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犹如故人归
芸西2021-02-03 11:519,796

  让时光倒流一点,回到四年前,也就是陶特初二的时候。

  那时陶特刚被分到许惜川和安然所在的班级,许惜川是她的新同桌,安然是她的新室友。

  陶特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跟安然拉扯出如此爱恨的联系。在最开始的时间里,她跟安然的关系还只是停留在简单的假想情敌阶段。有了情敌这个角色,故事的男主角——许惜川也要上场了。

  陶特初见许惜川,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她只看了他一眼,脑海中顿时就只剩下一行烫金大字,无比文艺矫情的缓缓路过,并且是来回路过: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实在是一件很恶俗的事。

  当许惜川回看陶特的时候,陶特感觉就像是一道干净温暖的春光,轻轻落在了她的碎花裙摆上,连带着衣服之下的皮肤都有了微微暖意。

  “你好,同桌。”许惜川跟陶特打招呼,他的声音如他的外表一样温柔。

  陶特注意过许惜川的眼睛很漂亮,当他看向她时,陶特会不由自主的觉得温暖安宁。在接下来的进一步接触中,陶特发现许惜川的性格也很好,不管是谁的请求,他都会尽量答应。

  有次陶特心血来潮要做芦荟面膜,许惜川就把自己家种的芦荟连根送给了她;不太细心的陶特还会经常不小心碰掉许惜川的书笔或者弄丢他的橡皮,要是别人肯定已经抓狂了,可许惜川通通不以为意。

  当然,许惜川并不是偶像剧里完美无缺的男主角,他也有恶俗无聊的时候,比如会在某天悄无声息的走到陶特身后,然后拍陶特左边的肩膀,当陶特往左边看时,他就从右边冒出头来做鬼脸。

  陶特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如同《情书》里藤井树般的男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那时班上的座位实行每月一换制,所以陶特跟许惜川的缘分在当月月末结束得毫无意外,比大姨妈还要准时。

  陶特就这样意犹未尽的告别了同桌许惜川。之后在每次班主任编排新的座位表时,陶特就会比西藏朝拜民还要虔诚的祈祷老天,让她离许惜川不要太远,最好还是做回同桌。

  不过不知老天是不是铁了心要将早恋的幼苗扼杀在摇篮里,从初二到初三的两年里,陶特的座位愣是没有离许惜川的近过,就连最近的时候,她和许惜川之间也还隔了一个安然,外加一条小过道。

  于是安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陶特旷日持久的假想情敌,因为安然在初中剩下的学习生涯里几乎大半时间都在与许惜川做同桌。而我们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的班主任张老师也被陶特躲在角落画了许多诅咒圈圈送他。

  陶特的暗恋事业首先就失去了地利这个条件,其他的天时人和两点似乎也没优势,如此看来可谓前途一片渺茫,好在以小强精神为代表的她毫不气馁,充分利用一切可以接触许惜川的机会使他对她日久生情,这也直接导致那段时间班上人人都知道了陶特的司马昭之心,不过当事人还一脸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小心机无人得知。

  那是怎样一种光景呢?莽莽撞撞的喜欢着一个人,欲盖弥彰,以为自己的心意掩藏得很好,却不知,她的暗恋大家早就明了了。

  就好比她自以为独自享有了一座宝藏,却不知,其实这宝藏早已立于众目睽睽之下了。

  这个傻瓜。

  每到一周一次收周记的时候,就是陶特最为激动的时候。身为语文课代表的她,在整理迟交名单时总会轻易的找到许惜川的名字。这让她得以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去催许惜川交周记。

  在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许惜川虽然是个让人感觉良好的春日系小帅哥,但他却不是那些泛滥偶像剧里那种长相和学习成正比的男主角,所以他的成绩……不提也罢。

