这么为难早就打消原先的计划,她没兴趣叫一个姐姐为了帮她找个人而去受委屈。“不用,此事作罢,你也别去找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大不了我直接去找他,管什么暴露不暴露的。”
豁开面子后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不就跟泼妇似地杀过去吗,她不怂。
流萤见状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内疚,神医这么容易地答应帮她,而她却一点用都没。实在过意不去就打算在小事上帮她一把,遂问:“不知神医夫君是哪位?我在楼里还认识一些人,或许可以帮的上忙。”
这下换沈烟云双眼发亮了,真是瞌睡时正好有人送枕头,她正纠结怎么找人就有人帮解决。她既说有人脉,打听个人就必然没啥难度!“他叫李臻,封号是端王来着!”
流萤刚想说‘好’脖子就像被卡住了一般,良久才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你说什么?端王?”
方才沈烟云没刻意提及李臻的身份,只用‘我夫君’三个字来代替,就像个普通人家似的。且她给流萤的第一印象是个普通到近乎落寞,更不像多有地位。至于‘沈烟云’这个名字,她长久不出时花楼还真不知道这个最近掀翻京城的名字。
“嗳,是他,我就是来找他的,你能问到他在哪个房间吗?”
望着眼前一脸淡定的小脸,流萤已吃惊到麻木的心还未死地问:“那你是……端王妃?”天呐,她刚才居然请王妃来给自己儿子诊病!这要是被端王知道,被皇家知道,她儿子就是有命也得没命!
“沈,王妃,我这就去办!”她绷紧的声带还是泄出一丝颤抖,额头微沁出薄汗,这是沈烟云永远也无法理解的恐惧。
“你等等,王妃有什么不妥吗?你前不久看到的我还是个小乞丐呢,这时候换身衣服就叫你无法接受了?好吧……我只是想说,没必要那么害怕,我跟你一样。”事情变成如今这样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但解释还是很苍白无力。
算了,她就是闲地皮疼才会试图让他们明白啥‘人人平等’,两边就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果然听了她说的话流萤只有一脸迷茫,“额,您的意思我不是全懂也能理解一部分,敢问您之前答应的事情还作数吗?”
沈烟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治病的事,“当然作数,我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
“那便好!”她如释负重,松了一口气,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此改变了。不过她没有多说,转身推开门却迎面撞上一张不耐烦的脸。
“你还要磨蹭多久,下面都等急了!”哦豁,还不止是不耐烦,这都是要怒发冲冠了。那个人长着一张无甚特色的死鱼脸,配上那副不讨人喜欢的表情更为讨人厌。
像这种二百五一样的炮灰流萤都不愿搭理,但就在她想挥开此人赶去忙正事时却听到沈烟云出声道:“等一下,我想了想,她手不方便,正好我还会一点古筝,我来替她去吧。”
流萤惊讶地张大嘴,那个死鱼脸也是一脸懵逼加茫然。客人代他们去表演?别开玩笑了,古来就没这个先例,谁会过来花钱给别人看自己的乐子?
沈烟云说地淡定,当然她认为那叫‘霸气测漏’,但心底是在发怵,突然冒出头的想法在没把握的情况下莽撞说出口才发觉可笑。
当两件事撞在一起,无论怎么选择都会影响到其中一件时,再想到突然没了踪迹的平安,她突发奇想,想借个机会叫她想找的人反过来找她。
她的想法还嫌幼稚,却在说出口后发觉目前正烦恼的几项问题都迎刃而解了,方法虽幼稚却诡异地有效。至于心中升起的一丝不安则被她随手抛开了,他李臻可以来青楼浪,她为何就不能来弹个曲子?就当个临场表演而已。
这边思绪一理清就越发觉得没错,就是这样,就该这么做!
“不行,不可能叫客人上台!”
