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财过来,和阿奶聊两句。"杨老婆子笑得眼角堆起细纹,"你比狗儿大,狗儿都有媳妇了,你自己想娶媳妇不?"
杨大财面色顿时涨红,不懂讲啥好。
“唉哟,你小子,咋如此腼腆。”
杨老婆了摇了摇头:“你三婶帮你寻了个好的亲事,我与你娘点头啦,改日便去提亲......”
杨大财立刻急了:“女方是谁,为何不问我肯不肯?”
汤楚楚觉得好笑,这小子,一看便懂有心上人了,她努力压住笑,道:“是刘家刘玉米,我认为那丫头极好,咱近水楼台先得月,便快些帮你定了......但大财这模样不怎么乐意啊,那便作罢,我再为玉米寻个好男子吧,给二牛就挺好......”
“我哪有不乐意。”大财急得不行,面色更是红得不行,嗓音低低道:“玉,玉米就,就很好......”
讲完,他直接跑路了。
杨老婆子拍腿大笑:"这憨小子,全部心思都写脸上了!老大家的,你寻个时间往城里跑一趟,备好提亲礼。
择个好日子,我们说亲去,早点把两个娃娃的亲事定了。若能在秋收前把亲事办了,来年开春没准儿就能抱到大胖孙儿哩!"
温氏抿嘴一笑,连连点头应道:"娘您怎么说,儿媳依着就是。"
沈氏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我那侄儿,近几日大家都见过面了吧?长得健壮高大,为人又踏实勤快,配兰草如何?"
兰草正洗着菜,听见此话,脸色骤然一沉。
沈小阳是沈氏侄儿,近几日都在食堂做事,清晨摸黑赶来,中午忙完就回马鞍村。
汤楚楚见过几回,那小子是挺高大,话也极少,做事是极为勤快的。
可亲兄妹的孩子成婚......虽说在古代时有发生,但她总感觉不好。
杨老婆子眼神独道,她对那小子也没挑出啥不好来:“是挺可以的,往后兰草嫁于他......”
“不嫁。”
兰草将菜放下:“我现在不要嫁人。”
“臭丫头,瞎说啥?”
沈氏上前直接掐她胳膊:“你十五了,哪可以不嫁,要做嫁不出去的老闺女?
你想,我还不想呢,快些嫁了,你和小阳在一块,亲上加亲,且你二人打小便相识,往后成了亲,他定护好你,如此好的亲事,你奶奶还有三婶都点头了。”
汤楚楚:......
她哪有点砂,不过是不好说啥而已。
但即说到她,她得说说自个的建议吧。
“二嫂,强扭的瓜不甜,娃儿不肯,也别压着。”
汤楚楚柔声道:“与小阳一块过日子的是兰草,得兰草自个中意才行。”
兰草咬牙:“我不要嫁他,不中意。”
沈氏撸起衣袖:“那你讲讲,为何看不上小阳?”
虽然沈氏没有杨家家底殷实,大家是亲戚,嫁到外婆家,婆婆便是舅母,自不可能为难她,否则她哪会去结这门亲。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可她竟不肯,她真是瞎操心了。
“小阳哥是好,可我与他之间的情感,未到能受得了舅母那一步。”
兰草道:“舅母如何对表嫂,难道娘没见着吗?她嫁到大表哥五六年,生三个孩子全是丫头,舅母是如此磋磨表嫂的?”
“你舅母那般做有啥错,你表嫂没法生出带把的来,就是她的错。”
沈氏腆起大肚子,说道:“但你别担心,你是她亲外甥女,她定会对你好的......而且,你臀部粗,屁股又大,定可以生下带把的小子......”
兰草固执道:“被迫生下儿子是其一,但我对舅母很反感,不愿意和她生活在一块,因此,我打死也不要嫁小阳哥。”
讲完,她掩面哭着跑了。
“小贱蹄子,有本事你就别踏进这个门!”
