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也不知平安的审美是怎么来判别的，往日给她挑的家居衣裳都很合她心意，就是一到要出门给她选衣裳就剩下了辣眼睛的土豪风。
颜色必须往红紫色靠拢，务必怎么亮眼怎么选，金银线密织的花纹一套衣裳在光线下必然很‘闪亮’，再有那一头金晃晃的簪子，简直了，绝对比圣诞树还要夸张。
哪像她平时头上簪子很少超过三根，大多时候簪子都不用就一根丝带解决所有麻烦。素色广袖大衫子和不用穿履的木屐都是她很喜欢的装扮，这股子和魏晋装扮有九成相似的打扮就是沈烟云的日常。
宽松的衣服不仅舒服，还自带仙气飘渺的效果，是有些随意，但她有脸撑着场面应该不会衬不上身份。因此沈烟云想的外出装扮不过是稍微添两根簪子，把素色的衣裳换成稍微有点颜色的月白哪怕是淡粉色也不至于寿宴失礼呀。
可若是盛装过去……除了那次去沈家砸场子她还未搞过这么揪心的造型。平安那一脸不似玩笑的认真都快叫她以为这次也是去苏家砸场子来着。
砸场子当然不能够，平安被她一打岔也暂时忘了自己一开始要说啥，顺着她话说：“平常可以随姐姐乱穿，似寿宴这般场合怎能穿着浅色衣裳，这也不和规矩。”
沈烟云呆了，衣裳深浅还能表示地位差距？接着她就被一脸鄙视的平安老师讲了一堂关于服侍和代表地位的课，听地是欲仙欲死，懵逼到深处转成木然。
除去只能是帝后用的明黄外，颜色普遍规律是越深越代表尊贵身份，但黑色不是最尊贵的颜色，反倒是紫色为最尊贵的，而沈烟云现在还没有资格穿纯紫色……
不过就目前而言，她穿紫红色才合适颜色，要是来上一身白，或者和白色相近的几种浅色只会被认为她很寒酸。因为就料子价格来说，白色普遍为价格最低的颜色。
以此类推，沈言语还得到一个诡异的结论，“那我平常穿的衣裳还算是省钱喽，说不准还有个节俭朴素的名头，哈哈。”她说完自己都先笑了，两辈子加起来她也自觉没有养成节俭的美德。
她是享受主义，有钱就花，从不把钱太当回事，自己怎么舒服快活怎么来才似真理。
但当她看到平安脸上写着‘一眼难尽’四个字后，顿时就卡壳了。“不会吧？我天天要吃这个吃那个，光水果一天都要吃四五样，我还喜欢买各种衣裳……”
“你喜欢吃的东西要么在王府或者田庄里有，要么就是寻常物事，穿的更不用说。直白地说，你一个月的花销都没大户人家小姐一天的花销大。”
沈烟云彻底没了声音，她说的都是自己从未注意过的内容，她以为自己足够败家却不想落在旁人眼中还能捞个勤俭持家的好名头。当真叫人哭笑不得，谁会晓得无心插柳还能有这等效果。
想到这里玩笑心顿起，她故意笑地恶劣地说：“那我还得继续努力，毕竟李臻不差钱，不用帮他省钱，下个月再给我做三套衣服！”
早知道她买的衣服这么便宜，就该一个月买上十件八件，一个高兴就去找专人设计衣服，穿手工定制款！不过，这也就能自己想想，她还是知道他们穿的衣服都是来自手工缝制，府里养着专门的绣娘也是这里大户人家的标配。这也就能叫她比之一般大户人家的水准稍微接近一点，距离豪奢还差的远。当然，她也对所谓的豪奢水平不大感冒。
“所以说，我明天必须得穿这么一身去喽，就没有别的选择？”回到最初的问题，沈烟云看着紫红色衣裳依旧嫌弃不已。
为了一件衣裳和她说了老半天的平安差点被她气晕过去，感情她废了这么久唇舌，依旧不能改变姐姐对这件衣裳的嫌弃呀！
可对上姐姐那双期待的眼睛，她就说不出什么狠话，临到最后也是被烦地没办法了，她便说：“还有一件黑色的也勉强可以穿，但黑色不大适合姐姐这年纪的人穿……”
最终沈烟云穿的还是那件黑色的衣服，这件被平安有所嫌弃的黑色衣裳在她上身试过后，就成功叫她无话可说了。
这件衣裳怎么说都是一言难尽，它的款式和布料乃至绣花都是上上等，就是受限于颜色。纯黑色不是谁都可以驾驭的颜色，但凡人有一分不好就能被这身衣裳衬出十分的老气。然而这对于沈烟云根本就不存在麻烦，她穿起来就变成衣裳衬得人肤色更白，容貌更为精细。
再叫平安巧手一收拾，沈烟云整个就似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眉眼浓淡皆宜，朱唇一点直叫人魂儿都给勾去。
她不说话的时候，光站在那里就自成风景。
