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长恨行(上)
映日寒2025-07-02 20:552,662

暗淡的小茅屋重新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仿佛谁的生命获得了新生似的,更加灿烂。

  薛青凯让利惜墨坐在床榻上,自己则搬了张长凳坐在一侧,满脸抱歉道:“房屋太过破旧,还请您不要介意。”

  利惜墨笑着摇头,“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会介意?”眼睛却借着灯光仔细地盯着薛青凯,虽说是贫寒子弟,但身上并没有贫民那种迂讷、逆来顺受的感觉,相反的,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傲气与不容小觑的气质,令人绝不敢轻视他。看到这,利惜墨不禁暗暗赞叹。

  利翊兮此时简单梳洗了一番,返回到利惜墨身边,见二人已然聊上,急忙说:“青凯,这是我的王父,王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朋友,薛青凯。”

  利惜墨乐呵呵地笑着,满脸疼惜地望着利翊兮,示意她坐下休息,接着转头对薛青凯问道:“深夜打扰,给你添麻烦了,怎么不见令尊、令慈?”说完这话,他明显感觉到一旁的利翊兮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再看薛青凯,恰好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薛青凯很快恢复原来的脸色,冲着利翊兮一笑,便回答道:“青凯幼年丧父,家慈独自一人将我养大,含辛茹苦十几年,却已在几年前病逝,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人了。”

  利惜墨脸色一变,接着问道:“那你祖父祖母呢?令慈娘家之人呢?怎可任你独自一人?”

  薛青凯喟然一笑,“我娘当初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和我爹在一起,外公、外婆认为我娘丢了他们的颜面,早在我娘嫁给我爹的前一天,和我娘断绝了关系。至于祖父祖母,我爹和我娘却是从来都未曾和我提起过……想来也是那般吧?”

  利惜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而利翊兮则微红着双眼,一脸悲凉地瞧着薛青凯,似乎感同深受。

  薛青凯用略微沙哑的嗓子道,“怎么尽说我了?快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吧。”

  利翊兮点了点头,急忙将从王府别院如何被劫走,如何逃脱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薛青凯听,听得薛青凯心惊肉跳,似乎已然忘记利翊兮已经安然无恙地在自己眼前。

  薛青凯认认真真地听完这一切,点着头道:“从事情经过来看,他们并不是冲着你们来的,或者说是他们的直接目标并不是你们,而是要拿你们去威胁另外一个人,我想这个人只能是祈禳王爷了吧?”

  其实利翊兮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还没有猜出对方是谁,此时经薛青凯这样一说,反而觉得轻松不少,讥笑道:“只可惜他们帮错了人,他们应该绑走祈禳王妃和利飘霏啊!真是白忙了一场!”

  这时屋内的灯光渐渐转暗,利翊兮准备过去挑灯芯,却被薛青凯制止道:“你们这样折腾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何况你看你王父……”薛青凯指了指利惜墨。

  利翊兮往那一看,这才发现利惜墨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睡下了。她不禁一笑,替他盖好被子,接着,又笑呵呵地走到薛青凯的面前。

  薛青凯一愣,道:“怎么,你不睡么?”

  利翊兮反而笑着说:“你这儿还有多余的床么?”薛青凯这时才明白过来,正欲开口说话,右手忽然被利翊兮的左手拉住,拉着他不急不慢地向屋外跑去,薛青凯又是一愣,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跑了出去。

  出了屋外,薛青凯将房门锁住,以防外人偷入,利惜墨睡得那般沉,想来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这才放心地跟着利翊兮走。利翊兮走在前面,薛青凯跟在后面,利翊兮的左手依然拉着薛青凯的右手,走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雷鸣般的声音“轰轰”传来,是瀑布!薛青凯这才发现原来是上次带利翊兮来的地方。

  两人怔在原地,看着拉在一起的左手和右手,顿时尴尬地松开,半天相对着不说话。薛青凯扭头看着那棵树,吞吞吐吐地说:“你……记性……真好……竟然记住了……”

  利翊兮轻轻地应了一声,仿佛迟疑了片刻,说:“青凯,我想知道你在这棵树下发的毒誓?”

  “嗯?哦……”薛青凯先是愣了一下,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之后则顿了一下,淡淡地说,“我娘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希望我能够一朝及第,光耀门庭。因此她无论如何都努力供我念书,只可惜,直到她死之前,我也没能完成她的心愿。一开始,我傻傻地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多次未能高中,后来慢慢地我也清楚了真正的原因,储胤朝虽然繁荣昌盛,但是却长满了蠹虫,迟早要将整个朝廷腐蚀殆尽。而我也深知就算我应试及第,进入了官场,无依无靠的我,也终究会引火上身,受人欺压。因此,我便发下了那等毒誓……”

  “可是你现在不是已经违背了那个毒誓……那个毒誓又……”利翊兮迟疑地说道。

  薛青凯转头看着利翊兮,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感觉到薛青凯的目光,利翊兮并没有如娇羞女子般低头避开,反而也是怔怔地看着薛青凯,反而令薛青凯不好意思起来。

  “青凯,你不怕那个毒誓成真吗?”

  “怎么会不怕呢?”薛青凯颇为担忧地说,但话锋却突然一转,双目含情地对着利翊兮说,“可是我好像已经喜欢上和官府有关系的你了呢!我想就算那个毒誓真的实现了,我也没有遗憾,只是希望它晚一点实现。”

  利翊兮脸色一呆、一惊、一喜,眼睛迎上薛青凯暧昧的眼神,激动地说:“青凯,其实我也发现我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

  薛青凯却是一笑,“翊兮,你真的是很特别!我想要是一般的女子怎么敢说着这样的话。可是我好像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呢!”

  利翊兮那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和薛青凯之间长时间存在的距离感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颗心被暖烘烘的感觉充斥着,无比的幸福。她再也忍不住,竟一把拥入了薛青凯的怀中。薛青凯一愣,双手却渐渐地搂紧了她,仿佛此时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一旦清醒便破灭。

  “我这是在做梦吗?”利翊兮呢喃道,“可是又是这样的真实……”

  “翊兮,我知道我们的路肯定会很艰难,你有勇气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利翊兮经他这样一提醒,蓦然想起从破军那听来的自己很可能是太子妃的消息,心中不禁暗暗担心,嘴上却自信满满地说:“当然有,我会一直在你的左右。”

  “我只希望我们可以快乐的、平平安安地在一起,不理会那些束缚!”

  “嗯……”

  “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么?”

  “当然记得!‘玉箫散芳时,双月映水处’,嘻嘻,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那个时候就注意到我了呢!”

  “那个时候的你,一身的白衣,真的就和临凡的仙子一样,怎能不引起我的注意?”

  “青凯,我现在可不可以让你给我也文一个你左手上的那个符号?”利翊兮有些害羞地问道。

  薛青凯一怔,她的意思那般清楚,他怎么能不知道,不由得“呵呵”笑道:“当然可以,只是现在我又没有颜料之类的,怎么帮你文呢?等回去后,我在帮你文,行吗?”

  “好啊!”利翊兮即惊又喜地叫着,“我还要你带我去看你的菊花园,教我怎样养菊花,你都养了哪些菊花,我还要告诉碧浓……”利翊兮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串,薛青凯却在她提到“碧浓”时,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青凯,你怎么了?”利翊兮说着说着,却瞥到了他的变化,不禁疑惑地问道。

  薛青凯吞吞吐吐地说道:“翊兮,我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要太担心或生气……”

  “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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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散开,满地芳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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