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壳通常会被用作引火的材料,因其质地易燃,很容易就能燃烧起来。
糠皮可用来喂拌到野菜中喂鸡鸭。
但在这个年代,总是闹饥荒,没几家舍得拿糠皮去喂鸡鸭。
基本会碾得更碎些,拌到野菜和一些黑面玉米面之中,一块吃,顶饱。
吃糠总比啃树皮要强一些。
因久不降雨,谷子并不太饱满,百斤新谷子,去了皮,便只有五十来斤大白米。
家中交完税,剩的大白米就只五百来斤大白米。
汤楚楚家每亩产的粮算高的了,别的家亩产食比她家少多了。
之后的几个月,全村每家每户吃啊穿啊啥的,都得指着这些粮。
买御冬的被子,冬装,油盐,看医费用......全都指着这几百斤大米。
汤楚楚在院中大风来处,拿着簸箕,正给那糙米扬着那些里边的外壳。
扬完后,得接着再去碾上一轮。
这样的工作,得来一轮又一轮,一直到全部谷壳都脱完再用风吹干净外壳。
她手臂又酸又痛,却没办法停下。
她极想在交易平台买来专给谷子去壳的机器,但机器好大,即便出得起那钱,也没好光明正大地用。
只好老老实实用人力干活。
连续那么多日地苦干,她的大脑都没办法想其他事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间,几滴冰冷的雨水悄然滑落于脸颊。
瞬间将她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方才,天际还是一片澄澈,可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啪嗒啪嗒”地砸落下来。
“降雨啦!”
“我都几个月没见着雨了!”
“被雨淋着真爽!”
“哎呀,人被雨淋着不要紧,谷子却淋不得雨呀!快愉,收谷子!”
......
村中一阵鸡飞狗跳。
汤楚楚同样喊来几个小子,将院中的谷子都收回屋里。
夏末时分,雨点“啪嗒啪嗒”地打在茅草顶上,而后顺着芦苇的杆子蜿蜒滑落,坠落在地面上。
每一滴雨落下,都好似一颗小小的陨石撞击大地,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洼。
随着时间的推移,雨下得愈发大了起来,雨滴愈发密集。
那些最初如繁星般散落在地上的小坑,渐渐地,小坑汇聚成了大坑,宛如一面面小小的镜子,积满了雨水。
这雨下得鸡鸭鹅都不得安宁,它们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叫着。
狗跟狼,此刻也像是被这雨激发了活力,在院中东窜西窜,一会儿追逐着自己的尾巴,一会儿又扑向那雨中摇曳的草叶。
跑累了,便一同蹲在屋檐下看雨。
它们的舌头偶尔还伸出来,像是在捕捉那空气中的水汽,又像是想要卷几滴雨水送进嘴巴里。
汤楚楚在大门处望向田间,雨水,很快将干涸的稻田给灌满了水。
二茬稻的生长正处在对水分极为渴求的关键时期。
只有保证充足的水源供应,稻苗才能够顺利返青,而返青之后又只有有了水分的滋养,它们才能够萌发分蘖,茁壮成长。
她正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说服里尹开通沟渠,把水引入田中。
好在,天公作美,竟然下起了雨。
她抬头望向那片稻田,她坚信,再等上几日,那原本略显枯黄的稻田,肯定会在雨水的滋润下发生明显的变化,焕发出勃勃生机。
“哎呀,怎么外边下雨,家里也下雨啊?”
陆昊惊喊,跳着脚喊道。
堂屋中,雨水从茅草顶的缝隙中,滴滴答答地降落,刚好落到陆昊的脑袋上。
汤程羽淡淡道:“这也有雨滴下来。”
不单两个洞,好几个地方都有雨水落进屋中。
汤楚楚真正感受到了,啥叫屋外降雨,屋内同样跟着降雨的场景。
屋中一地的湿泥,雨下过后,地板全湿了。
汤程羽和陆昊以及阿贵,晚上估计没地儿睡觉。
汤大柱清了清嗓子:“开春时,我是记得漏雨处的,就是之后太忙了,忘记补房顶了,等雨一停,我立刻上屋补去。”
汤楚楚点了点头,茅草屋顶烂太多了,是该修一修了,但起新房也得尽快动工才行。
雨还在滴答滴答越下越小。
杨老婆子冲进了院中。
杨老婆子进堂,寻个干些的地方坐好,问道:“我明天拉粮去卖,狗儿娘,你去不去?”