但她一说话就……只叫人辣眼睛。“李臻呀，他们家宴饮有啥好吃的吗？”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身侧的男人，他们一同进去，前头引路的相隔了一小段距离，她又是小声说的话，自不怕被人听到有损形象。至于李臻本人，反正她在李臻眼里也没剩下几分形象，不必顾忌，左右她就是个吃货。
殊不知被她放心对待的李臻此刻也很幻灭的，好不容易惊艳一把云儿与往常不同的打扮，这还没来得及夸呢她就露出好吃的尾巴。叫他怎么回答？说苏府和寻常达官贵人家的饮食没有差别，但又如何解释王府花样百出的各类吃的？
他挑了半天也只捡出几个勉强可应付她的词句，“应当有吧，苏家祖上是江南人士，那里也是美食之乡。”
是了，这时候说的美食不都是分个地区，从哪里来好歹也给分了个菜系，堂堂大国，自然有着极为丰富的美食。他这么说也算是无功无过，任由沈烟云去想象发挥，想出了什么他不用负责，实在不成就一句话能堵住她所有话：等到时候不就见分晓了？
沈烟云果然老实了下来，不是她不想问，而是地方到了，再说这种话叫人听到的画面太美。
她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驾驭这等场面叫一回生二回熟。抬头挺胸，双手交握于正前，目光平视，一瞬间就变成无悲无喜的面容，倒是和李臻对外的冷脸相得印彰。
以前她管自己这幅面孔叫演戏，现在她明白过来，她这就是建立于长久练习中的条件反射，而这种条件反射是无法在被干扰的时候还保持原先水准。
换句话说，她现在看着有气势，实际被人一打岔就会原形毕露。不，都不用人来打岔，就宴席上的东西就够她差点露出马脚了。
在第三次将自家王妃粘在新奇物件上的眼神给拉了回去，顺便扫一眼那东西，发现不过是一件颜色艳丽些的瓷瓶，他就纳闷王府也不该缺这点摆件，用得着到哪儿看到哪儿吗？
他却不知沈烟云心里正在风起云涌，疯狂刷屏：天呐，竟然会有人用颜色这么艳的花瓶，那用色大胆到像以前路边摆摊卖的十块一个的玩意。
整个房子也是这么神奇的风格，处处透着炫酷的土豪风，雕梁画栋，描金画银，还不忘在墙上挂几幅字画附庸风雅。
没错，这里整个给她的感觉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不管是红珊瑚还是各类瓷器字画，总之怎么炫怎么来。可真叫她开了眼，其实沈烟云也没有鉴赏古代房子的本事，她有的就是房子给她的直观感受。
见惯了王府里清淡雅致的格调，骤然看到风格迥异的苏家整个都懵了。她记得就算是富丽堂皇的风格也不必弄成这样四不像呀，至少皇宫就从未给她如此‘奇妙’的感受。
沈烟云看得兴起，该保持的架子早被她丢了个七七八八，胆大起来甚至拖着李臻一起‘鉴赏’，通过她附耳所说的几句话，成功叫李臻也差点没绷住，眼尾跳了跳，颇有惩罚意味地捏了捏她手掌心。
虽然人家那风格确实有点……奇异，但总归不好当面点评，有啥等回府后说也不迟，最重要的还是仪态。这里不说全都盯在他们身上，少说也有一半目光在注视着他们，身为王妃此等形象实在……咳咳，不优雅。
沈烟云被一顿提醒也是醒悟过来，面上带出些不好意思，让她完全规规矩矩是不大可能，稍微规矩点还是可以的。
淡定下来看这趟贺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容易，在这里李臻在亲缘关系上虽是个晚辈，但他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脉。说是来拜寿，其实主要就是过来送趟礼，也不必正经跪下拜寿，说几句应景的话都是天大的恩赐。
作为他的王妃，沈烟云无疑是在场女性中的地位最高的，她也不必多礼，只要恰到好处的微笑即可。其实她本应该稍微说上几句话，还有周围的贵妇也都是她可以聊天的对象。
然而，沈烟云实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话语，人说十句她都未必能提炼出一句话意思，怕多说多错就索性不说还是他们老早制定好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