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步虚声(下)
映日寒2025-07-02 21:333,010

“还不出来吗?”白衣男子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其中的怒气与威严伴随着杀气在四周释放开来。

  躲在暗处的七人心中各道一声不好,急忙运起闪展腾挪,极力离开原处的位置。而那白衣男子所在的方向忽地射出几道银色的光亮,而这些细若针芒的光亮正不差毫厘地向他们疾射而来。七人大凛,纷纷避开,而接二连三飞射而来的针芒就像漫天花雨般冲他们躲避的方向追踪而至。有三人躲避不及,顿时闷哼一声,跌落在地。

  三人甫一着地,白衣男子便停止了攻击,快如鬼魅的身形步法“唰”地一声闪至横躺在地的三人身侧。他的右脚不轻不重地踩在其中一人胸上,目光却是望向了上方。

  “再不出来的话,这三个人的命我就先替阎王爷收下了……或许我可以让他们试试我新研制的碎心散,这可比前面那两批人要痛苦得多了……”

  余下的四人按捺住内心的焦急,依然隐匿着身影,按兵不动,唯一露在外的双眸里的瞳孔紧紧凝固。

  “当真不出来?”白衣男子似乎失去了耐心,在夜色遮掩下,他的双手似乎漫不经心地扬了扬,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碎空中,一圈一圈地在波纹中泛散而开。而在这浓浓的药味中,竟然裹挟着一股奇特的幽香,有如寒冬雪地山峭上发出芬芳的腊梅。这诱惑的芳香挥发至浓处时,三声,不,应当说是同一声凄厉的叫唤声,刺破云霄,哀转久绝……

  那地上横躺着的三人同时在地上如被伤了尾巴的蛇般拼命地挣扎着,原本平摊着的四肢悉数蜷缩,坚韧的身躯也如蛇背般弓起,大张的嘴巴里发出嚎啕哭唤,并不锋利的牙齿咬住渗血的舌尖,而那疼痛的根源处——心脏,像是无数只蚂蚁啃食般,流窜而出的鲜血似乎充斥着大脑,任他们如何忍耐也难以把持……

  “看着同伴受苦,你们还不出来?不用半刻的时间,他们三人的五脏六腑可就要碎成烂泥了。”白衣男子淡淡地说着,籽实的嗓音徐徐扩散。

  那躲在暗处的四人再也按捺不住,同时出现在了白衣男子跟前。男子察觉到四人的出现,缓缓地转过身,将细碎的目光洒在四人暴露在外的双眸之内,魅惑的笑意如蛇蝎般趁虚而入。

  “终于出来了……你们清风寨也不过如此……”

  此时月光已经明亮,缕缕光亮洒在这些人的身上,照亮了漆黑的四周,一身黑衣的四人讶异地看着对面白衣男子渐渐暴露在月光下的容颜,那张面孔上挂着的笑容如张开双翅的恶魔,恶狠狠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严肃紧致的黑衣,一尘不染的白衫,黑与白鲜明的对比,只是谁是天人,谁是恶魔?

  “什么清风寨,我们根本就不是清风寨的,我们是……”终于有一个人再也忍不住,朝着白衣男子咆哮,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被他身旁的人打断,那人冲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便讪讪地止住了咆哮。

  “不是清风寨?那就是写剑阁的老匹夫派来的……”白衣男子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他忽地笑了笑,像是想出什么绝世良策般,“只要你们能够回答出我的一个问题,今日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没待四人开口应答,这名男子便兀自开了口,而他的话让四人瞬间呆若木鸡。

  “我是谁?”

  四人紧绷着的神经立时涣散,奔涌而来的错乱让他们的头脑几乎爆炸,这个人记得什么清风寨,记得什么写剑阁,甚至知道什么魀丘婆纱,竟然会不知道自己是谁?然而不幸的是,即使奉命而来的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但是他们却并未认为死神所眷顾的是他们这一方,他们好歹是一等一的好手,如论单挑或许在这个之下,而此时他们人多势众,胜算自有七分。

  “你们不说?”白衣男子似乎微觉诧异,目光一紧,阴着脸道,“那我便送你们一程吧……”

  话毕,他不急不慢地淡定自如地用右脚蹬了蹬地,地面上便泛起无数粉尘,他的双手之上散发着氤氲的雾气,而他好看的脸上仍然粘着着淡淡的笑意。

  严阵以待的四人自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他双手附近缠绕着浓浓的雾气,便知道他的内力却也不弱,而令他们费解的是,这人脸上不减的笑意究竟在表示什么,难道他当真有以一敌四的胜算,还有便是那个不痛不痒的蹬地动作是?