汤楚楚可不愿意卖粮,但整个村都卖,她不好做那个出头鸟,便道:“卖几斤啊?”
杨老婆子道:“除去要交税的,剩不了太多,卖掉二百来斤,留些钱应应急,剩下全部换作廉价些的小米。
荞麦面,玉米面,黑面和陈米啥的,努力撑个大半年应该不成问题。”
陆昊不说话了,若是之前,他定问出口,好好的新米不吃,换那发霉发黑的陈米做甚?
那东西难吃死了......可,此时,他懂得,田间收的谷子不多,全家人餐餐吃饱,是没办法撑到来年的春收的。
如果换作别的廉价粮食,可以多撑些日子。
若未到东沟村,他不会懂得,明明种谷子的是农民,结果吃谷子的却不是他们。
杨老婆子讲完卖粮之事,从衣兜中取个小围布:“这小围布是兰夏拿碎布拼成的,给大柱媳妇腹中的孩子备的,这绣工,看看,多好!”
汤楚楚看了看,还挺惊讶,想不到兰夏整日干农活的粗手,还绣工还如此好。
她笑笑,道:“明日咱们去街上,刚好到布庄问看,若值钱,往后给兰夏专做这个卖挣铜板也不错。”
汤楚楚这么说,杨老婆子便安心了。
不懂何时起,她十分看重老三媳妇的想法。
老三媳妇说好,那肯定好。
吃晚饭前。
汤楚楚记全部人坐好。
“农忙完了,我要给诸位发放工钱了。”
她刚说完,屋中每个人都愣在原地。
帮自家做工,要啥工钱?
陆昊没个正形地在椅子上坐着,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待回到县衙,他将领到的工作甩他家老爹跟前,让他看一看,他同样可以凭自身能力挣到钱。
就看他家爹往后再说他朽木不可雕不?
“这前卖凉粉,每人都有出力,但太忙,都未算这账。”
汤楚楚望向跟前的娃儿,说道:“凉粉做了一个多月,按每日十五枚铜板算,一人能得六百枚铜板。
收谷子收了十二天,农忙太累,每人每日三十五枚铜板算,一人可得四百二十枚铜板。
扣去每日三顿饭,每日按十枚铜板算,最后是......”
“汤大柱五百六十枚铜板。”
汤楚楚把几个布袋取在手中,其中一袋塞给了汤大柱。
汤大柱手哆嗦着,没敢接,两手一直在上衣抹来抹去,声音发颤道:
“大姐......这......这钱也太多了,我,我不拿,大姐收,收起来,我担心搞不见了......”
汤楚楚故作严肃地板着脸,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哪能丢钱?这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你!
雨竹真心实意跟你过。你不想给雨竹买些漂亮的布做衣裳?再给她买点首饰之类的?”
苗雨竹赶紧摆着手:“铜板用来买粮,或者看病用,买布和首饰做甚......”
但,在大姐的眼神下,她说话声越来越小。
大姐疼惜她,她也不好当大家的面驳了大姐的面子。
她嘴巴张了张,不懂说啥好。
汤楚楚清了清嗓子,道:“大柱媳妇,五百六十枚铜板。”
苗雨竹突然抬眼:“大姐,我,我怎么也有分?”
她是双身子的人,活做得不多。
每日就是扫地,缝衣服,再时不时做餐饭,不能拿如此多的铜板。
楚楚睨向她:“怎么?你质疑我吗?得了,拿去,往后娃儿生了,想买些啥,也无需问我拿钱,收好了。”
每日就是扫地,缝衣服,再时不时做餐饭,不能拿如此多的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