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文书乃知府安排人给他送的信。
信中有提,抚粥上千之数的流民,给抚粥带去十分要紧的瘟疫。
如今抚州城中,数不清的百姓得了病,日日都有百姓因病死去,昨天城中居然有十人之数死去,高烧到死去,只历经四日至五日左右。
而流民病患还要多,可死去之人却没多少,每日也就死个一二人左右。
为护抚州百姓安宁,知府吩咐官差,将全部流民赶到城外,闭紧城门,再对城中百姓隔离处置。
流民嘛,则没力气再管......信里重点指出,全部抚州辖区均效仿抚州,谨防疫病再次扩散......
知府接着写,抚州退烧草药几本用光了,表示官府将对全部商家草药进行管控,熬药后再统一对患者进行发放汤药......
陆大人将看完的,长长的文书摆到桌面,揉着太阳穴。
昨天刚好收到慧奉仪信后,他马上安排官差到周边县村朝廷强制隔离管控了。
此前,病患基本都隔离处理,可,隔离后要怎么搞?
主要像麻黄,桂枝,柴胡,羌活,麻黄这种退热药差不多没了,没草药,病患只好等死。
再有,城外几百流民之数,还有增多之势,如此多流民,每日两餐稀州,衙门也没那么多粮食维持啊。
因没有那么多草药,外边流民更没办法得到救治。
那也是人命啊......
“报,大人。”
守城官差大步冲到里边。
“此乃慧奉仪安排人拿来的信,据说事关人命,不得耽搁。”
听见慧奉仪,陆大人的心立刻便定了,刚刚满脸的愁云,此刻都消散了许多。
他立刻翻开布包,拿出那极厚的纸。
首页上写的居然是治疗疫病的药方。
陆大人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拿着纸的手都哆嗦了。
他快速浏览着,后边基本是验证药方的经过,病人服下汤药后的好转等......
看到最后边时,居然是十分完整的治疗疫病的药方子。
如果药方写着柴胡麻黄啥的药材,他可能会十分头疼。
可,药方居然和一般的退烧药没啥关联,反而用那种数量极多且十分常用的解毒清热草药,像金银花连翘啥的。
他总觉得慧奉仪只知道田地的事,这才懂二茬稻。
如今,他懂了,是他狭隘了啊。
“慧奉仪,乃我陆某贵人也......”
隔离管控是慧奉仪教他的。
治瘟疫方子是慧奉仪送给他的。
五南县有慧奉仪,是五南县百姓之幸。
“来人啊。”
陆大人吼叫一句,梁师爷拱腰上前。
“立刻通知全城大夫,管控全部药材,熬好药后再统一发放。”
他井然有序道:“城门内外,分设两处熬汤药的点,城内外百姓太流民,同等待遇.......”
梁师爷惊愕:“但,大人,草药不足,那宁仁医馆掌柜讲了,全部县城的药加一块,也就可以支撑个三日至五日。
再分给城外流民,一二日便没了......”
“方子改了。”
陆大人将写着方子的纸抽出:“连翘和金银花这些,五南县极多,黄芩也不少,若再缺,我再想办法。”
“连翘金银花这种山里多的是,可黄芩基本是北方才有,从那边进货来卖的,城中医馆存货相对有限,估计也能撑个五日。”
梁师爷看着方子,犹豫着道:“此方,是何人所写?”
“我大婶慧奉仪。”
陆昊走进门:“我大婶将此方上交时,便做明确的实验,效果极好才上交的。”
梁师爷更是质疑得紧:“但,但慧奉仪是村妇,村妇哪知道医理?”
“你不知道,我大婶却知道。”
陆昊哼哼,道:“爹,如梁师爷这那瞎猜之人多得很,我觉得,直接对外界说,此方为无名神医所赠。
立刻吩咐大夫熬药就行,不然,那群大夫你质疑完到我质疑,时间都被耽搁掉了,人命关天。”
梁师爷:......