  而当白衣男子双手上的雾气忽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两把银光闪闪的银针时,四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为之一聚,他们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便已经有了虚实相生的本领,果真是不容小觑。心中立时起了杀意,弓起的双膝蓄势待放,在即将发出的那一刻,他们灵活的四肢忽然变成了枯朽的木头,牢牢地立在了原地,任他们如何使劲,也难以挪动分毫。那双忠实于他们的腿,已然背叛了它们的主人,再也不任肆意支配。

  狰狞如邪魔的笑容在白衣男子的脸上更加绚烂的开放,他犹自得意地道:“你们以为我方才蹬脚是一时脚痒呢,你们见到的粉尘正是我的僵化粉,动不了了吧?”

  他瞅了瞅手上的银针,宛若疼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抬起,落在僵硬不懂的四人身上时,浓郁的杀气如死神的镰刀般紧紧地朝四人狂涌而去。

  在银针如毒蛇般冲四人咬来时,他们脑中忽地记起了一个名字,他们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的名字,可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将它说出的机会。

  宫南风。

  正当宫南风与那七人纠缠时,远在宰相府的薛青凯已经端坐在相府夜宴之上。

  方锦璋与薛青凯相对而坐,丰盛的夜宴桌上仅坐着二人,就连服侍的下人也被方锦璋遣退。食桌上各色美味皆是薛青凯素未谋面,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然而即使面对这些散发着无限诱惑的美食,薛青凯却是一丁点儿食欲都没有,对面的方锦璋脸孔上那友善的笑容让他惴惴不安。

  “听闻薛花魁昨日返京,老夫原欲今日登门相请,奈何俗事缠身,真是惭愧啊!”方锦璋忽地面含愧色地与薛青凯道。

  “青凯怎敢牢宰相大人大驾……”薛青凯竭力忍住心中的不快,这些劳什子客套话他怎能不懂,若他于方锦璋没什么利益可言,恐怕任他敲破这相府大门,也难以踏进分寸。

  “薛花魁是养花的居士,每日与花草打交道,自然不可与我们这些世俗之人相比。老夫身染官场,却对花草浅尝辄止。今日邀薛花魁前来,正是想要向薛花魁讨教一二。”方锦璋欣笑着冲门外拍了拍手,便有几名下人缓缓步入室内,手中各捧着一盆盆景。

  “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国中爱花之人不在少数,几乎家家都养着各色菊花。虽说储胤朝的象征正是这寓意着高洁、安定的菊花,但是老夫却是喜欢这牡丹。牡丹虽没有菊花这若隐若现的幽香,但却是花盘硕大,花枝碧绿。兴许是年纪所限,老夫便是偏爱这花盘硕大的花儿,不似菊花,花盘太小了些……”方锦璋自顾自地说着,不时将目光转向旁边的一株粉红牡丹瞧去,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薛青凯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薛青凯却是愣了好几秒,心中的波澜汹涌泛起,方锦璋的一番话已经扰乱了他的心绪。储胤朝的国花是菊花,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是寻常百姓不太欢喜这国画也就罢了,而方锦璋贵为一朝宰相,怎能不喜欢?不喜欢则罢,竟直白地当着他的面挑剔着菊花的不足,牡丹花是花中之王,是大富大贵的象征。方锦璋独好花盘的硕大,隐含在其中的深意,薛青凯强行抑制这自己去考虑。而回过神时,恰好撞见方锦璋询问的眼神,不由得一愣,旋即道:“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宰相大人喜欢牡丹也是天性使然。不过青凯所养之花多为菊花,对牡丹了解的甚少,所以不敢妄言。”

  方锦璋脸上笑容再现,他斜斜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牡丹花,忽地笑容更盛地冲薛青凯道:“那么你愿不愿意加深对牡丹的了解呢?”

  薛青凯愕然,方锦璋的本意已经不容他揣度,即使他去揣度,也难以猜出究竟。但方锦璋那笑面虎的神态深深地映入他脑中,他该如何回答,恐怕他如何回答,得到的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见薛青凯仍然沉默不语,方锦璋似乎为缓和气氛地说道:“听闻养花之人只要一接触花枝便可以知道该花的种植之法,老夫始终不相信,你既然是花魁,可否向老夫证明?至于方才的问题,你为何不看看这牡丹,再做回答呢?”

继续阅读:第二十五章 卜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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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散开,满地芳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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