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做凉粉,全家人都一块干活的,也得给他们算工钱才行。
工钱不能给太少,不然说她抠门,也不能给多了,不然他们有了钱,去镇上买这买那的。
到时候,他们稍微一打听、一琢磨,没准儿就能察觉到家里粮食的来源不大对劲……
汤楚楚坐在牛车上,一路都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各种账目,车不知不觉就晃到了村口。
杨大发得去山里捡柴,一家五人在村口下车,担着桶往家中走去。
路上看到有人正用茅草修着自家屋顶。
汤楚楚也懂得自家屋顶早就大洞小洞不断,好在近日没雨,不然屋里绝对一堆积水。
她说道:“咱们努力挣钱,盖新房。”
汤大柱立刻点头赞同:“从明日起,我攒土坯块,等土坯块攒够就盖房。”
杨狗儿附和道:“我帮大舅一块弄土坯块。”
他想清楚了,绿荷不肯嫁他的原因,是因嫁过去没房子住。
二牛很快要成家,若是二牛也因没房住而成不了亲,他得多心痛啊。
他不想让二舅也步他的后尘。
汤楚楚懂土坯块是啥,就是长方型的模具,往里边倒混浆。,
再朝里边放剁小节的稻草,混到里边去。
让稻草裹满泥浆再凝固,之后倒到太阳底下晒干,就成了土砖。
起新房时,直接用这些土块建房就可以了。
东沟村基本都是这种房子。
起这样的房子用不了多少铜板,家中劳力多,每日抽空攒土砖,冬季前一块把房子起了就是了。
汤楚楚其实想起青砖瓦房,但她那一百多两钱子不好拿出来用。
即便是起了,别人到时眼红啥的就不好了。
里尹家住的还是土坯房呢,她这么一个带一群拖油瓶的寡妇,起那么好的房子?
一家五人,一路走着,突然听到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
汤楚楚转头,便见有马车朝这边疾驰而至。
“吁......”
赶马车的一声令下,马儿停了下来。
东沟村杨里尹喜气洋洋地从车上一跃而下,对车夫拱了拱手,那人车头一转,走了。
汤楚楚第一回见以马车,东沟村村大多也是第一回见,许多在田里干活的人,听到响动,都纷纷围上前各种好奇地问话。
里尹抚着胡子,板板正正道:“那是五南镇县令的马车,那车夫是县令的专司车夫,特意把我送回村里的。”
“啧啧啧,咱里尹真是厉害,县令大人都这么客气地让人送回村。”
“咱东沟村里尹本事就是大,县令大人都刮目对待。”
里尹被大家赞扬的话哄得心情格外舒畅,笑着说道:“你们是不懂啊,我之所以能得到县令大人的青睐,那都是咱东沟村向来都是团结一致,做有种整个村的事。
就咱村挖沟引水这事,不懂为何让县令大人知道了。
今日大人专程让人接我去镇上,问明此事。
想当初,我连见县令大人一面都难如登天呐。
今日县令大人居然和我对坐,悠闲地喝着茶,聊着天,这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村民们一脸的羡慕,赶忙问道:“里尹,县令大人年龄几何?身材何样,是否好讲话……”
里尹第一回有这种待遇,正想找机会炫耀一番,认真地回答了一遍村民的问题。
待村民奉承结束,汤楚楚才问道:“里尹叔,县令大人专程宣你去问沟渠的事?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里正一番得意之色,就像是被突然浇了一盆冷水似的,瞬间就淡了下去。
想不到,狗儿娘交能如此敏锐地猜到县令大人召见他的目的。
他点了点头:“是的,五南针辖下有村庄三十五个,村村都缺水,县令想把沟渠这事实行到各个村落,问我可不可以。”
人群就有人笑了。
“沟坨山有水源,别的山不一定有吧?”
“马鞍村离咱们东沟村近,人家都不行,别的村想来也挖不了。”
“县令大人看样子也是急得不行,死马当活马医了......”
里尹边讲话边看向汤楚楚,他觉得,狗儿娘估计有什么好的建议。
汤楚楚望向四小子:“你们担水桶回家,我一会儿再回去。”
里尹和汤楚楚到村里的大榕树下。
村民见状,没敢围过去看热闹,村里稻子喝上水后,村民没人小看了杨婶子。
里尹都看重的人,谁敢睢她不起?
太阳渐渐西斜,天空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橙红色。
此时的空气犹如被火烤过一般,燥热难耐。
虽有大榕树投下斑驳的树荫,可为行人遮挡些许阳光,可那静谧的空气里却没有一丝风的踪迹。
才走上没多远的路,豆大的汗珠便从额头、脊背不断渗出,不一会儿,浑身就被汗水湿透了。
汤楚楚看着里尹道:“现在不降雨,只有东沟村有粮收,别的村都饿着肚子的话,到那时,东沟村便是那出头的鸟儿......”
里尹问:“出头的鸟儿是何意?”
汤楚楚:......
此刻难道是虚心求教的时候吗?
“意思是,全部人羡慕嫉妒恨并且想攻击的那一个。”
她接着道:“县令让村村挖沟引水是大好事,再有十多天就能收稻子,稻子早些喝到水,就能早些抽穗,到时怎么的也能收点粮,但并非村村都有条件,毕竟,寻到水源可不简单。”
“我是想知道,狗儿娘是如何发现山里的山的?”
里尹一脸的好奇宝宝:“县令说,想让咱们东沟村安排点人帮寻水源,再就是安排挖沟的路线,同时开挖时也想让人帮着挖。”
汤楚楚话题突然一转,道:“近日,村子里一切看似都很平常,但巡村队好像不像之前那么认真负责了。”
里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然回道:“稻子有水喝,杂草现样也喝到了水,杂草也一个劲儿地长。
各种虫子也跟着冒出来了,大家都想有个好收成,便没日没夜地去拔草,除虫,施肥,整日忙着,巡村这事便没太认真。
汤楚楚的神情显得格外凝重,道:“里尹叔,巡村不像干其他的,能让大家一眼就瞧见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
一旦大家没觉得有危胁时,防范的弦儿就松了,许多人更太肯抽出时间去巡村了。
里尹叔,咱们可不能因此就掉以轻心呐!
虽说一直以来都平平静静的,但这世上的事儿啊,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什么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咱们可不能没有准备啊。
所以,巡村队一天都不能放松,且让巡逻的活儿当成正经事儿来办。
为了让大家更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巡村工作中去,咱们还应该给他们发放工钱。”
古代村子治安一向不好,她想给自己更多的安全感。
里尹叹息:“村中没银子发啊。”
村中唯一的收入是卖荒地,若有人逃荒来村里落户,开荒田地还得点铜板。
但近年来,东沟村没难民落户,荒地自然无人开垦,以前得的钱都用在打井上了,以及供养些孤寡老人,所有钱都花得光光的了。
汤楚楚笑笑,道:“推广沟渠便是挣银子的好时机,东沟村给县令做了那么大贡献。
县令怎么的该拨点银子奖励给咱们村,先申请,得多少就看里尹叔了,到时,得的银子就用来养巡村队了。”
里尹惊得眼都瞪大了。
狗儿娘这是傻脑,这种正而八经搞钱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他刚刚正想把狗儿跟自己儿子带去给县令大人寻水源呢,且还是无偿帮忙的那种。
经狗儿娘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懂了,上赶着不值钱,人家不一定记住你的好;
可要是等到县令大人焦头烂额时,他再出手相助,那便是在黑暗中给人家一束光,就值老大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