  “许惜川,你怎么老是不写周记,当心老师罚你哦。”陶特说得似娇还嗔,完全无视旁边那些正在吃早饭的同学的心情。

  “我下了

  第一节课就给你吧。”许惜川温和笑了笑。

  许惜川的笑容使陶特几乎挪不动步子,不过他旁边的安然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陡然给了陶特极大的革命热情,陶特很快恢复了仪态,她回以灿烂的笑容,“好,那我下节课过来收。”

  安然和许惜川,自他们第一次同桌之后就一直是班里八卦的热门话题。虽然安然穿得不怎么样,可是她胜在漂亮,学习又好,跟春日系的许惜川站在一起那可是钻石级养眼组合,而两人的同桌缘分更是让其他人充分理解了什么叫缘分天注定。

  “初二时我就发现隔壁班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那个人,叫陶特。”方仲跟陶特在一起时,经常会说些类似的甜死人不偿命的话。通过这句话我们大概就知道了陶特的长相,排除方仲有拍马屁的嫌疑,我们至少可以确定陶特是个长得还可以的女生。

  现在,让我们再回到方仲还没有介入陶特生活的这段时间。这个时候的陶特虽然无人赞美,但她自己早已经在自卑的夹缝里种出了畸形的自信,那时的她暗中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除了成绩,自己并不比安然差什么。

  安然其人,如她的名字一样,安静漠然,还有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这种性格无疑使她在男生中很受欢迎。除了绯闻男友许惜川之外,传说还有许多男生暗地里追求过她,什么校草、篮球王子或是音乐才子,总之都让人羡慕不已。

  但,这些并不是陶特关心的事,她所关心的只是许惜川对安然到底是什么态度。只是,许惜川对谁都是一副温和微笑的样子,陶特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她大胆猜测许惜川也许喜欢自己。

  那时的陶特是个多么敏感自恋的姑娘啊。不过因为许惜川曾经跟她是同桌,她便由此总觉得许惜川对她不同于他人。而陶特一旦自以为是起来,便会不由自主厚起脸皮。而她厚脸皮的表现就是,她觉得许惜川喜欢的说不定还是她,只不过他太害羞,不好意思向她表白而已。所以她才会每周顶着比向日葵还要灿烂的笑容,去缠着许惜川交周记。

  这个臆想还让陶特心里对许惜川生出些微辞起来,许惜川他一个男生喜欢自己怎么不跟自己告白呢。

  陶特数学没学好,完全没意识到她这种想法是典型的既不充分也不必要等式。况且,她自己也从来没向许惜川告白过。

  不过陶特自认为她曾经做过一件足以感人涕下,要是当事人许惜川知道肯定会义无反顾爱上她的深情举动。

  那次她和几个优等生帮语文老师批改小考试卷,她特地将许惜川的试卷悄悄抽过来,然后仔细用红笔在他答错的地方写上答案,估计许惜川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敬业的语文老师,居然连长如一段话的正确答案都替自己誊写在了一边。

  语文老师无意发现陶特的小动作,扶了扶眼镜说道:“你这样改卷子也太浪费时间了,没有必要连答案都替他们改写好。”

  “嗯,我知道了。”陶特一边认错一边忐忑,老师应该不会猜到她的心思吧。

  等她看着替许惜川誊写好的答案,心里却甜蜜极了。她想象中许惜川看到试卷后会有的表情,不禁偷笑起来。他会觉得奇怪么?他会追究这是谁替他写的么?如果他猜到是我,他会怎样呢?

  可是,卷子发下去后,许惜川那边什么反应也没有。

  估计许惜川根本没注意过卷子上的玄机,所以他也没能像陶特幻想的那样义无反顾的爱上她。

  陶特无法,只好黯然回到她的暗恋事业中去。她不愿意主动告白,并不仅仅因为女生的矜持,而是因为但凡真心真意对待的人,多半都是患得患失,谁又敢随意地捅破那张纸?有纸隔着,毕竟还有回转余地,一旦说开了,对方接受当然好,不接受的话,生机全无。

