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在周边村庄卖过一回,三枚铜板一尺,村中之人一个传一个,大部分人都懂得此事。
今日牛车刚到村口,消息如同春风一般,迅速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很快,许多需要置布的村妇传都围了过来。
杨大发肩负起了搬运货物的重任。
杨狗儿售布裁剪布料。
姚思其则收铜板数铜板。
“啧啧,小媳妇真好看,数铜板那叫一个利索。”
村庄中年纪大些的村妇望向姚思其,眸中全是怜爱:“我家那小子,若也有如此福气,娶个这般俊俏的媳妇回家就好了。”
“后生同样十分俊美,二人在一块,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边上许多村妇开始打着趣,姚思其面色涨红。
杨狗儿脸同样红到脖子根。
“嫂子别瞎说,俩娃儿是表亲。”
杨大发爽朗一笑。
他性子憨厚木讷,胆子小,没敢跟县城人讲话,却敢同乡下人讲几句。
妇人们立刻接话:“表亲好啊,表兄妹,凑一对,更加好呢。”
杨狗儿面色更是红得不行,他赶紧将妇人要的布塞给她:“这是十五尺粗麻布,大婶请收好。”
姚思其也立刻将话题一转:“婶子,这色显得肤色极白,可要多买些?”
三个人搭配干活,一柱香时间没到,车上的化直接就售出六成以上。
一个村庄没办法销完全部的布。
杨大发又走了隔壁俩村庄,才将全部的由匹都卖了。
杨狗儿手是拿了一百多两白银,五十来两是净利润。
此时刚到正午。
三人再次驾着牛车来到江头镇。
杨狗儿是想让二人到醉月坊大吃大喝一餐的。
可杨大发无论如何都不肯。
姚思其也懂杨家并非富有之家,同样不肯到醉月坊去。
最终三人在路边饺子摊处每人吃两海碗的饺子......
杨大发和杨狗儿吃得多,吃完两碗才八分饱。
但姚思其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实在没办法吃得那么多。
她把饺子推至杨狗儿跟前:“给你吃。”
她纤细白晰的手指,搭于碗边之上,纯净而美好,杨狗儿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本平静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杨大发惊讶地望向他:“狗儿,你怎么啦?难道发起了烧?”
“不,不是。”
杨狗儿将头埋到姚思其给的那碗饺子里吃着。
吃饭又到边上买三四个大肉包,塞到杨大发手中,让他吃饱。
他喊杨大发到镇口等他们,他跟姚思其到姚家婢女那去。
正值晌午时分,道上显得格外冷清,寥寥无几的行人匆匆而过。
街边的摊贩们,或倚靠着摊位,或半眯着双眼。
两人来到幽深的巷子里,竟见不着一个行人的身影。
杨狗儿和姚思其并行着,起初没觉得有啥,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场又啥人没有,二人心中便生起了些许的怪异。
“你!”
“我!”
二人异口同声,同一时间卡住,场面更是怪异。
“咳咳咳......”
杨狗儿摸着脑袋:“这巷子似乎到尽头了。”
姚思其有点不自在道:“我以前来过一回,没记得太清,说不定......说不定在别的巷。”
二人走出这条甚,走入另一暗巷,才走到里边,一马车也正好到里边去。
姚思其猛然抓着杨狗儿胳膊,压低声音道:“是姚家的车子。”
姚家的车檐会刻有姚家特有的标记。
杨狗儿扯住姚思其,在暗角躲好:“先别轻举妄动。”
车子来到一处宅院大门处停车,很快,一娇俏少女下了车。
“是青桃。”
姚思其一脸的喜色:“青桃和我从小一块长大,我能逃出姚府,都是她从旁帮着我......”
杨狗儿按住她,沉稳道:“既和你一块长大,还私下帮你逃了婚,你走后,她咋还好好的,且可以坐上姚家这么好的车回自家?”
