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辛亥ꎬ天气似乎也与往年不大相同ꎮ才五月天的省城ꎬ天气就已经有点热了ꎮ有个星期天ꎬ曹笃把李世楷约到九眼桥ꎬ说是会几个原籍自流井及荣县的朋友ꎮ在盐市口喊的两乘滑竿ꎬ一直抬到九眼桥河岸边ꎬ大门左侧挂有一块“农事实验场”招牌的地方ꎬ两人才下了滑竿ꎮ曹笃付了脚力钱ꎬ李世楷站在大门前ꎬ举眼里外打量一番ꎮ这农事实验场紧靠府河岸边ꎬ占地大约一亩多ꎮ两边各围了一段简易竹篱笆围墙ꎬ自成一统ꎮ抬眼望去ꎬ里面高高矮矮各色植物ꎬ葱绿一片ꎬ在初夏阳光下熠熠生辉ꎮ篱笆院子深处ꎬ靠正屋的地方ꎬ种着两株紫薇树ꎮ按季节ꎬ眼下不是紫薇开花的季节ꎬ但可能是今年开春早ꎬ也可能是这农事实验场ꎬ用了什么特殊法子ꎬ那两株紫薇ꎬ已是一树繁花ꎬ映出一派清新亮丽的紫色光影ꎬ引人遐想ꎮ稍远地方ꎬ伟岸老旧的九孔石砌古桥ꎬ与河中倒影相连ꎬ看上去别有一点风味ꎮ府河水流不急不缓ꎬ河风起处ꎬ荡起的水波闪亮耀眼ꎮ这番景致ꎬ与省城闹市的繁华喧嚣ꎬ仅一河一桥之隔ꎬ仿佛就成了两个天地ꎬ令人很生愉悦感ꎮ世楷先生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地方ꎬ心想ꎬ这里倒是个品茶读书做学问的好去处ꎮ待日后同朱兄混熟了ꎬ时不时来这里住上三两天ꎬ静心读点书写点文章ꎬ那才安逸ꎮ两人刚进农事实验场大门ꎬ曹笃扯起大嗓门就喊:“朱场长ꎬ朱场长!贵客到了ꎬ快快出来接客!”刚喊了两声ꎬ门里走出一人ꎬ年龄与李世楷相仿ꎬ三十岁出头样子ꎮ其身材不高ꎬ体形偏瘦ꎬ倒是面色白净ꎬ浅浅的眉毛ꎬ眼睛细小明亮ꎬ穿一件细竹布长衫ꎬ浑身上下透出的ꎬ是一股浓厚文人书生气ꎮ世楷先生猜想ꎬ这人想来就是朱国琛了ꎮ心里暗想ꎬ看他一副白面书生模样ꎬ没想到却是个想实业救国的实干家ꎮ当然ꎬ世楷先生更不会想到ꎬ仅仅一个多月ꎬ在“保路风潮”起来后ꎬ这个白面书生ꎬ竟然挥笔写下后来被人视为雄才大略ꎬ有建国纲领式构想的«川人自保商榷书»ꎮ他更没想到ꎬ正是这份«川人自保商榷书»ꎬ让川督赵尔丰决心武力对付保路风潮ꎬ并最终酿成“成都血案”ꎮ朱国琛远走重庆避祸ꎬ其后在渝参加辛亥革命ꎮ重庆军政府成立后ꎬ这个白面书生ꎬ竟然出任都督府直辖警卫军统领ꎮ却说这天ꎬ一见曹笃这身打扮ꎬ那人不禁笑道:“曹兄ꎬ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出国留洋?还是要去洋行任职?差点我都认不出来了ꎬ当真要弄成个洋鬼子?”