“是呀,你的身份……也不适合上台抛头露面。”流萤和死鱼脸的观点一致,斩钉截铁地拒绝沈烟云,至于能不能拒绝成功就管不了了。
沈烟云豪爽地一挥手,只问一句:“我就问你,这里的表演是不是所有房间都能观看到?”只要都能看到成,找个人而已何必那么复杂。哪怕真被所谓的楼主发现难道李臻就压不住一个小小楼主?
只见她时而忧虑,时而展眉,时而又恣意大笑,说地好听叫魔症,说得难听就是发疯。流萤被她惊地竟无法言语,还是沈烟云再追问一遍她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包厢自然都能看到舞台,可这不就说明王妃上台献艺会叫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吗?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流萤是完全不明白的。
接下来沈烟云有向他们讲过几句道理,当然她讲道理不是试图叫他们赞同自己。当讲完道理提议还是被拒绝后她就冷着脸道:“哦,我只是说给你们听,决定权还是在于我。”
然后死鱼脸龟公最先发难,他极尽鄙夷地说:“不知您算哪路神仙,敢做时花楼的主?”
沈烟云脸上表情不变,连跟眉毛都没动,“我不是神仙,管你是够了。另外时花楼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少来狐假虎威!”
那龟公被她气地冒火,直冲过来想叫她好看,结果……被沈烟云早藏好的紫砂茶壶当脑门砸晕,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接下来的就是震惊不已的流萤,搞定龟公都用这么蛮不讲理的方式,搞定流萤还不简单。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特意换了流萤衣裳的沈烟云拿块纱巾把脸一遮就要往台上跳,流萤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拉住她,脸憋地通红做最后一次挣扎,“王……你千万三思,这不是闹着玩的!”
明显着急上火地实在没法子可施了,刚才他们劝也劝过,直言拒绝也有,沈烟云就是油盐不进,实在逼急了就扔出一句,“我是王妃,你们都得听我的。”这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却叫他们无言以对,其实最叫他们招架不住的还是沈烟云可怕的无赖逻辑。
道理说不通没关系,大家就比身份,身份低的要听身份高的道理也就是他们最为认可的规则,也成了他们最无法反驳的规则。
搞到最后也只有流萤敢扯住她,说出叫她三思的话。不过她不敢激烈反对沈烟云,上一个反对的到现在还被五花大绑着扔在房间里没醒呢。
沈烟云给她个‘安心’的眼神,爬上台的手脚更快了……流萤躲在幕后惶恐不安,恐怕出了今日之事,她的小命也要交待在这里了……不行,她还得再做一次努力!
台上的沈烟云却是暂时顾不上别处,她独自一人抱筝出现在台上,大厅中早有等地不耐烦的客人在哪骂骂咧咧了,哪怕台上多了个人也没叫他们停嘴。
“什么狗屁玩意儿,就她那样还当自己是当初的红牌拿娇?”
“别是人家压根就没本事登台喽,流萤姑娘早几年就因伤告退,真有那本事能混成如今这样?说来还是时花楼的毛病,没本事保证表演成功就别设这么个台子!还叫我们白等这么久!”
“嗳,你们看人不是来了吗?”
“来了又如何?这什么流萤肯定手上没本事了,我看这出表演没什么看头!”这话说出大多数看客心声,一个个点头附和,与其说他们是来看表演的不如说是来看乐子的,就看人出丑的那种乐子。
当年的流萤姑娘一曲难求,多少达官贵人都追着捧它,现在几年不出谁都能知道所谓的旧伤有多严重。
看人从云端落下总能叫他们看出许多乐子,这才是下面骂到现在却不曾有人离席的缘由。
只一道声音夹杂在诸多嘲讽声中很难叫人听清,那道声音说:“咦,这个人好像不是流萤……”
几年不见的一个老姑娘还能有多少人记得她?几乎没有,哪怕真有,也无法证明。
所以,沈烟云听到后依旧有恃无恐。她抬目飞快扫过个个紧闭的房间,呈现半弧形包围整个舞台的房间都叫她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