他这话,如同将她的心浸入冰水中一般。
她面色陡然间变得惨白如纸:“青桃服侍我之时,继母未过门,不该是继母之人......”
“人,为了钱财可以不顾生死,你继母若肯出足够多的银子,大把人肯给她卖命。”
杨狗儿按住她:“你安心躲好,定要稳住,我先问一问是咋的了。”
姚思其点着头:“那你注意着些。”
杨狗儿走到外边,来到车前,很快,和那马车夫聊起了天。
姚思其离得远,不懂他们讲啥,可见杨狗儿面上绽放的笑时,她起伏不定的心,顿时便安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心间悄然蔓延开来。
好在她并非一人前来。
若她莽撞地寻上青桃,估计早变成案板上的肉,任继母如何剁她呢。
她懂了,懂得青桃为何总鼓动她逃走了。
也懂得,为何成亲前一晚上,平日守卫如此森严的姚府能让她轻易逃脱了。
也懂得,为何刚逃出姚府,立刻便让妓院之人给绑了。
逼她嫁人是假,鼓动她出逃同样是虚张声势,被妓院绑架,才是最终目的。
但继母未算到,她让杨狗儿和陆昊救走了。
姚思其正想着,杨狗儿再次返回。
杨狗儿打小便比村中许多同龄人能说会道点。
之后随汤楚楚做买卖,他的口才练得越来越好。
那姚家车夫,看到他穿着粗土布衣,是泥腿出身的模样,一点未曾防备,问啥说啥。
且,杨狗儿问的也并非姚家之事,只是姚家一婢女之事,也没法不能讲的。
只一盏茶时间,杨狗儿便问到关键的信息。
他神色复杂地望向姚思其:“你出逃第二日,那青桃婢女便升作姚夫人院中的头等大婢女。
那赶车的说,近来,姚夫人正帮青桃寻个管事的和她成亲,之后她便是姚府的管事嬷嬷了......”
姚思其咬关唇。
记事起,青桃便是她最好的玩伴。
母亲走后,是青桃伴她走过最至暗的时刻。
青桃是她婢女,同样是亲友,姐妹,比亲人更亲......她没想过,青桃会在她背后捅她刀子。
“很好......”
她扯着一抹笑:“路是她自个选的,望她能一条道走到黑。”
杨狗儿更想看她哭出声。
可她未流一滴泪,反倒笑得更盛了。
他内心像被什么东西插一下,插得他的心生疼。
他叹息道:“那,之后,咱咋整?”
姚思其此刻已努力平复了心情。
她咬着唇,垂头想了想道:“到姚府去,寻证据。”
青桃用不了了,便自个努力吧。
她长在姚家,十分姚家每处布局,东北角后院那有处狗洞。
年纪还小,每回在继母那受了委屈,她便钻狗洞,到外边哭,哭完又再钻回家。
一盏茶后,杨狗儿和姚思其到东北角后院狗洞处。
这处地方外边是处极窄的暗巷,基本没啥人走过。
院墙下边全是没过膝盖的杂草和一些碎石。
狗洞被高高的草给挡得极为隐蔽。
姚思其将草拨开:“你在外边等一下我。”
杨狗儿按住她的手:“你是女子,爬狗洞之事,让我做,你等在这。”
“你懂进去后朝哪边走?你懂我继母在哪住着吗?你懂她屋子的摆设吗?”
姚思其几句话,让杨狗儿无话可说。
她弯下身子,钻了进去,墙那边同样是杂草,她趴在杂草中看四周情况。
这处院子,早已废弃多年,鲜少有人在此地走动,今日未曾有人来过,她学了声猫叫,起身。
她正要走,后边有了动静,她一转头,杨狗儿已爬了进来。
她一惊:“不是让你在外边等着?”
“我想帮你。”
杨狗儿讲完便示意她不要再讲话。
前边刚几个人刚好路过,幸好未走到这边,否则,二人还得再钻到外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