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泼皮捂住胸,哇地吐了。
他猛然想到,里尹讲过,这东西含毒,他本不信,觉得里尹八成是在诓他们,担心大家伙烧多,不懂节省......
里尹似乎讲,烧时得通风,他为方便藏煤,将厨房门全关死了......
郑泼皮死撑住爬去开门。
结果才起身,身子一软,人便倒地不起,脑袋磕到灶上,晕了。
汤楚楚家中点着蜡,娃儿看书,她练着字,家中极静,只窗外正吹着大风,外边树叶沙沙响个不停。
猛然间,外边有极大的动静传来。
她将笑搁下,捏着酸酸的手臂:“天都黑了,外边咋这么吵?”
汤大柱披好外衫,走下炕:“我到外边看一下。”
他出门没多久便返回了,一脸沉重道:“是郑泼皮夫妻俩,在家中烧未加工的煤,中毒晕过去了。
郑铁头喊张大夫去看诊,张大夫也没看出啥问题来,郑铁头和郑铁强一直在那跪着求张大夫求命呢......”
东沟村道,张大夫被兄弟俩拦着。
“爹和娘也咽气,求张大夫救命啊......”
郑铁头跪于雪地,砰砰砰地磕着头:“求张大夫开方吧,张大夫救您了......”
好多村民全被这动静给吵醒了,跑到外边凑热闹。
“那郑泼皮可真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儿,居然私自偷煤烧。里尹叔早讲那玩意有毒,他纯粹是作死啊!”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信里尹叔的话,感觉那东西味虽怪,却没到要人命的地步。”
“我去郑家看过了,那夫妻俩,脸白得吓人,些唇却红红的,十分渗人呢。”
“张大夫,想法子救一下那夫妻俩吧,那二人是讨厌了点,怎么说也是同村。”
“主要如此村子被封,也没法请县里大夫看了,就靠张大夫了......”
张大夫叹息:“我不过是赤脚大夫,这毒我没法解啊,如何开方?不行这么的吧,我回家看一下医书,看里边是否有载明这种解毒方......”
煤这玩意产自北方,东沟村南北交办,极为少见,他头一回知道煤这玩意,同样头一回见中煤毒的,他哪会治啊。
他家中十来本的医书,他主要看来自北方作者的医书。
但,不懂郑泼皮夫妇可否等到他寻到方子......
清冷说话声响起:“要是中了煤毒,赶紧用生的萝卜水灌下去,就能解毒。”
接着道,“郑铁头,快去找来生萝卜,捣汁,灌你父母喝。”
郑铁头抬眼,夜幕里,汤楚楚裹着厚外衫走来。
她刚上前,郑铁头慌乱的心便定了,她虽非大夫,可东沟村全部人都听她的话。
郑铁头立刻起身:“多谢杨大婶,我立刻去办。”
张大夫惊道:“狗儿娘,你如何懂得......”
“我对医书有些涉猎。”
汤楚楚接着道:“仙人骨,可畅肺中之气,解煤毒,妙用无穷。”
仙人骨便是老萝卜。
是她刚刚听大柱讲,郑泼皮夫妻中原煤毒后,她立必点开交易平台搜,正好解煤毒的视频。
否则,郑泼皮夫妇,即便不死,也成植物人。
就算没那么严重,四肢也不可能回到之前那般灵活,亦或脑子会迟钝啥的。
汤楚楚边和张大夫讲话边朝郑家去,有些爱凑热闹的也随二人过去。
郑铁头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弄好老萝卜的汁液,灌给父母,一灌就是三大碗。
“哇......”
“呕......”
郑泼皮和郑婆娘吐得昏天暗地。
村民全部心一下都松了。
“吐得出便,是好事。”
“狗儿娘太厉害啦,比张大夫懂得多。”
“不然如何当上慧奉仪?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得陛下封赏?”
......
“郑泼皮,郑婆媳,你二人自找苦吃啊。”
里尹于院中怒喝:“你二人藏一大堆的煤块,说吧,你们搞如此多煤块做甚?”