沈氏扯着嗓子叫骂,“居然还敢嫌舅母,你胆子真是肥啊,简直是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忤逆娘……哎哟,把我气到腹痛啊!”
杨老婆子将手中物件一撂,沉下脸说道:
“你家大嫂,我打过几回照面,瞧那面相就不是个和善的主儿,尖酸又刻薄的,兰草指定受过她不少罪,否则哪会如此抵触!
娃儿不肯嫁,那便拉倒吧,咱村中多的是好儿郎,还怕她没人要?”
沈氏抱住腹部喊痛。
她希望兰草嫁给沈小阳,是藏着俩小算盘的。
其一,那是她的娘家,大嫂应该不会欺负兰草这个外甥女。
其二,沈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兰草在三弟妹那做事,嫁到沈家,还可以拉沈家一把,带沈家发家致富。
如此好事,一家人都没人替她想想。
“痛,好痛啊......”
沈氏捂住腹部,脸色看着像是真的。
温氏上前:“二弟妹,我带你回屋歇着吧,是否弄个葱花鸡蛋汤给你啊?”
沈氏马上点了点头:“好,是很饿了。”
汤楚楚无语摇了摇头:“我去与兰草谈一谈看。”
她朝外走去,到大榕树高石那站定。
极目远眺,望向广袤的田野,只见许多村民趁着皎洁月光,在田间忙着耕作打理。
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洒下清辉,将地上的草木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
不远处的河水波光荡漾,河岸边,一群孩子正欢快地摸着鱼虾捡着螺,而在河岸处一靓丽女子,正坐于那处。
汤楚楚上前,于她坐于她身旁。
“三婶。”
兰草垂眼:“娘喊三婶劝我嫁小阳哥的吗?”
“若我劝你,你便肯嫁沈小阳啦?”
汤楚楚漫不经心地扯些野草,在指尖来回摆弄着,开口问道:“跟三婶唠唠,咋如此不待见你舅母呢?”
兰草蜷着身子,道:“我回回到外婆家时,都见表嫂被舅母磋磨。有一回,有一回,表嫂于后院悄悄抹泪,正好被我撞见了,便与她聊了几句。
表嫂刺绣做得可好了,做姑娘那会儿,时常用绣品换钱贴补家用。
可,成亲后,舅母从不给表嫂自个到县里去。家中伺弄鸡鸭鹅猪,洗衣做饭扫地,还有到山里寻野菜啥的,全由表嫂一人做完。
表嫂那对原本灵巧的手,被粗活磨出了茧子,再绣不出漂亮的手帕了……”
“表嫂讲,嫁大阳哥后,再未迈出马鞍村半步,娘家人也再没得见,并非她不愿意回娘家,是舅母不让回。
舅母讲,她生的全是丫头,便没回娘家的权利......我感觉舅母是极为可怕之人,我若嫁小阳哥,定然没办法到东杨雅宴做事了。
若我生的也全是丫头,搞不好,也没办法回东沟村了......”
讲到这,她不自觉地哆嗦一下。
“我喜如今的日子,不愿成亲后便困于后宅,也不愿为生下儿子整日与苦药为伴......
我希望帮三婶将东杨雅宴开得更好,我希望像雨竹舅妈一般厉害的大厨,我希望喜欢之事......”
听完兰草内心倾诉,汤楚楚不禁心生感慨。
初到东沟村时,兰草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乡下丫头。
谁成想,兰草到东杨雅宴做大半年后,居然不知不觉间,生出现代独立女性的思想。
对当下女子而言,不知是福还是祸。
汤楚楚轻拍兰草的手:“我帮你做你娘的思想工作,让她放弃将你嫁到沈家的想法,可总不成亲也不行的。”
“我没有总不成亲,不过是如今不想......”
兰草嘴角动了动。
她希望有个如三婶这么好的婆母,婆母好,孩子定然差不了......
二人正讲着话,兰花突然扑到跟前。
“姐姐,坏啦,娘让你气到早产,有许多血流出来。”
兰花面色惨白如纸:“若娘与弟弟有啥事,你便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