他哪是瞎质疑,且他问的十分合理好不好?
陆大人觉得陆昊的提议十分好。
他要以最快的时间试此方,如果效果极好,晚上直接抄好,连夜送到抚州。
抚州那的疫病比这边厉害多了,那处没法控制得住,五南县便一日没办法平安。
“梁师爷管好城内的施药工作,我管城外边的。”
陆昊道:“爹则坐镇后方,守好衙门,统筹指军我们全部人即可。”
陆大人拧着眉:“那哪行,你别瞎掺和。”
外边全是流民,刁民暴民不少,他哪好让自家独苗去冒险?
“汤程羽于东沟村帮杨大婶控好疫病,我于五南县,该忙还得忙着。”
陆昊目光坚定无比:“门外官差同样有爹有娘,人家爹娘也疼惜自个的娃儿,人家可以去,我为何不可以?
我乃县令之子,我到外边去,对流民证明,五南县,不会不管任何一人,如此,流民才不暴动。”
陆大人整个人都呆带了。
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何时如此懂事了?道理还一道一道的。
他居然,没办法怼回去。
“爹,安守后方,儿子走啦。”
陆昊戴好口罩,拉上帽子,快步出了衙门。
望其远影,陆大人叹息,幼麟已渐谙世事,知礼明义,为什么,他会有心酸之感呢?
他刚想接着安排之后的事宜时,才跑到外边的梁师爷又大步回转:“大人,坏啦,城里又有百姓死去。”
陆大人一惊:“死多少?”
“五人,全是吃了宁仁医馆那些退烧的药死去的,且是猝死。”
梁师爷胆战心惊:“前面死者,同样是治疗期间死的,今日五人,明明退了烧的。
却不懂为何无法熬下去......其家属正于宁仁医馆闹事......”
陆大人脸然十分不好:“意思是,之前的药方不行......没办法等了。
立刻,安排人到抚州去,呈上新药方给知府,是否用此方,全看知府大人。
再有,喊知府大人快速打北方处,调多些黄芩来......”
梁师爷行礼:“是,大人。”
五南县五人的暴毙,让全城大姓都惊慌起来。
治疗期间都会死去,哪个敢信医馆大夫?
宁仁医馆俩坐堂大夫,和其他五南县大夫一里屋探讨方子。
此乃祖上传下之退烧药方,这些大夫无需动脑,便可配好药。
但如今,如此多的病患,吃完药后,居然无人人痊愈,最开始病倒的那位患者,吃好几日的药了。
即便没好全,也该有好转,咋会越发严重呢?
白须大夫抚须:“此次疫病,估计并非一般热病,得寻到病因才行。”
“病患猛然高烧,除了受凉得了风寒,亦或是热邪外显,没有其他,寒者作桂枝,麻黄,羌活,风热的直接用薄荷,柴胡,升麻......
我觉得,咱的退热方多没啥问题.....”
“若没啥问题,为什么百姓喝了那么久的汤药,依旧没效?还直接死去?”
“这......因疫病没任何药能治!”
“全部病患都得合集中起来烧死,否则,咱五南县全死绝的。”
......
屋中大夫目露惊慌。
疫病大家都听过,十来年前,边关有战事时,许多人死去,大热的天,尸体处理不及时,便爆发过极大的疫病。
疫病扩散,许多村子都死光了人,一直到得病的患者全部死去,疫病才算完......
“庸医,别在那瞎说。”
陆昊进屋,把方子丢到桌面:“立刻马上,照此方熬好药,你六人给城内全部患者熬药,你二人随我一道去县城外边。”
那白胡子大夫拿起方子一看:“此,此乃截剂,给畜生医病药方,哪可以......”
药都有副作用,截剂者,不究病源,不察脏腑之耐受,徒求速效。
虽暂祛其症,然遗患于内,若再调治,犹如剜肉补疮。
故岐黄之道,贵在扶正祛邪,而非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