曹笃不管他取笑ꎬ指了指身后的世楷先生ꎬ半带玩笑朝那人说:“朱兄ꎬ我说有贵客到了ꎬ也还真是贵客ꎮ这位李兄ꎬ眼下是省提学使司的在任官员ꎬ算不算贵客?再说ꎬ人家是第一次光临你这个农事实验场ꎬ也该是贵客是不是?”玩笑话说过ꎬ曹笃这才把世楷先生向对方做了一番介绍:“国琛朱兄ꎬ这位就是我平时给你说起过的李兄ꎮ李兄和我是正宗自流井老乡ꎬ自流井与你们荣县的贡井ꎬ不过一道土地坡相隔ꎮ李兄与你这个荣县人ꎬ也算半个老乡吧ꎮ”朱国琛一听ꎬ赶紧朝李世楷拱手施礼ꎬ连说:“哎呀ꎬ这就是当过富顺县中学堂监督的世楷李兄!果然是贵客ꎮ李兄久仰ꎬ久仰ꎮ快请里面坐ꎬ里面坐ꎮ”这个荣县朋友朱国琛ꎬ世楷先生是知道的ꎬ而且早闻其名ꎮ朱国琛一心要践行科学救国、实业救国的理想ꎬ多方筹划奔走ꎬ日本留学归国后ꎬ当真在这九眼桥府河旁边ꎬ开办起一所农事实验场ꎬ想搞自己心目中的农事实验ꎮ这事让朱国琛这个荣县人ꎬ在省城那一众来自下川南同乡朋友圈中ꎬ获得了不小名气ꎮ世楷先生当时闻听此事ꎬ就生出了一点兴趣ꎬ想结识一下却一直没得机会ꎮ这天ꎬ在曹笃陪同下ꎬ终于如愿登门拜访ꎮ两人随主人进了客厅ꎮ世楷先生这才发现ꎬ客厅角落里ꎬ早有一位客人ꎬ自流井保路风云正独坐椅子上安静品茶ꎮ听见几个人进来的动静ꎬ才起身相迎ꎮ那客人中等身材ꎬ上身穿一件白布短衫ꎬ下穿一条土蓝布裤子ꎬ尤其显眼的ꎬ脚下是一双麻耳草鞋ꎬ旁边还放着一顶半旧草帽ꎬ一眼看上去ꎬ像个外州县来省城的小客商ꎮ世楷先生心想ꎬ可能是朱国琛的荣县老乡ꎬ或老家什么亲戚ꎬ来这里走走ꎮ不过ꎬ那人虽脸色稍黑ꎬ可平静淡然的面容之下ꎬ似藏有几分警觉ꎮ深沉的目光里带点锐利之色ꎬ眼神里有那种经历了许多事情的沧桑感ꎬ又不大像一个生意人ꎮ正一个人猜想着ꎬ没料曹笃张口一介绍ꎬ扎实让世楷先生吃了一惊ꎮ只听曹笃望着他说:“李兄ꎬ这就是先前说的ꎬ今天要为你引荐的另一位朋友ꎬ龙兄鸣剑ꎬ也是荣县人ꎮ”又朝李世楷打趣一笑ꎬ说ꎬ“我先前说这朋友肯定也是你最想见的ꎬ如今自家说说ꎬ你李兄是不是最想见鸣剑龙兄?哈哈!”听曹笃如此说ꎬ龙鸣剑向世楷先生沉稳地笑笑ꎬ并点头致意ꎮ两人就这样认识了ꎮ世楷先生却怎么也没想到ꎬ曹笃今天要引他去见的第二个朋友ꎬ是在省城革命党中ꎬ大名鼎鼎的龙鸣剑ꎮ他以前还不认识龙鸣剑ꎮ不管在当年省城高等学堂ꎬ还是在家乡富顺、自流井ꎬ他等这帮所谓下川南的宜宾、富顺、荣县等地多少算得上小同乡的同道朋友ꎬ相聚言谈中ꎬ经常听他们提到一位“龙兄”ꎮ还总是“龙兄”长ꎬ“龙兄”短的ꎬ一般来说ꎬ多是赞誉之词ꎬ脸上眼里还往往带点钦佩崇敬之色ꎮ后来知道ꎬ他们所说的这龙兄ꎬ就是荣县人龙鸣剑ꎬ曾经在