  暗恋中的陶特照自己的方式默默关注着许惜川,她的眼睛现在已经锻炼像猫一样可以瞬间敏锐的捕捉到许惜川的方位,他靠近她就会脸红心跳,他离远她就怅然若失。

  有时放学后陶特走着走着,就会突然感觉到许惜川正走在她身后,于是她紧张得差点连路也不会走了,一边走一边纠结着自己走路是否难看,是否有内外八字,当她最后发现身后那个人不是许惜川,而是身形有些像许惜川的人时,她就会长长舒一口气,同时内心怅然若失。

  有时她也会走了一段时间才突然发现,许惜川就走在自己前面,于是她就马上变成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低着头红着脸,眼角的余光却瞄着前面的人,同时心想若是他转头发现了她,她要怎么办。但通常情况下,她会充分利用这段时机,主动叫住许惜川,然后故作神经大条的跟他聊天吵闹。

  “哎,前面的同学,你鞋带散了。”陶特这样说道。

  许惜川先看看自己的鞋,然后才发现被骗了。他转过头,微笑道:“原来长鼻子匹诺曹是个女的。”

  这段时间在陶特眼里总会过得很快。

  与此同时,许惜川跟安然的绯闻从来没有断过,陶特虽然焦急忧虑,但她还是决定只要许惜川和安然的绯闻只是绯闻而已,她就仍坚持自己的小暗恋。

  可是暗恋中的人对绯闻的免疫力往往为零,所以陶特也不免有伤感如黛玉的时候,经常哼一些伤感的歌和摘抄缠绵悱恻的诗句,比如“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等等。

  这让陶特的好朋友何婷瑶煎熬非常,每次她都恨不得去替陶特告白。然而不管何婷瑶如何恨铁不成钢,陶特依旧坚持着她默默的小暗恋义无反顾。

  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这个让陶特抓心抓肺千转百回的初二,终于暧昧不明的过去了。

  在度过了一段漫长无趣而浸满思念的暑假之后,陶特顺利升上初三,除了学习变得紧张了一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抓住每一秒与许惜川搭讪的机会,在路上与他玩闹,借催他交周记跟他大聊特聊,故意走到他的座位附近跟不太熟的朋友聊天搭讪,眼睛却偷偷瞄他。

  这时候,陶特还发展了一个叫周子君的异性死党,这不仅仅是因为周子君跟她成绩都很好这个共同点,还因为周子君也知道她喜欢许惜川,并且很支持她,对于这个知己,陶特除了跟他交流思想动态发牢骚,还可以从他口中得到关于许惜川的一些消息,何乐不为。当然,陶特也很贴心的考虑到了许惜川也许会误会她跟周子君,所以索性认了周子君做干哥哥。

  陶特对周子君说要认他做干哥哥这事儿时,周子君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估计是在想陶特变成妹妹这个身份,他需要做的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在想明白没什么差别后,他果断答应了陶特。

  至于周子君会跟何婷瑶擦出火花,那是陶特压根也没意料到的。一个像秋天,一个像夏天的人,居然会在同一个时节看对眼,陶特羡慕嫉妒恨也无用,她只好又一个人默默回到暗恋事业中去。

  虽然和许惜川一直没什么进展,但好在许惜川和安然也没什么进展,依旧只停留在绯闻阶段,她也就安心下来。

  然而,在临近初三会考前的几个星期,班里突然疯传许惜川和安然在一起的事实,还说什么两人相约一起考附中的高中部。

  就连周子君也表情凝重的跟她说:“小特,许惜川和安然可能真的要在一起了,每次我们打完篮球开他和安然的玩笑,他都不否认,只是微笑。”

  何婷瑶安慰她:“我看啊,你早放弃也好,他和安然的缘分太好了。等到了高中,咱再认识更好的。”

  尽管有两人的安慰劝说,陶特还是觉得人生顿时了无趣味。以前她做过的那些欲盖弥彰的暗恋行为所带来的羞耻挫败感,此刻以千百倍的力量反噬了她。她终于明白,原来她做了那么久的跳梁小丑。

  为他欢喜为他愁的两年时光片段,就像海啸一样淹没了她。

  陶特回忆起自己有次看电视里说半夜有流星雨,她果真就半夜爬起来认真虔诚的许愿,她希望许惜川也能喜欢她。

  真是傻到家了。

  许惜川,如果你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是不是能有一点点喜欢我?

