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銮殿(上)
映日寒2025-07-03 13:363,033

  忆夜直金銮殿承旨

  月当银汉玉绳低,深听箫韶碧落齐。门压紫垣高绮树,阁连青琐近丹梯。墨宣外渥催飞诏,草布深恩促换题。

  明日独归花路远,可怜人世隔云霓。

  薛青凯狭小的茅屋,从来都没有像此时这般热闹过。郭晟、利翊兮、谢冰韵、薛婉怡、碧浓、薛青凯六人围着院中石桌团团而坐,每个人的神色或惊喜,或担忧。

  “也不知圣上什么时候会召见青凯……”利翊兮担忧道,圣上一天不召见薛青凯,他的生命就多一天威胁。

  “皇宫那边暂时没有动静,这几天可能不会有什么消息。”郭晟朗声道。

  见薛婉怡双目紧锁,心中只道她是担心薛家之人,郭晟不由得安慰道:“薛师妹,不用担心,泊州薛家毕竟是有名望之族,那位人物也没有什么大动作,如今我的人已经将薛家周边的隐患解除,不过对方当是知道我了。”

  薛婉怡点了点头,眉间浓愁稍减,“婉仪替我爹谢过郭师兄了,只是若因此而牵连了师兄,婉仪心中过意不去。”

  郭师兄爽然而笑道:“哪有的事儿,你我本是同门,帮助也是应该的。”

  薛青凯对薛婉怡缓缓而道:“薛师妹,可曾记得,如若你得了花魁我便回答你的一个问题?现在你有问题你便问吧。你虽然没有得到花魁,但是你的养花之术着实不凡,单是那嫁接之术就足以让人称奇了。”

  薛婉怡淡然而笑:“薛大哥说笑了,薛大哥能种出飞瀑连珠,花魁自然非你莫属!不过薛大哥既然答应了,那我就问了。”她的目光落在薛青凯露出的左手中指上独特的符号,缓缓道,“大哥家中可有其他人?”

  薛青凯摇了摇头:“我独身一人已有数年了。”

  “那薛大哥手中的符号是从何而来?”薛婉怡蓦然道,她的问题一出,郭晟、谢冰韵几人也不由得来了兴趣,侧着耳朵听着。

  “这个符号,是我娘在我小时候为我文的。”薛青凯眼中似乎又浮现出数年前的一幕,怔怔道。

  “历经数年而不化,此墨可是砚心石所研之墨?”郭晟眼中闪着精光道。

  薛青凯和利翊兮二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利翊兮更是大声道:“师兄你不知道,墨是砚心墨,除此之外,还加了流云苏,而砚台是消失二十多年的相思砚。至于画笔,我虽不知道是何物,但是绝对不是寻常的画笔。”

  “哦,对于画笔我可是有精心研究,有机会让我看看便是。”郭晟自信地道。

  “不用有机会,我这就给你拿去。”薛青凯起身正欲离开,却被利翊兮按住,示意他别动,“我去拿就可以了,别忘了婉仪还有问题问你……”

  薛青凯一怔,方觉自己竟冷落了薛婉怡。

  薛婉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着急的很,薛青凯手指上的符号既然是他娘所留,那么他们会是自己幼时在薛家外见到的那对夫妇和男孩吗?

  “那么薛大哥可曾记得幼时曾见过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双耳失聪……”

  薛青凯默然无语,幼时的记忆许多渐已模糊,也许在记忆深处有过这样的画面,但是此时他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但婉仪为何会如此问?

  “婉仪,你的意思是?”薛青凯不禁问道。

  薛婉怡笑着说:“我怀疑薛大哥是大伯的儿子,就是十多年前,我在薛家外见到的那个好看的哥哥……”

  此话一出,不仅薛青凯,就连谢冰韵和郭晟的脸上也是说不出的惊讶,如若此事是真,薛婉怡和薛青凯两人的重逢怕是命运的安排吧?

  薛青凯怔怔地听着薛婉怡的话,如若这是真的,那么薛婉怡给自己的那种亲近的感觉便容易解释了,而自己在这一天之中便多了一个妹妹,多了一大群亲人。

  “我只知道大伯夫妇在婉仪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和薛家脱离了关系,可是婉仪自小就离开了薛家,从未听过大伯的名讳。然而在来京城参加花魁大赛之前,我爹却告诉我大伯一家早在十几年前便都离开了人世,可是我见到薛大哥的第一面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薛婉怡一点一滴地说着,心中却是不言而喻地将薛青凯当成了十几年前薛家外的那个好看的哥哥。

