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外袍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彻底烂得不成样子了。
他的胸前和背后,原本被袍子遮蔽的肌肤此刻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外。
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擦伤触目惊心,鲜血渗出来,将周围的皮肤染得斑驳陆离。
再看他的脸,上面纵横交错着几道血痕,有的还在往外渗着血珠,显得狼狈又凄惨。
阿贵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衣服同样被撕得破破烂烂,和陆昊如出一辙。
从他们这副凄惨的模样来看,不难推测出,主仆二人估计滚到坡下划到灌木丛了。
巡村人,道:“杨婶子,这人讲,他爹是县令。我们不晓得他说的是否是真的,就把他们都先送回来了。
杨婶子您要是不识得他们,我们便捆了,送到里尹叔那去。”
陆昊和阿贵二人本打算去街上吃顿好的,却误进了山。
二人在山中迷失了方向,晕晕乎乎地走了近三个时辰。
从天色还透着亮,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半夜。
当夜幕完全笼罩大地,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胆寒的狼叫声。
惊恐之下,俩人慌乱地开始奔跑。
前方出现了一个陡峭的山坡,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不小心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在滚落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体不断地被树枝划过,衣服被尖锐的枝桠无情的撕裂,发出“嘶嘶”的声响。
他们被摔得显乎乎的,衣衫褴褛,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县令官虽小,但在这里,却是天花板般的存在。
作为官家子弟,陆昊打小便没吃过啥苦。
如今,到了东沟村,便受着许多气,这便罢了,居然还滚到山下边去,全身都痛得要命。
幸运的是,他们的霉运并没有持续太久。
东沟村巡村队遇着他们。
未说自己是话,巡村队二话不说,直接将二人押送回村。
他一县令家的公子,居然跟犯人似的,被人押着。
他想脱这些人的束缚,甚至是破口大骂,但他全身绵软无力,又累又饿,全身疼痛......好想......哭。
“这二人我都识得,麻烦啦。”
汤楚楚将巡村队送走后,定定望向陆昊和阿贵。
陆昊眼眸泛红,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与白日里那个嚣张跋扈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咕噜咕噜......”
陆昊的肚子不合时宜地闹着。
锅中留着一份白米荞麦饭,算是他们俩的。
汤楚楚盛好,放桌上。
好淡声道:“填饱肚子再讲话。”
陆昊其实是十分抗拒这种食物。
但他太饿了,那股饥饿感犹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肚皮。
没办法,他只得端起饭,吃上一口。
居然有一种别样的风味,米粒的清香在口中散开,挺好吃。
他一下子就干掉了三分之二。
一旁的阿贵死死盯住白米荞麦饭,流着哈喇子,哈喇子流到外边,他哧溜一下,给吸进肚子里。
陆昊话下碗,将紧剩的一点推给他:“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罢了,吃去吧。”
“多谢公子。”
阿贵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兴奋地端起碗,坐到边上凳子上吃起来。
汤楚楚多在陆昊身上停留了片刻,这小子还算有良心,还可以救一救。
她淡淡道:“狗儿,分享两件衣服给陆公子换了,二牛,你拿你的给阿贵。”
杨狗儿本身就两套全是补丁的衣服换着穿,之后大舅娘给帮他缝一件,陆县令给赏一套。
他此时总共两套新的两套旧的。
新衣服他是要留着等娶媳妇再穿的,不可能舍得给他,便将紧剩的一套补丁旧衣给陆昊。
陆昊不想要。
但他见汤程羽身上同样有许多补丁。
汤程羽就两套学堂发的白蓝衣服。
可在东沟村穿那衣服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汤大柱将满是补丁的旧衣给汤程羽穿。
还有一件是苗雨竹把杨富军的旧衣,给汤程羽改了,让他换着穿。
陆昊抱着旧衣,闷闷道:“我想洗个澡。”
汤楚楚指着外边;:“自个担水去,担回来烧好,便能洗了。
之后把稻草,拿到堂屋去铺在地上,床单在屋檐凳子上,备着了,自己弄好便可以睡了。”
阿贵吃了那丁食物,立刻扑上前:“我去担,我去。”
他全身都有伤,挑两水桶,荡啊荡,到外边担水了。
院中,全部人都在忙着。
只有九岁的杨小宝,都在卖力地给谷子脱着粒。
墙边,静静地卧着一匹狼。
它看似闭着眼睛,可那高高地竖起的耳朵却暴露了它的警觉,显然它正密切留意着周边的动静。
陆昊想睡了,可屋里就两个床,且是木板铺在地上,上边全是稻草的。
这跟睡地板没什么两样,他只能默默不说话了,省得遭来白眼。
接着,官家少爷便冲到院中,抱起脱去谷子的稻草,跑回堂屋,铺了铺,摊开床单,铺于稻草之上。
此时,阿贵已经担回水,俩人又在那学习如何烧火烧水,搞半天,火都没烧起来。
杨小宝没眼看,跑上前,放干草团子。
点上火折子,火折子“嗤”的一声冒出了火星,火星落在干草上,干草迅速燃烧起来。
紧接着,灶膛里的火“腾”的一下就熊熊燃烧起来了。
阿贵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杨二公子,您可真是太聪明了!”
他虽是下人,出生便陪着陆昊一块玩,大些便成陆昊的小厮,一点农活都没做过的。
杨小宝清了清嗓子:“不用喊啥公子,叫我宝儿得了,干草烧着了,再将柴火丢到里边去,看三四个,水便热好了。”
话落,杨小宝接着忙去了。
水不多时便烧好了。
洗时,陆昊未再提什么过分要求,还要啥澡豆泡浴桶啥的,随便搞搞,身上不脏就行。
他快速清理身子,洗好到阿贵去洗,之后便回去睡了。
外边正热火朝天地忙着,可陆昊觉得,那不关他的事。
他睡着地铺,阿贵睡在椅子拼成了床,人都缩到了一起。
陆昊气道:“你那样睡,椅老动,太吵了,我没法睡。”
阿贵一脸的委屈,外边打连枷和砸稻谷的声音不是更吵吗?
陆昊朝里面挪了一下身子:“睡这。”
阿贵迟疑了好半晌,在墙边蹲着睡不好睡,躲椅子上会把公子吵到。
若是睡到饭桌上去,杨婶子估计不给......不如,跟公子一块睡?
连枷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
夜色越发浓稠。
许多田多的村民依旧在忙。
汤楚楚让小子位洗洗,回去躺着睡了。
明日依旧得割谷子,白天累得够呛,夜里还得通宵干,人会受不了。
她走回屋时,堂屋二人正不停地翻动着身子。
显然,二人对这陌生的环境极不适应,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见陆昊的脸有许多伤痕,阿贵全身都是伤。
陆昊才十五,阿贵看着估计十三四岁。
俩小子初来乍到,在此累得不行,受到惊吓,还带着伤。
若是夜里被噩梦吓着,发起烧来,就麻烦了。
她回到屋里,在交易平台买点碘伏,和外伤药,安方面的药,来到堂屋。
她淡淡道:“阿贵,帮你家公子把伤口清理了,这药有安神的功效,每人吃一颗。”
阿贵拿碘伏闻一下,觉得跟之前用的不同。
却能想得通,他家公子之前用的全是好药,这是东沟村,估计是用什么野草啥的熬的水。
他不懂是正常的,能用就行。
阿贵认真地帮陆昊清理伤口,又涂了药膏,让他吃下安神药。
陆昊想要倔强地拒绝,但此时的他又累又痛,只好一声不吭地让阿贵服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