  我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那句被人说烂了的话,此刻陶特突然觉得无比深刻与意味深长——我就站在你面前,可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伤心过之后,陶特终于敢一点一点正视她与安然之间的差距了。

  安然是比她好,成绩、相貌都胜过她,最重要的是安然身上有一种她怎么也学不会得沉静,像她这种高兴起来得意忘形,难过时就矫情得要命的女生,男生都会敬而远之吧。

  陶特决计雪藏起这段感情。

  早该这样了吧,她陶特一直不去向许惜川告白,是不是潜意识里其实早已知道了自己是比不过安然的?

  陶特开始收敛起来,不再关注许惜川,不再刻意回避那些残酷的真相,不再每天傻呵呵的微笑。

  这下子,何婷瑶又不乐意了,她不止一次抱怨说陶特变了,变得让她很不习惯,可能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安慰陶特了。何婷瑶学过去的陶特那样故作多愁善感的叹气,“唉,都怪许惜川!”

  陶特的变化其实说大也不大,她只是稍稍沉默了下来,不再追随许惜川的身影,不再为他小小的一个眼神动作去揣测他的心意,甚至不再与他说话。

  许惜川有时遇见她,依旧温和微笑着像往日一样跟她打招呼,陶特只是淡淡弯弯嘴角,然后就快速离开。许惜川的反应只是不解,不解陶特怎么对他变了态度。

  许惜川怎么会知道呢,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然而,陶特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

  会考前的两个星期,陶特终于决定还是要将自己的心意写给许惜川,因为她想也许会考之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陶特不愿自己的暗恋如藤井树的一般凄艳。

  她用心写了一封很长的信:

  嗨,许惜川,想不到我会写信给你吧。其实我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写这封信,后来一咬牙,还是决定写了。

  我想你看到这封信,应该就猜到我会说些什么了。呵呵,是的,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下你该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经常在你面前出现的原因了吧。

  你应该猜到了我喜欢你,我不信你一点也没感觉到。可是,你什么回应也没给我,我想,这就代表了你对我没有相同的心意。

  其实我都明白的,只是不愿去面对,一厢情愿的认为你就是不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去吸引你的注意。

  我在你面前的那些样子,是不是很傻,千万不要笑我好吗?

  有一天下午,我听了一首歌,当场就哭了出来。当时我真的是万念俱灰,这首歌你应该也听过——

  TA做了TA 觉得对 的选择

  我只好 祝福TA 真的对了

  爱不到我 最想要 爱的人

  谁还能要我 怎样呢

  我爱的人 不是我的爱人

  TA心里每一寸 都属于另一个人

  TA真幸福 幸福得真残忍

  让我又爱又恨 TA的爱 怎么那么深

  我爱的人 TA已有了爱人

  从他们的眼神 说明了我不可能

  每当听见 她或他说 我们

  就像听见爱情 永恒的嘲笑声

  几天里,我都在重复听这首歌,越听越绝望。你跟安然的绯闻从来都没有断过,开始我还抱着幻想,以为你们只是绯闻而已,可是当你们的绯闻一直不曾散去,到如今势如猛虎,我知道我不能再掩耳盗铃了。

  以前的我一直在向前走,朝着你的方向走,虽然看不到尽头,感觉有走不完距离,但路毕竟还没绝,可是你跟安然的事,让我知道,我得停步了。

  之前有段时间一直回避你,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本来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回避下去的,可是那天看着你回家的背影,我突然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再不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机会让你知道了。你不可以不知道的。

