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连滚带爬跌回车里，膝盖重重磕在车门上疼得龇牙咧嘴，但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这点伤？他哆哆嗦嗦开了腔："碾到两只猫...还有一只没死透。"
姜紫苏直接把燃烧的烟头"滋"地按在他大腿上，隔着西裤都能闻到皮肉烧焦的糊味。"说了八百遍了！"她涂着鲜红的嘴唇撇到耳根，美甲恨不得戳进他肉里，"我的车要是再沾血，信不信让你给它们殉葬？"老林疼得蜷成虾米，后背把真皮座椅浸出大片汗渍，高级香水味混着焦糊味，熏得人直犯恶心。
"真没下次了！"他哭丧着脸下车，从后备箱拽出把崭新的工兵铲。铲起猫僵硬的尸体时，带血的猫毛黏在铲子上，扯得"滋滋"响。黑色垃圾袋"扑通"掉进垃圾箱的声音，惊得旁边翻垃圾的流浪狗夹着尾巴就跑。
瘸腿橘猫还在挣扎，琥珀色眼睛盯着奔驰车里的姜紫苏，拖着身子往美食街爬，路面上拉出长长的血印子。"还挺能折腾？"姜紫苏对着车载镜子补口红，老林咬咬牙，工兵铲狠狠砸下去，橘猫凄厉的惨叫声穿透整条巷子。
美食街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炒田螺的香气混着烤串的油烟直往人鼻子里钻。李少川歪着领带在灶台前忙活，围裙上的辣椒油印子比他的领带还鲜艳。切洋葱时跟泄愤似的，菜刀剁在案板上"咚咚"响，辣得眼泪鼻涕横流，也顾不上擦，任由汁水混着汗水流进领口。溅起来的洋葱碎像子弹似的，砸在油腻腻的挡板上又慢慢滑下来。
沈傅缩在角落喝着冰美式，白色帆布鞋黏在地上，扯得"滋滋"响。看着李少川递青椒丝时故意蹭陆妍的手，他气得后槽牙咬得生疼。想起上次暴雨天，他刚喂完流浪猫，就刷到陆妍在朋友圈求助："谁有多余的雨布借我救救急"。当时啥也顾不上，穿着拖鞋抓着雨布就冲进雨里。积水漫过脚面，裤腿吸满水沉得要命，眼镜片全是雾气。远远看见陆妍踩着梯子修雨棚，湿透的T恤紧紧贴在背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心脏几乎撞碎肋骨。
"沈先生？你怎么......"陆妍转头时，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睫毛上的水珠一闪一闪的。他攥着滴水的雨布，喉咙发紧："车库找的，还能用。"雨水混着汗水流进眼睛，辣得生疼，但他愣是舍不得眨眼，就盯着她蹲在灶台前煮姜茶的背影，火光映得她侧脸格外温柔。他忽然觉得这场暴雨来得刚刚好。
"沈先生今天也这么晚？加煎蛋还是火腿肠？"陆妍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她转头时，鬓角的碎发已经被油烟熏得黏在脸颊上。
沈傅盯着她围裙上新鲜的酱油渍，喉结动了动："双蛋，谢谢。"铁锅里的蛋液滋啦爆开，混着孜然味的热气裹着烟火气扑面而来。
百米外的巷道里，老林正用带猫毛的毛巾猛擦方向盘。姜紫苏对着车载化妆镜涂口红，猩红的唇釉在镜面晕开，像极了刚才黏在铁铲上的血。"姜总，去新开的日料店？"老林吞咽口水的声音大得惊人，铁铲剁进猫身时的闷响还在他耳膜里反复播放，那两只猫圆睁的眼睛仿佛还黏在他视网膜上。
"要蓝鳍金枪鱼大腹部位。"姜紫苏突然踹了下副驾座椅，"开快点，这味道熏得人想吐。"引擎轰鸣中，奔驰车碾过最后一道血痕，轮胎带起的石子砸在墙面，惊飞了墙角偷吃剩饭的老鼠。
陆妍端着滋滋冒油的热炒饭走来，米粒上的蛋液还在跳动。"趁热吃。"
沈傅刚要开口，一声微弱的"喵呜"突然响起——瘸腿橘猫拖着半截血肉模糊的身子，指甲深深抠进油腻的地砖，终于扒住了摊位边缘。它蒙着血泪的眼睛直直望着陆妍，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呜咽。
"轰！"陆妍手中的铁锅剧烈震颤，火苗窜起半人高。她盯着那只总在深夜蹭她裤脚的小花，此刻它半截后腿没了皮，露出白花花的骨头。汤勺"当啷"掉进油锅，溅起的热油在台面上烫出焦黑的疤。
"小花！其他两只呢？"她手抚过猫咪溃烂的伤口，腐肉味混着炒粉香钻进鼻子，像口灌了锈的刀。"锅里要糊了！"李少川的怒吼夹着蒜味喷在后颈，他沾满面粉的手一把扯住她围裙带，"还有十份炒粉等着出呢！"
沈傅已经单膝跪在满地油渍上，背包里滚出的宠物急救包撞出闷响。他修长的手指戴上医用手套，在拨开猫毛时突然顿住——溃烂的皮肉里，还嵌着细小的碎石："伤口有异物，得马上清创。"
"我来帮忙！"陆妍刚要解围裙，就被李少川拽得一个趔趄。"还有三桌客人等着！"他的力道大得惊人，袖口的辣椒油蹭在她手臂上，"生意不做了？"
"你先帮我炒！"陆妍甩开他的手，膝盖重重跪在黏腻的地面，任由猫咪的血蹭脏新买的牛仔裤。碘伏棉签刚碰到伤口，猫咪突然发出凄厉惨叫，三道血痕瞬间在她手腕炸开。"嘶——"剧痛让她浑身发抖，却本能地把脸埋进猫咪颤抖的颈窝："别怕，姐姐在..."