郑婆娘眼睛慢悠悠地转了两下,就跟卡了壳的齿轮似的,仿佛压根儿没弄明白里尹是何意?
郑泼皮浑身不得劲儿,瘫在郑铁头怀中,有气无力地嘟囔:“难受,头痛,痛......铁头,扶爹到床上躺着......”
“郑泼皮,少在这儿跟我耍滑头、扯闲篇儿,妄图蒙混过关!”里尹面色如霜,声若洪钟。
“我早前便已明言,这煤乃官府管控之物,胆敢私下采挖,便是盗窃公产,此乃掉脑袋的重罪!
村中诸位,都竖起耳朵给我听着!此物含毒,若有人私自燃用,不幸中毒身亡,那纯属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即便侥幸未死,我亦会一纸诉状告到陆大人案前!谁若觉得自己能担这责任,大可去偷采煤炭!”
里尹讲完,甩着袖走了。
凑热闹的村民,被他呵斥一番,都呆滞当场,不懂做何反应。
汤楚楚柔声道:“里尹叔是怕有人中毒没了命,不要看郑泼皮夫妇好了,明日你们便懂这毒多骇人。
里尹叔希望村里人好,大家得记着,不给做之事,定然不要做。”
这个晚上可真是够吓人的,虚惊一场接一场,就这么熬过去了。
次日,村民都懂中煤毒有多骇人了。
郑家夫妻虽没死,可郑婆娘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原先那张嘴,活脱脱一把锋利的小铡刀,专挑邻里软肋戳,没事儿就爱煽风点火、挑三窝四。
如今倒好,说起话来结结巴巴,舌头跟打结了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利索话。
再看那郑泼皮,以前那手脚跟抹了油似的灵活。
如今却像被抽了筋骨,走路东倒西歪,没两步就摔个狗啃泥,比那村口瘸腿的老王头还狼狈!
有郑泼皮夫妻做榜样,全部东沟村人没哪个敢私自去捡煤块了。
之后几日,都平平无奇。
初七雪停了,下午还有太阳出来,暖阳照着,多日的阴霾逐渐消散。
“这雪封了咱们村十来天了,该通路的时候到了。”
里尹在大榕树下开着村集体大会:“家家都得安排一劳力,拿铁锹锄头通路去。”
村民自然积极响应。
之前过年,哪年到亲友家拜年,唯独今年哪都去不了,人都快闷发霉了。
且家中调味品基本没了,针线也快用没了,路再不通,还怎么过日子啊。
闲蛋疼的汉子们,里尹一声令下,个个挑起农具去通路。
因今日有太阳,雪正一点融化,可雪里边混着好多的沙石沙土啥的,这玩意需得清走。
这路约被堵了七十多米这样,高度有六米多高,犹如白皮带蜿蜒着。
常言道“众人拾柴火焰高”,面对眼前难题,大伙儿心中毫无惧意,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当即决定分批次、轮班次,如猛虎下山般朝着通路的目标奋勇进发!
一上午就这么“叮叮当当”地过去啦,大家没白忙活,大概挖出了十米长的“战壕”!
中午填饱肚子后,大家又精神抖擞地开工。
那锄头挥得呼呼响,吭哧哧......!
“稍等,先停一停。”
里尹高声道。
全部做事的壮汉立刻停下动作。
里尹趴着雪听着:“大家听见啥声没?”
刘英才立刻把气憋住,竖起耳朵仔细听:“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另一侧好像也有旁人在挥铲除雪。”
“懂了。”
汤大柱眼瞪得圆圆的:“估计是陆大人安排人前来救咱啦。”
另一头,是陆大人领人铲雪没错。
小年那日,他和陆昊一块到东沟村,打算拿年货给慧奉仪。
走到半路,才知道东沟村雪崩了,村子被堵在里边了。
他总想领人铲雪把路给通了,但雪一直未停,昨日雪才勉强停了,今日有太阳后,他立刻安排官差,流民之类的,还有县里百姓过来铲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