  我不后悔喜欢过你,以后也许我们就不能在同一个学校了,我祝福你跟安然,希望你们能幸福。

  附上一首歌,它此刻很能代表我的心情,就让它来结束这封很傻很傻的信吧。

  你头发上淡淡青草香气,变成了风才能和我相遇,你的目光蒸发成云,再下成雨,我才能够靠近。感谢我不可以,住进你的眼睛,所以才能拥抱你的背影,有再多的遗憾,用来牢牢记住,不完美的所有美丽。感谢我不可以,拥抱你的背影,所以才能变成你的背影,躲在安静角落,不用你回头看,不用珍惜。

  写这封信的时候,陶特的心涩涩的,也不是很苦,可她还是掉了眼泪。就算陶特看不惯那些为爱矫情的人,可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爱而不得,确实是一件痛入骨髓的事。

  关于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最终以一封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无效信做了结束陈词。

  可是,信最后却并没有寄给许惜川。

  因为会考之前又发生了一些事,可以说情况是峰回路转急转直下。

  那件事便是——陶特把许惜川争取过来了。

  借用匪我思存的一句话,是峰回路转,亦是三生有幸。

  那是会考之前的两个星期是大冲刺阶段,班主任张老师为了减轻大家的精神压力,放松了对纪律和座位的控制,这个时候的大家可以随意挑选自己中意的座位,比如差生去攀优生,或者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坐在一起继续臭。

  在这种情况下,本已打算放弃的陶特,鬼使神差的选择坐在了许惜川身后,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心底深处压着一丝火苗,火苗有自己的意志力,遇见任何有可能的光热条件马上“腾”地复苏起来。绝对不能放弃,陶特仿佛听见它在说。

  陶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放手一搏了,如果这样许惜川仍不喜欢她,那她就安分做一个路人甲。

  对于陶特主动坐在他身后这种赤裸裸的,接近告白的行为,许惜川依旧是笑若春风以不变应万变。虽然许惜川没有回应,但那时的陶特觉得,许惜川经常对她微笑,而且是温柔恰似春水的微笑,感觉似乎与以前不同了。

  陶特坚信,他对她的微笑一定是有深层含义的,不是那种默认他和安然绯闻的微笑,也是他单独对安然展露的那种微笑。

  一段理应不太美好的冲刺岁月,因为靠近许惜川的缘故而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梦幻色彩。那时正值夏初之际,不时有微风分花拂柳穿堂而过,在撩拨少年柔软发丝的同时,也撩拨了少女的心。

  午休的时候,陶特经常舍弃寝室的软床,选择趴在教室的硬桌上,因为她想抓紧与许惜川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这时候何婷瑶就会故意在她面前,对周子君一边摇头一边说:“有个人走火入魔了。”

  沉浸在“爱情”中的陶特奇迹的还保持了还嘴的智商,她马上回道:“你家周子君更入魔好不好,你装嫩画在他手上的手表,他可是保留了一天都舍不得洗掉。”

  “啊,我什么都没听到,子君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物的声音?子君得魔火苗,那 ”何婷瑶拉着周子君逃开了去。

  其实,陶特趴在桌子上少有能真正睡着的时候,因为她潜意识里总在计算着许惜川从家里走到教室的时间。每当她身边旋起了一股带有清香的微风时,她就知道是许惜川来了。那是因为就算是中午时间再紧促,许惜川也都会洗了澡再过来。

  许惜川在陶特眼里就是纯净和美好的代名词。

  除了这些,许惜川还很温柔,特别是他在微醺的夏风里朝她轻柔相视一笑的时候,陶特觉得许惜川真的是温柔到极致。真真是,世上如侬有几人。

  许,惜,川。一个很缱绻温柔的名字,就像冬日的暖阳、夏日的微风。每次当陶特无声的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轻柔得连周围的空气都不会惊动。

