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上罗列着陆佟民于五南县所犯之“罪行”,意在奏请罢黜其官职。
另撰书信寄往陶家,交予陶龄。
陶丰尚在人世之事,须让陶龄知晓,以陶龄的行事作风,定然想方设法要陶丰的命。
但他寄出的东西,刚到五南县便让陶丰截住......
陆大人领着众医者到汤楚楚家。
那里早围了许多东沟村民,见陆大人来,全都噗通跪地。
“陆大人,请给东沟村主持公道啊!”
“里尹如今一病卧床,狗儿娘又倒下了,陆大人请救狗儿娘和里尹吧。”
“咱东沟村会牢记大人的大恩大德的......”
“诸位起身吧。”
陆大人摆手:“官本会竭尽全力救治伤民,诸位排好队,让大夫看诊吧。”
诸多村民迫不得已,只能栖身于那简陋的茅草棚中。
寒风肆虐,不少人都染上了风寒之症。往日里,他们生活拮据,哪怕身体抱恙,也总是舍不得去请医诊脉、抓药治病。
可今日陆大人这般说,情况便截然不同了。此刻,他们心中再无纠结,因全部开销,全由陶大人掏。
沈氏隐于队列中,她虽遭推搡跌倒,然身体向来康健。她就是一直想知道腹中娃儿是否是男娃。婆母吝啬诊金,没给她去看过。恰逢此际,她悄然跑到大夫跟前。
"大夫,我近日常感眩晕,莫非是怀男胎的缘故?"沈氏伸出胳膊,"我还特别喜酸,这胎象是否因怀男胎所致?"
大夫凝神切脉良久,却未开药方道:"嫂夫人脉象稳健,腹中胎气亦安,无需服保胎之剂,但求心绪宁和即可。"
沈氏悄声道:"我就想知道,怀的是带把的还是闺女?"
"脉象难辨阴阳,但求孩儿康健。无论麒麟玉女,皆是上天馈赠。"
"抚州大夫的名头可不小,邻村的大夫都能摸出来,就是诊金要百枚铜板。"
沈氏又递过另一只手,"大夫您再把把脉,说不定真能瞧出个端倪?"
"哎哟喂,你个瓜婆娘..."
杨老婆子一把拽住沈氏的胳膊,"你整日就惦记此事,是闲得慌了吧?快回去给娃儿缝衣服袜子,再不收拾都露肉啦!"
杨老婆子把沈氏搡到一边,而后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屋内。
陆大人端坐在堂屋正中,神色威严,身侧坐着一位大夫。
长长的红线自外蜿蜒而入,直通汤楚楚的屋内。
那大夫凝神把脉,反复揣摩,却总觉脉象之中,隐隐有些异样。
陆昊轻步挪至陆大人身侧,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一下。
陆大人两眼瞪圆,笑了,但需要压抑着笑,佯装叹息:“慧奉仪此乃被气病的啊,气病则需要宽心方可好转……”
"我们三房,一心扑在东沟村村民上,才搞成这般的......"
杨老婆子拭去眼中泪水,声音微颤,"大夫,您瞧瞧,我家儿媳可能治?"
这位医者急得想呕血啊,三根手指按在红绳半日了,可以那脉搏细如蛛丝,颤若游丝到几乎没有啊。
"慧奉仪体弱已久,此番病势凶险,怕是...药石难医了。"
大夫放下红绳,开始开方:"麻黄三钱、制半夏两钱、党参五钱、炮姜一钱......
切记要心平气和,每日辰时末各饮药一次。若实在食不下咽,便把粳米熬成糜粥,就着腌梅慢慢咽下——"
说着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这是新晒的橘皮,饭后含两片提神。"
大夫认真交代,汤楚楚于房中饮茶。
那诊脉的线,让她绑于床腿上,并非她有心耍那医者。
主要是陶严未得到应有的报应前,她不能痊愈。
大夫边开方子边叹气,村民问时,他也一直叹气摇着头。
尽管他缄默不言,却让人有着无限的遐想。
东沟村民,脸上皆被悲戚之色所笼罩。
“狗儿娘快不行了吗?”
