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地晚了。
杨稳婆也到了老杨家,屋中,沈氏惨声连连。
汤楚楚听得心中发颤,傻傻地杵在原地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似被拉长。
她实在难以忍受,便转身前往厨房,帮忙烧起开水来。
杨老婆子炖着老母鸡,十分焦急道:“下月生才算足月,这早生一个月,若没办法养活可咋整?......”
“呸,呸,呸!别瞎说!”杨老爷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老二媳妇身子骨向来硬朗,肚子里这娃定然也结实得很,出不了啥岔子的。
麻溜儿地把汤熬上送到里边去,别到时候没劲使。”
汤楚楚思及自家的好货,忙叫来二财:“上次我伤到脑袋,陆大人给了根百年的人参,快过去拿来给你二婶吃。”
杨二财撒腿便跑去汤楚楚家了。
此时锅中水开了。
汤楚楚取来大木盆,装好水,刚自个端去时,兰草上来一块不吭接了便往产房那跑。
汤楚楚紧随其后。
屋中全是血气,床单被褥也全是血水,连下边的干草也被侵湿了。
“痛......太痛了......”
“死了,死了,痛死人了啊......”
沈氏疯了似地,扯着嗓子大吼。
杨稳婆板着脸道:“别喊啦,再喊等下没劲生娃儿了,狗儿娘,快朝她口中塞些布。”
汤楚楚将水摆于桌面,上前,往沈氏口中塞些巧克力:“含住,不要咬。”
这味道,沈氏平生头一回品尝,刹那间,她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然而,这份欣喜并未持续太久,下体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利刃在肆意切割。
她没忍住又想放声尖叫,可抬眼瞧见汤楚楚手中的破布,只能努力把想嘶吼的声音咽了下去。
但那钻心的疼痛实在难耐,喉咙里依旧不受控制地传出阵阵痛苦的低叫声。
“娃儿脑袋过大,生不出啊......”
杨稳婆着急不已:“富贵媳妇,你用力,和拉硬屎一样,快快......唉哟,娃儿被憋到了,慢些,否则娃儿要被憋死的......”
兰草扑在一旁处理血迹,那清水很快便被染红,她的泪水一直掉个不停。
刚好,杨老婆子将人参切片拿进屋。
兰草赶紧往沈氏口中塞着人参片:“娘,女儿错啦,不该忤逆你,女儿错啦......你与弟弟若可以平平安安的,我全听娘的......
娘,你要挺住啊,使劲啊......”
沈氏使命喘着气,哪还有什么精力管其他。
她感受到娃儿生出一些了,可又被卡于产道中,不管她如何使劲,都没办法生得出。
杨老婆子也急得不行:“唉哟,早产娃儿头咋如此大,急死老婆子我了......”
见娃儿脸都变紫了,沈氏更是没啥劲了,汤楚楚本身没生过娃儿,哪懂如何做好。
她脑子突然“嗡”地一下开了窍,扯着嗓子大喊:“我瞅见娃儿啦,是带把的!
二嫂,娃儿是你一直想着的儿子啊,别将你宝贝儿子给没气咯,赶紧用力,别磨蹭……”
沈氏双眸亮过一丝亮光。
虽说她整天到处跟人显摆,说她怀的定然是带把的,可自个也没瞅见真带抬,心里挺没自信的。
如此汤楚楚讲是儿子,此话就给强心剂一般,让她用力握紧毯子,大声嘶吼。
“呜,哇......”
一声响亮得像小喇叭似的婴儿啼哭之声炸响,屋子里原本紧绷着的人,一下子都像泄了气的皮球,齐刷刷松了口气。
“憋如此久,居然哭那么大声,这娃儿是很壮实啊。”
杨稳婆把一身是血的娃儿抱好:“确实是带把的,且极像他老爹,但......又说早产,为何比足月的娃儿还大......”