  那是她唯一的琉璃瑰宝,那是她曾经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这时候,陶特和许惜川的关系在距离拉近后处于不断暧昧升温阶段。除了站在安然一边,一直支持安然和许惜川在一起的惜然党,其他人对于半路高调杀出来的陶特倒没有持鄙夷态度,因为他们更关心的是安然的反应。所谓八卦看戏,最大乐趣就在于此,不过安然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大家多少有些失望,然而这却让陶特的小良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

  陶特安心的想,既然安然不表态,那说明她跟许惜川没什么纠葛,那么她陶特也不算是抢了安然的东西。现在,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为她和许惜川暧昧不明的关系,做最后的有力一推了。

  于是在某一天的中午,在闻到许惜川熟悉的沐浴露香味飘来时,陶特从课桌上抬起头来,装出一副随口问问的样子,念出了一段数字,“嘿,这是你家的电话号码么?”

  她想,她都将他许惜川家的号码背下来了,他不会还弄不明白她的心思吧。如果他果真装作不明白,那么她也可以装随便问问,这样双方都不会尴尬。

  听完陶特说的数字,许惜川似乎有些惊异,不过他马上微笑起来,陶特发现他眼里的温柔似乎突然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变化,瞬间变得流光溢彩,美如什锦。

  马上的,许惜川也轻轻说了一串数字,然后看向她,“这是你家的电话吧。”

  许惜川用的是肯定句。

  陶特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原来,不是只有她才会默默记下自己心上人的电话号码,原来,这并不是一个人的爱情。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好一个应如是。

  陶特在心里很不淑女的仰天长笑,许惜川啊许惜川,所以最后你到底还是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啊。

  不过让陶特稍感遗憾的是,许惜川最终也没对陶特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之类的话,而陶特也矜持着不肯明确的跟许惜川说出做她的男朋友。这件事之后唯一的不同就是,许惜川再在中午走进教室时,会轻轻附在陶特耳边说:“懒虫,起床了。”

  不管这是如何小的不同,对于陶特来说都足够了。她终于确定,许惜川也喜欢她。不管她曾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卑微,他喜欢她,这难道还不够么。至于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不要也罢了。

  会考结束的那个晚上,班级组队去网吧通宵,她和许惜川心照不宣的坐到了一起,在那里,他们暧昧不明的关系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别想歪了,也只是牵个小手而已,不过,这也足以让陶特呼吸难过心不停地颤抖了。

  这件事情始于一个游戏,一个很简单的游戏。只是再简单的游戏到了网游白痴陶特这里,也变成了通天难关,陶特拿着鼠标边惊叫边操作,鼠标线都快被拧成了麻花。一旁的许惜川实在看不下去,索性抢了鼠标过来帮她打,正在兴头上的陶特不愿意了,然后一场争夺鼠标战就开始了。

  “你还我鼠标,我能打得赢!”

  “你这都没血了,我马上帮你打死他就可以了。”许惜川一边娴熟的操作,一边不慌不忙的对她说道。

  “不!游戏肯定要自己打才有乐趣啊,你还我鼠标!”

  两个人的手就这样重叠到了一起,等到游戏打完,他们的手还没有分开。

  事后何婷瑶还取笑了她好久,“我真佩服你们,第一次牵手居然是由抢鼠标成全的,而且一牵就是一整夜,我很好奇难道你的手不酸么?”

  还没等陶特回答,周子君就接道:“小特苦尽甘来,不好好品味成功的滋味哪行。”

  其实,周子君只说对了一半,陶特舍不得放手是事实,但同样的,许惜川也不愿意放开她的手,他握得那样紧那样虔诚,到现在陶特还记得许惜川手掌传来的温热。

  后来他们玩游戏玩累了,两人趴在电脑桌上各自睡去时,牵着的手依旧没有分开。

  高一的时候,陶特和许惜川一起去散步,心仍有戚戚然的她,慢慢对许惜川说起她的暗恋史,比如曾帮他改试卷的事,她有些娇羞有些期待的问:“许惜川,你那时有没有发现试卷上我的笔迹?”