“她才年近三十啊,准备当婆婆了,咋就......”
“全赖那陶大人,若非他气狗儿娘,她咋会如此?”
“狗儿娘若真那啥了.......那咱们咋整啊......”
不懂何时起,狗儿娘成大家的精神支柱了,她的分量比里尹更重,大家遇着棘手之事时,便想寻狗儿娘问问。
狗儿娘每回都帮大家分板到点子上,给大家处理了极多的问题。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此时,村口驶来好多马车。
领头的车子上有个崔字,正是来提过货的崔佐。
他此次进村,是提一个多月前定的万枚香皂。
可这回东沟村氛围与上回天差地别。
他脑子中,依然是上回风采赛事时,每个村民都打了鸡血似的,浑身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可此次,却阴霾如幕,包裹着东沟村,那诡谲的气息让他心底泛起悲戚的涟漪。
此次一并来东沟村提货的有六七位商人。
几人于五南县碰头,便一块前来。
大家进门后,将目的报出,严东家马上前来相迎。
“诸位请吧。”
严东家带众人去厂区会客大厅:“大家先坐一下,我拿凭据去。”
他拿到凭据后,正忙着核实订货信息。
崔倚道:“此前提货,都见慧奉仪,今儿咋没见着慧奉仪呢?”
“我如今乃慧奉仪掌柜,提货事宜理当由我负责。”
严东家叹息:“若没出事,慧奉仪定然前来和大家说上两句......唉,罢了,崔东家的货是一万三千肥香皂......”
崔佐却被严东家吊起了胃口,拧眉道:“慧奉仪出啥事啦?”
“唉,不可说......罢了,诸位也是熟识的朋友了。”
严东家悄声道:“东沟村煤矿出现后,大家有所耳闻吧?京都有位大人前来接管此事。
人家来后,啥事都干得出来,慧奉仪直接让其给气得吐了血,名医言,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村民宅院被抢便罢了,居然痛打老者,杨三爷及里尹,此时都卧床没法起来,怀孕妇人也被弄掉娃儿,血流得到处是,不懂娃儿是否保住.....
陶大人看中东沟村好多十来岁的丫头,慧奉仪用命抗争,这才护得许多闺阁女人安全......但慧奉仪却......
六七位提货的商人,全都不可置信的模样。
几人从全国各地而来,再到全国各地走商,从未听闻如此荒唐之事。
做官的,即便没做啥对百姓有利之事便罢了,行为怎么的也会收敛些,这陶大人也太狂妄了。
几位商人开始发言。
“怪不得我才抵达五南县,便听闻许多人说陶大人。”
“此次拿货,我会坐船到京都,待入京都,我定将陶大人之事传给京都那边。
不要觉得山高皇帝远,便可肆无忌惮。”
“我此次去南方冰城,那同样有位姓陶的大人,整日讲自个堂兄弟是朝廷要员,我到那,定把此事宣扬宣扬。”
别的商人同样附和,此事,就得让天下人都知道。
严东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之笑,他要的正是此效果。
只有陶严之事搞得天下人都懂,届时,纵京都陶氏欲护陶严,朝廷亦断难容之。
严东家给客商位拿了货,送他们走后,院中医者也义诊结束,提医箱到陶严那。
因陶严伤重,他的随从同样“躺平”几位,没官爷到村中捣乱,东沟村才安静了许多。
近三日,东沟村未再有别的事发生。
陆大人则也在此住了三日。
虽说陆昊一直说服他到汤楚林家里住,他却死不同意。
他喜欢慧奉仪,因喜欢,才不愿慧奉仪名声受损。
他在陶丰那住着,也就是汤楚楚之前烂房,那有俩房间,每一人屋,梁师爷则在堂屋睡地板。
此时是一月下旬,而二月二便要县试,即童生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