汤楚楚目光轻扫,不禁暗自惊叹,这小子比小阿璃,着实丰腴不少。
四肢关节处,肉嘟嘟地叠在一起,在如此贫穷的年代,幼儿能生得如此壮实,实属难得一见。
“来来,我瞅瞅。”
估计刚吃些巧克力又含着人参,沈氏此时依然精神奕奕,想撑起看孩子。
她见着***,立刻笑得合不拢嘴:“我说对了嘛,我肚子硬得跟石头一般,定是儿子,果真是带把的,哈,哈,哈......”
杨稳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那啥,富贵家的,你算错日子了吧?你如此模样,根本就是足月生产嘛。"
哪有早产的娃儿能长这么壮实的?妇人还精神头如此足。
"这,这……"沈氏伸手挠了挠湿漉漉的发丝,一脸茫然,"我、我不记得了。"
"大小都平安就是最大的喜事!"杨老婆子从衣兜摸出一把铜板钱,给杨稳婆,"这么晚还麻烦你,辛苦啦,拿着吧。"
杨稳婆接了钱,交代些话后,走了。
温氏端了碗鸡汤来:“二弟妹,趁温着,喝下吧,之后快些歇着,今夜我给你带娃一晚。”
“娃儿的名字也帮取啦,就喊三财。”杨老婆子笑道:“咱家往后钱财会越发地多的。”
“不不不!”沈氏死命摇着脑袋:“我做过梦,我儿乃文曲星下凡,往后定然是大官,三财如此俗气的名字,哪能配得我儿。”
杨老婆子:......
沈氏扭过头,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眼巴巴地望着汤楚楚说道:“三弟妹,你与余先生关系近,能否麻烦你请余先生,给娃儿取名啊?”
汤楚楚应下了,哪个不希望有个好名,她家俩弟弟俩儿子全改了名,此要求也合情合理。
“娘,我帮你换衣服。”
兰草取来**的衣物上前,给沈氏把下那全身湿完了的衣服。
沈氏提溜一下眼神:“那啥,我生娃儿时,你说啥来着?”
兰草身子一顿。
“可消停会儿吧你,这才生产完呢,还不让人省心!”杨老婆子一脸无奈,道,“待大财的亲操办之后,咱再谈兰草的事儿。你安安心心坐月子,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沈氏没办法,只好压下想法。
老杨家又添了丁,此乃喜事临门,但家中人多,个个都极为忙碌,喜三便不办了,待娃儿周岁之后,再搞个抓周啥的。
汤楚楚也了表了些心意,猪蹄,猪肚鲫鱼鲈鱼各拿了些。
余先生名也取好了,叫杨明睿。
此名透着股书卷气,沈氏逢人便夸耀不休,每每提及儿子必扯上文曲星转世之说。
不出三日,整个东沟村上下皆知老杨家的最小的孙儿将来必成大器,是做大官的料,连老婆子听了都直摇头。
时光轻摇慢摆间,五月悄然而至,也到了端午。
端午节的历史可追溯至近千年前,随着时间推移,它已发展成为一个隆重的节日。
去岁荒灾肆虐,端午节都过得简简单单;今年春收喜人,仓廪充实,各家各户都欢欢喜喜地庆贺端午。
几日前,汤楚楚就吩咐家中娃儿们前往河边采回粽叶。
正值丰水期,河岸粽叶茂盛,宝儿和几个娃儿一块弄了大把大把的粽叶回家。
“哎呀,搞如此多回来?”汤南南讶异道:“包如此多的粽子哪里吃得过来?”
作为包粽子的能手,她手法灵巧娴熟。几个年轻女孩也已掌握了这门手艺,现在正忙着处理粽叶,准备捆粽的马兰草。这种野草韧性极佳不易断裂,村民专门用此草来捆扎粽子。
汤楚楚笑盈盈地说:"厂里职员多,我准备给每位职员发一些。"
前世在职场时,每年三大节日——端午、中秋和春节,集团都固定发放节日福利,此已演变为公司惯例。
如今厂子里的职员们全都勤勉肯干,她实在没有理由不给大家发放节日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