  少年抬眼看她,目光似含了一汪清澈的泉水,“哦?那是你写的?”陶特觉得他的潜台词是:字难怪那么丑。

  “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啊。”陶特失落而惆怅。

  许惜川微微一笑,温暖的气场阻止了她继续下降的心情。她的耳边,许惜川用带着些微气息的轻柔声音对她说:“我喜欢你。”

  陶特掂量着这四个字的分量,觉得什么都已不必再说。

  年少就是这样简单,可以轻松的说出“我喜欢你”,也可以轻易被这四个字感动。

  陶特心满意足的想,就算许惜川当时不知道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又怎样,反正结果是她期望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要知道我可是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陶特又问。她想初三时许惜川肯定察觉了自己对他的喜欢,只不过是不能确定而已。想起自己寂寞的单恋历程,陶特突然很想知道许惜川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自己,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她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事。她害怕许惜川只是因为她的热情才被动喜欢上的她。

  “前段时间有一次晚自习,我在来学校的路上,看见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突然就想起你了,于是我想,我可能喜欢上你了。”许惜川微笑说。

  陶特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她觉得圆月亮跟她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必然联系,而且许惜川还用了“可能”这个词,难道男生对感情都后知后觉么?

  说起来,原来许惜川在会考大冲刺之前就喜欢她了,陶特觉得自己的主动算是白白浪费了,最后还得落下一个倒追男的恶名,真是让人郁闷。

  高二(五)班的教室里,梁佳佳投入的听完了陶特这个添油加醋肆意篡改的初恋故事,她意味深长看了陶特一眼,“陶小特同学,原来你的暗恋历程这么精彩啊。”

  虽然故事开始的初二那会儿,她就跟陶特在同一班,但跟陶特却不熟,所以对陶特与许惜川私底下情愫暗生的事情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况且那时她还是惜然党的成员,所以对于陶特的事情她更不会知道了。

  在全班都感受到了陶特与许惜川的暧昧的那段时间里,梁佳佳为了声援安然,还曾跑去质问过许惜川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当然,梁佳佳跑去质问许惜川这件事,陶特当时并不知道,这还是她半年后在高一时逼问许惜川与安然的细枝末节时挖掘出来的。

  那时她问许惜川:“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梁佳佳的?”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许惜川说。

  “这代表什么?”

  “默认我喜欢你啊,傻瓜。”许惜川拍了拍陶特的头。他的笑里除了温柔,还盛满了让陶特心醉的情意。

  陶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以前周子君跟我说过,他们开你和安然的玩笑时你也是微笑不答话的,你还敢说没有喜欢过安然!”

  许惜川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才知道周子君竟是陶特的眼线,他无奈笑了笑:“那不同啊,子君他们只是开玩笑,我如果很认真的否认,那太不给安然面子了。”

  “想不到你这么体贴呢。”陶特阴阳怪气说道。

  许惜川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却是用溺爱的语气说道:“你啊……”

  陶特从回忆里拔出来,对梁佳佳说道:“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可能都是热烈而愚蠢的吧。不顾后果,不怕受伤。”

  梁佳佳笑了,“我当时怎么没发现你竟如此缺爱啊。”

  缺爱?陶特听罢,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她陶特怎么会缺爱,就算是父母至今离婚风波不断,她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比打了鸡血的鸡还活跃。

  “不过我一直很奇怪,既然你那么喜欢许惜川,怎么会不到一年就把他甩了呢?虽然那时有人传你跟周子君的绯闻,可我知道肯定另有实情。”梁佳佳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陶特认真想了想,缓缓说道:“可能,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吧,真被我这么容易得到了,反而觉得不美好了。”

  梁佳佳露出一个“我鄙视你”的表情。

  陶特转开头,不用梁佳佳说她也知道自己肯定瞬间变了脸色。在说起许惜川后。

  初中会考后的那段混乱时光,已经以一种幽暗阴森的步调在她脑中叫嚣盘旋。

  回忆,真不是个好习惯。

继续阅读:第二章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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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季的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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