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山活捉了只花斑鸠,听张大夫讲这东西最能活血养气。"
"我今早特意进城挑了块最水灵的猪肝,用新收的粟米炖汤给伤者滋补最相宜。"
乡亲们慷慨地馈赠了各类营养品,灶间的桌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汤大柱和苗雨竹连连推辞,可村民们执意要给,放下东西扭头就跑,生怕他们拒绝。
忙得不可开交时,院门外传来马车停驻的声音,梁师爷和陆大人随即下车。
陆大人下颚布满青黑胡茬,面容透着明显的倦意,显然是彻夜未眠。他踏进门槛,开口询问:"慧奉仪可还好?"
汤大柱故作轻松地回答:"家姐昨夜已经苏醒,此时正休养着,情况应该稳定下来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陆大人长出一口气,将梁师爷提着的物品接过来转交,"我特意从抚州买来的灵芝人参,需要时便用,不可让你大姐有头痛的病根。"
汤大柱急忙抱拳行礼:"谢谢陆大人厚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陆大人扶他起来:“我过去寻胡大人了解些事,你大姐若醒了,即刻喊人告知一声。”
汤大柱应了。
许多村民都前来了解情况,知道汤楚楚昨晚醒后,这才放心些。
众人都聚一块窃窃私语。
“狗儿娘好人有好报,定然很快好起来的。”
“狗儿娘完全可以最早离开,但她为众人的安危,硬是留到最后边,否则哪能受如此重伤。”
“狗儿娘有官身后,从未对咱这群土里刨食的乡下人有过半分轻视!哪怕明懂爆炸危机近在眼前,她也未曾独自逃离。她一心装着咱们,是咱东沟村遮风挡雨的天呐!”
“胡大人讲,狗儿娘为解决矿井安全隐患才到那去的,若非狗儿娘聪慧,这回估计得死几十人。”
“我们当家的当时正于井中担水呢,若没狗儿娘,定然就被炸死在里边了。”
......
众人边说边后怕不已。
往昔只当"慧奉仪"不过是个官职称谓,如今再说起,方觉这寥寥三字重若千钧。
登临此位,胸中丘壑自与凡夫俗子不同,他们均是一般百姓,格局所受,终难企及慧奉仪之境。
“娘,娘您醒啦,好点了吗?”
杨小宝欢快的嗓音自屋内迸出,院中原本议论不休的众人闻声顿时蜂拥而入。
"大家慢着!"杨老婆子挥袖阻拦涌动的人流,"才好些,还虚着呢,待养得康健些,再劳各位登门问安可好?"
邓老太太深以为然:"大家都去地里忙去吧,不要到这杵着啦。"
院中人也明事理,站在屋外,讲些关切之语后便走了。
姚思其上前扶起汤楚楚,于她后边塞了俩软软的枕头。
苗雨竹端碗乳鸽小米粥来:“大姐,吃些东西,再吃药吧。”
汤楚楚印像中,未有如此无力过,睡这三日,没怎么进食,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
多亏汤南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腹中有些食物后,这才有了些力气。
她眯上眼,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给灌入腹中。
杨老婆子立刻往她口中塞颗蜜饯:“药看着挺苦,喝着其实是甜的。”
汤楚楚口中吃着甜滋滋的蜜饯:“娘,谢谢。”
“自家人,客气啥?”
杨老婆子坐于床边椅子上:“你分明懂得会爆炸,咋不快些跑路啊?非得跑最后......
你是女的,比汉子体力弱,该头一人跑才对,如此多人,你伤得最是严重,你看看你,都瘦一大圈啦......”
老婆子说着,眼里全是疼惜。
这几日,三儿媳昏迷不醒,她急得快发疯了。
“往后不可再干如此蠢事,懂不?”
杨老婆子不停地交代。
苗雨竹也泪光盈盈:“大姐,于咱家而言,你是无可替代的。”
姚思其也握住汤楚楚的手:“娘,往后多想想自个,若你有啥,我们全家咋整啊?”
“呜,呜,呜......”
杨小宝没忍住,在那呜呜哭道:“娘,往后不可以吓宝儿了,宝儿怕......”
汤楚楚抱着这小家伙,轻抚他的头。
她同样清楚自个当时是莽撞了些,可在那种紧急状况下,她是无暇想太多的。
望着好么多人都担忧地望着自个,她立刻道:“大家伙儿别担心,往后我会将自身安全放于首位的。”
药才喝完,杨狗儿又端碗鲫鱼豆腐汤来。
汤楚楚是太饿了,靠在床柱那,很快便将大碗的汤都喝光了,饱腹后,她便想下床活动活动筋骨。
若非头上依然被缠着厚厚的纱带,她都认为臬个和常人无异了。
此时,蔚青清进屋:“大婶,陆大人和胡大人一块来啦。”
杨老婆子道:“慧奉仪才醒转,身子未好全呢,喊二位大人过些日子再过来看吧。”
“我没啥事啦。”
汤楚楚道:“对于此次矿井爆炸事件,我想和胡大人探讨几句,大家别愣着了,先到外边等等,我换一下衣服。”
此时身上穿的是几日前的了,都脏了,哪可以直接到外边见客。
她洗漱一番,又擦好身子,再换身衣裳,这才喊蔚青清给她梳头挽头,才到外边见陆大人和胡大人。
俩大人正于大厅那饮茶等待。
汤楚楚刚上前,便见胡大人受伤的手被挂于脖梗上边,头上同样缠着纱带,看样子比她更严重。
“慧奉仪,你终于醒啦。”胡大人起身:“若慧奉仪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即便死上千次万次,也难以赎清这罪过啊!”
汤楚楚道:“胡大人看样子伤得挺重,这胳膊没事吧?”
“骨头脱臼,大夫给复位了,养上十来日就能恢复如初。”
胡大人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这都是小问题,慧奉仪头部受了伤,只怕里边有淤血,往后说不定会时不时犯头疼的毛病。”
客套了下,这才接着讲正事。
“这回爆炸事故引发极为要紧的塌方状况,这前挖得之井道,全部埋于地底,因此,得另外挖开那些井道。”
胡大人顿了顿,接着道:“我与陆大人已商议妥当,便按慧奉仪讲的,从东南西北两处挖具有通风功能之矿道,别的井道则作为此主道分流......”
原本他还在为费人物力之事儿犯愁,可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一遭下来,他深刻地意识到,人的性命比世间万物都要珍贵。只要能降低伤亡,就算多投入些成本,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汤楚楚即刻道:“仅仅挖通风矿道依然不足以确保安全,还得于井中安置风力自助风扇,如此才可更好地进行排气,让空气加速流通......
陆大人拧眉:“自助风扇是何物?”
他懂得扇子,有钱人家会让仆人每日帮着摇扇乘凉,那是人工扇子,为何说是自助呢?
汤楚楚唤来蔚青璇,让他从屋内取来纸笔。只见她执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幅上一世电扇的图样——虽知这个时代并无电力驱动,但人力尚且低廉可用。
她思索片刻,于风扇最底端处添画一块踏板,与扇叶相连,仿若蹬踩单车模样。
只需踩动踏板,扇叶便会随之转动,搅动空气形成气流。若此物制成,大可在整条矿道中依次设置人工自助风扇,待风力贯通后,部分风扇甚至无需人力推动,便能借势自行运转。
胡陆两位大人凝视着图纸,二人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这般物件,于他们而言当真是平生未见,更未曾听闻。
然而细观其构造,其制法实则简便易行,只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如慧奉仪这般想到可以创制此种人工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