  此时拿着锦盒出来的利翊兮嬉笑着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从郭晟的解释中才弄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嘴上不由笑道:“这还不简单,青凯何时和婉仪一同回薛家,一问便知。”

  众人连连赞同地点头,这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法。

  却听薛婉怡咬着嘴唇道:“我倒是希望薛大哥见我爹便好,其他迂腐之人不见也罢。”

  “待此事了结,我便和你回一趟薛家,一看究竟。”

  “这支画笔……当真是你娘留下来的?”郭晟看着眼前的精致镏金的画笔,颇为激动地问道。

  “嗯,这笔和其他的东西都是我娘亲手交给我的。”

  “这笔应当就是相传为翠香坊开山坊主所铸的姽婳,据说用此画笔所描绘的东西不仅栩栩如生,还百年不化。翠香坊一直派人寻找这支姽婳,没想到这样一支画笔竟然是藏在你娘手中,你娘到底是何方人物?”郭晟越来越激动地说着,手中细心拿捏着的画笔则被他奉为至宝。

  薛青凯自然也没想到这支笔竟是如此来历,他毫不知情地摇着头,对于爹和娘的事情他知道得极少,自从当年那群人忽然闯入家中将爹杀害之后,娘就更少与他讲关于爹和娘的事了。如若不是薛婉怡的到来和郭晟此时道出的惊奇,他又怎么知道这些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如果薛大哥的确是大伯之子,我想知道实情的,恐怕只有我爹了。”薛婉怡的声音如从云中飘来般,散落在各人的耳中,又迅速地钻入了薛青凯心中。

  薛青凯怎么想也没想到在郭晟口中一直没有动静的皇宫在郭晟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有了动静。当礼部尚书李泽端趾高气扬地带着人来到薛青凯的小茅屋外,打着官腔一一念完那道金黄圣旨后,薛青凯才醒过神来。

  待薛青凯梳洗完毕,跨入李泽端命人早已准备好的轿中,沿着官道缓缓向皇宫移动时,薛青凯一直悬着的心才沉了下来。

  隔着轿帘看着轿外纷纷攘攘的人群,从他们羡慕的眼神和夸张的表情中,薛青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厌恶。倘若他不曾夺得这个花魁,倘若他不坐在这个轿中,他又怎么可能得到如此多人的目光?世人的目光皆是如此,只是喜欢往那热闹的地方瞅去,又何曾注意那些无人关注的凄凉之地?

  若此事得以了解,薛青凯他只是想尽可能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不羡慕繁华富贵的生活,也不贪图人人景仰的名利,他宁愿平淡地漂泊一生,守着自己所珍惜的一切,在那江湖淡忘的角落,过着自己安宁而无人打扰的生活。

  一想到利翊兮,薛青凯心中不由自主地一甜。在遇上利翊兮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做出如此胆大的行径,早年失去双亲的他已然熟谙人心隔肚皮的道理,而只有当偶然遇见那个冒着雨追着自己而来的女子的时候,他的心却不知何时缓缓地松动了。这个女子明明有那样显眼的身份地位和举世无双的容貌,却偏偏拥有不失于自己的不幸,有着高高在上的父亲,却得不到一丝疼爱。

  而只有自己和她真正接触的时候,才了解到在她那冷漠而叛逆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单纯善良却有寂寞、渴望关怀的破碎的心。真正情绪为她感染,心灵为她牵引的时候,他得到的却是从未有过的甜蜜,他愿意倾尽自己的所有也只为换来对她的疼护,而他也不敢置信如此柔弱的自己却是可以如此的胆大妄为。最值得庆幸地是,他和利翊兮二人是如此的相知相惜,尽管有着世俗的隔阂,但他们从来都不曾觉得有那样一丝困扰,明明是惊涛骇浪,内心却风平浪静。

  有如此值得相守的人,自己又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呢?

  当轿子在巍巍的皇宫门口停下来的时候,薛青凯一边静静地走下马车,一边庆幸着自己过早地断了入仕为官的念头,从这宏伟壮观的宫殿中透出的森严和凶险已经让他冷汗层出,更不用说那些用锦罗绸缎包裹着的隔着肚皮的人心了。

  薛青凯不急不缓地跟在李泽端身后,直待那宫殿之内传出传召的声响,二人才挪动到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中。

  金銮殿内的当今圣上波澜不惊地正襟危坐于皇座之上,储胤朝的圣上约摸五十多岁的面容,圆圆的下颚中长着齐整的胡须,他那精光四溢的眼珠此时正盯着金銮殿内恭敬地站立着的薛青凯,他威严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缓缓地从他的喉咙中吐出:“你就是这次花魁大赛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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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散开,满地芳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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