有名的四川法政学堂任教ꎮ曹笃曾私下告诉过他ꎬ这龙兄龙鸣剑ꎬ一度是“同盟会”在四川的负责人ꎮ几个人在客厅落座ꎬ在朱国琛张罗下ꎬ小工陈三分别给曹笃和世楷先生上茶ꎮ曹笃和世楷先生都是地道自流井人ꎬ是小同乡ꎮ龙鸣剑和朱国深两人是自流井邻近的荣县人ꎬ算是大同乡ꎮ所以虽说是初次见面ꎬ彼此并不生疏ꎮ朱国琛喝着茶水ꎬ朝曹笃和世楷先生两人解释说:“上午就在这里随便喝一点茶ꎬ等会儿还有吴坚仲等要来ꎮ中午说好了ꎬ去九眼桥那边一家馆子吃酸菜鱼ꎮ据说ꎬ那是眼下省城最正宗ꎬ味道最巴适的酸菜鱼ꎮ做鱼的酸菜ꎬ是专取有名的薛涛古井水来泡的ꎮ”“专用古井水来泡酸菜ꎬ这倒是第一次听说ꎮ”这时ꎬ世楷先生就插话说ꎬ“古井水泡好茶ꎬ用古井水酿好酒ꎬ这样的事情倒是古已有之ꎮ我老家自流井张家沱码头上ꎬ有家刘记烧酒坊ꎬ所酿酒之水ꎬ全取自附近观音崖下的一口古井ꎮ所以刘记烧酒坊所酿酒ꎬ特别醇厚ꎬ口感极好ꎮ”几个人正说着ꎬ大门外响起咚咚咚脚步声ꎮ片刻ꎬ一个脸膛黑红黑红的汉子ꎬ匆匆跨入客厅ꎮ来人正是曹笃和世楷先生的自流井老乡吴坚仲ꎬ未及入座ꎬ他即快人快语抱拳施礼道:“各位ꎬ对不住了ꎬ小弟先前有点杂事耽误ꎬ迟来了一步ꎮ抱歉ꎬ抱歉!等会儿ꎬ我自认罚酒三杯ꎮ”找个座位坐下来ꎬ吴坚仲没等小工给上茶ꎬ就一把抓起曹笃那把纸折扇ꎬ自个扇了起来ꎮ又朝大家说:“泽溥兄本是要来的ꎬ临时有点事ꎬ今日来不成了ꎮ让我带个口信ꎬ向各位仁兄致歉ꎮ又说改日干脆他来做东ꎬ请省城各位同乡好友喝酒吃茶ꎮ”有吴坚仲和曹笃两人在ꎬ客厅内气氛就不一样了ꎮ在一众朋友中ꎬ吴坚仲和曹笃ꎬ两人都性格外向ꎬ待人热情直爽ꎮ但两人直爽性格中又各有特点ꎮ吴坚仲敢想敢干ꎬ快人快语ꎬ却又有几许江湖色彩ꎮ而曹笃ꎬ则是热情中带点幽默感ꎬ直爽中有几分执着ꎬ亦有几许理性ꎬ并不流于世俗ꎮ世楷先生不是曹笃、吴坚仲那种善交际的人ꎬ初来乍到ꎬ又有龙鸣剑这种在朋友圈颇受敬重ꎬ又有传奇色彩的“大哥级”人物在场ꎬ他更显得话语不多ꎮ话题扯开ꎬ几个人自然还是要谈及眼下人人关心的时局ꎮ不过ꎬ那时尚是五月初ꎬ“保路风潮”尚未起事ꎬ表面看去ꎬ这辛亥年的春夏之交ꎬ与往年也没什么两样ꎮ省城各衙门ꎬ外地各州府县ꎬ大致还是一派平静祥和景象ꎮ从身份来讲ꎬ在座几个人ꎬ都是同盟会会员ꎮ这天ꎬ不是这些同盟会会员的正式聚会ꎬ更不是那种带有强烈政治意图ꎬ要谋划点什么官府和坊间所称的秘密集会ꎮ但鉴于几个人的同盟会会员身份ꎬ以及其后在“保路风潮”ꎬ同志军起事等推翻清王朝ꎬ建立共和政体一系列革命行动中ꎬ各自发挥了重要作用ꎬ由此这次随兴而起的朋友间的寻常聚会ꎬ被后世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ꎮ这几个同盟会员ꎬ入会时间有早有迟ꎬ个人性情气质也大不相同ꎮ但却各自都有着一番不寻常的ꎬ很带传奇色彩的革命党经历ꎮ其中ꎬ曹笃和朱国琛ꎬ加入同盟会最早ꎬ都是１９０６年入的同盟会ꎮ曹笃老家是自流井檀木林的一处旧宅ꎬ离天主教堂不远ꎬ比较僻静ꎮ曹笃就将那地方做了同盟会秘密联络处ꎮ曹笃还在当地知名人士中ꎬ发展了一批同盟会会员ꎬ比较有名的有:富顺县清末最后一批秀才涂哲(富顺独立后任军政府军政部长)ꎬ老秀才廖秋华ꎬ当地哥老会首领郭武勋(辛亥时任保路自流井保路风云同志会负责人)ꎮ甚至连在座的吴坚仲ꎬ也是被曹笃发展成同盟会员的ꎮ曹笃后来还与熊克武、黄复生、谢奉琦等人一起ꎬ先后在川南的江安、泸州、嘉定(现今乐山)筹划并参加了三次较大的武装起义ꎮ直到１９０９年１０月嘉定起义失败ꎬ曹笃才重返省城ꎮ其时ꎬ他在川南经纬学堂的老师周孝怀ꎬ已出任省劝业道主官ꎮ周当时在省城官场ꎬ算是比较开明、想干点实事的进取型官员ꎬ极重视人才ꎮ当年经纬学堂就颇赏识曹笃之学识才干ꎬ力劝其留省城做点实事ꎮ开办蚕桑学堂后ꎬ周孝怀委任曹笃为学堂监督(校长)至今ꎮ朱国琛也是１９０６年加入同盟会的ꎮ朱国琛是荣县长山桥(今长山镇)人ꎬ当年的荣县长山桥小学堂ꎬ是该县同盟会的一个“窝子”ꎮ好些人在此以教师身份为掩护ꎬ从事反清革命活动ꎬ并在学生中秘密发展会员ꎮ１９０６年１０月ꎬ朱国琛经熊克武介绍ꎬ加入同盟会ꎮ龙鸣剑入同盟会稍晚些ꎬ却最为正宗ꎮ他是１９０７年春ꎬ经伯父帮助得以赴日官费留学ꎬ其后在日本东京同盟会总部入的会ꎮ１９０８年夏ꎬ龙鸣剑奉命回国ꎬ于１９０９年春在成都创办法政专科学堂ꎬ并将其做了成都同盟会地下机关ꎮ龙鸣剑其时刚满三十四岁ꎬ虽然也算年轻ꎬ但其经历丰富ꎬ性格深沉ꎬ与社会交往及为人处世方面ꎬ比世楷先生、朱国琛这些书生气重的人ꎬ成熟得多ꎬ也从容得多ꎮ归国返川后ꎬ龙鸣剑利用自己善于与社会各方交往应酬的能力ꎬ积极在各州县地方袍哥民团的头面人物中ꎬ物色可资团结拉拢的对象ꎬ收获颇丰ꎮ至辛亥年初ꎬ龙鸣剑已经与成都周边一些县上的袍哥领袖秦载赓、罗子舟、张达三等ꎬ以及资州罗泉井的民团团总钟岳灵(系龙鸣剑法政专科学堂的学生)ꎬ家乡荣县五宝镇的民团首领王天杰等ꎬ建立了很深的关系ꎬ并将这些地方头面人物发展为同盟会会员ꎮ当年九月ꎬ清廷迫于各方压力ꎬ下诏预备立宪ꎬ各省成立“咨议局”(地方议会)ꎬ深孚众望的龙鸣剑被推举为议员ꎮ其时ꎬ同盟会员的身份还是秘密的ꎬ不能对外公开ꎮ在全省一百二十八名议员中ꎬ同盟会员仅寥寥数人ꎮ可见龙鸣剑在同盟会之外的精英人士中ꎬ已有了相当社会地位和影响力ꎮ至于世楷先生自己ꎬ也是在１９０７年加入同盟会的ꎮ其时ꎬ他在省高等学堂优级理科师范班就读ꎬ经同学张培爵介绍ꎬ入了同盟会成为革命党ꎮ因个人天性等原因ꎬ参加活动不多ꎬ在会员中也比较低调ꎮ谁也没想到ꎬ就是他这样一个文弱书生ꎬ却卷入了一桩震动省城各方的“惊天大案”ꎮ当年秋ꎬ成都一批同盟会员ꎬ其中以张培爵为首ꎬ密谋策划一次足以打击清廷ꎬ震惊全国的暗杀行动ꎮ他们准备利用秋操阅兵之机ꎬ试图用炸弹刺杀当时的四川总督赵尔丰ꎮ这也是书呆子型的世楷先生ꎬ这辈子最难忘的一次人生经历ꎮ龙鸣剑和朱国琛ꎬ正在说荣县的事ꎮ世楷先生进屋时ꎬ只听龙鸣剑朝朱国琛说了一句:“多亏五宝出了个王二胖ꎮ”世楷先生坐下后ꎬ两人还在说王二胖的话题ꎮ龙鸣剑朝世楷先生这边看了一眼ꎬ回头又对朱国琛说:“我看ꎬ日后有事时ꎬ荣县这盘棋能不能下活ꎬ能不能下出个大的名堂ꎬ很大程度ꎬ只怕都在这王二胖身上ꎮ”这番没头没脑的话ꎬ世楷先生当时听了ꎬ也没特别在意ꎮ因为荣县那边的人和事ꎬ他也不是太了解ꎮ只是心里在想ꎬ这个王二胖何许人物ꎬ值得龙兄如此看重?下来后ꎬ他朝曹笃私下打听:“先前龙兄谈的那个王二胖ꎬ到底何许人物?”曹笃朝他一笑ꎬ说:“你个李兄ꎬ真是书呆子!两耳不闻窗外事搞惯了ꎬ连荣县鼎鼎大名的王二胖都不知晓ꎮ那可是个厉害人物!”“到底如何厉害法?”世楷先生问ꎮ“如何厉害法?”曹笃又是一笑ꎬ说ꎬ“这个王二胖ꎬ名叫王天杰ꎮ早先是五宝的民团团总ꎬ如今已是荣县四十八个场镇民团总团长ꎬ还兼着荣县民军训练所所长ꎮ据说ꎬ他手下能指挥得动的民军ꎬ达数千之众ꎬ你说厉不厉害?”世楷先生一听ꎬ也伸了伸舌头:“数千之众的民军ꎬ比境内官军多十倍恐怕不止ꎬ打下一个县城足够了吧?”曹笃凑近一点ꎬ在他耳边小声说:“岂止打一个县城?龙兄眼光广阔得很ꎬ着眼的不仅是一个荣县ꎮ这都是龙兄在背后一手策划布局ꎬ开办荣县民军训练所ꎬ兼任四十八个场镇民团总团长ꎬ都是龙兄出的主意ꎮ龙兄着眼的ꎬ包括周边县份ꎬ也包括有银窝窝之称的自流井ꎮ可能还包括省城这里ꎮ听说ꎬ王天杰最近举全家之资ꎬ捐出几千两银子ꎬ去南方购置军火ꎬ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ꎮ”曹笃又叮嘱世楷先生:“这许多事ꎬ你个人知道就行了ꎬ别去外面说ꎮ”世楷先生说:“当然不会外面去说ꎬ这点厉害ꎬ我还是知道的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