沈傅眼疾手快扣住她流血的手腕，消毒棉球精准压住伤口："别动！"他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创可贴边缘被抚平的瞬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的脉搏。这一幕让李少川彻底炸毛，铁锅重重砸在灶台上，溅起的油渍飞到隔壁桌客人的白裤子上。
"不就是只野猫？"李少川抓起抹布狠狠甩在案板上，辣椒籽随着动作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死了就死了，至于这么折腾？"
沈傅却像没听见似的，镊子精准夹出伤口里的碎石，又撕开一根火腿肠。看着猫咪狼吞虎咽的样子，陆妍眼眶突然发酸，小花残缺的尾巴轻轻扫过她带伤的手腕，像在说谢谢。
"我把它养在店里。"沈傅利落地收拾医疗垃圾，透明胶带撕开的声音清脆利落，"每天做理疗，一个月能走。"抬头时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美食街的霓虹突然变得模糊，周遭的喧闹声都退成背景音。直到小花一声微弱的呜咽，才让陆妍惊觉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
"明天我不出摊了，带小花去你那儿。"她刚说完，李少川突然摔下锅铲，抹布在手里拧出水来："就为了只野猫？你脑子有病吧！"
"我也去！"他突然换了副笑脸，露出沾着辣椒籽的牙，"多个人帮忙嘛，沈医生不介意吧？"
沈傅慢条斯理地用消毒凝胶揉搓双手，薄荷清香渐渐驱散血腥气。"明天中午十二点。"他扫了眼李少川皱巴巴的领带，还有他嘴角没擦干净的洋葱汁，转身时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得发烫，沈傅低头解锁，陆妍的自拍头像占满整个屏幕："谢谢你，今天多亏有你。"配图是她举着创可贴手腕的特写，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碘伏。他喉间溢出轻笑，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差点打翻手边的冰美式。
瓷碟碰撞的脆响打断思绪。陆妍端着凉拌黄瓜走来，翠绿的黄瓜片上撒着新鲜蒜末，还点缀着几粒鲜红的小米辣。
"看你吃得少，送你的。"她推碟子时带起的风里，葱花清香混着浓重的油烟味，却意外让人安心。
"最近生意忙？"沈傅咬下黄瓜的瞬间，清脆的爆裂声混着蒜香在口腔炸开。余光里，李少川正用钢丝球疯狂擦洗灶台，动作大得像是要把不锈钢台面刮穿。
陆妍低头刮着灶眼陈年油垢，后颈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绺，在霓虹灯下泛着水光："老样子，能应付。"她抬手擦汗时，创可贴边缘的胶布已经卷边。
沈傅夹米粉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有帮手是好事，自己别太累。”他抬眼穿过蒸腾的热气，目光精准撞上李少川躲闪的眼神。对方慌乱中打翻洗洁精瓶子，“要是有人欺负你，宠物医院离这儿不远。”
"能有什么事。"陆妍愣了下，随即笑着摇头，"大家都挺照顾我的。"但她没看到李少川攥着钢丝球的手青筋暴起，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洗洁精泡沫，滴落在油腻的地面。
收摊时，纸箱里的瘸腿橘猫突然发出呜咽，沾着血痂的爪子扒拉着陆妍裤脚。她蹲下身，用旧牛仔外套仔细垫好边角，手指刚触到猫咪背上那道狰狞伤口，腐肉混着组织液的腥气就直往鼻腔里钻。铁铲留下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周围溃烂的皮肉还在渗着组织液。
李少川捏着鼻子往后跳半步，西裤蹭到油腻的支架，蹭出两道深色油痕：“带这浑身跳蚤的东西回家？不嫌脏？”他踢了踢脚下的纸箱，鞋头撞出闷响，吓得橘猫浑身颤抖。
"它需要换药。"陆妍头也不抬，把沾着猫毛的手套塞进兜里。猫爪勾住她袖口的线头，扯开一道歪斜的口子。想起白天沈傅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节修长又干净，处理伤口时专注的眼神让她莫名心慌。她抿了抿唇，把纸箱稳稳放进车座。"明天送去沈傅店里，他说有红外线理疗仪。"
“沈傅沈傅，你俩倒挺熟！”李少川冷笑一声，脸色黑得像锅底。备忘录里“还款计划”的倒计时还剩7天，绝不能让这兽医坏了大事。他盯着陆妍泛红的耳尖，想起她看沈傅时亮晶晶的眼神。绝不能让任何人抢走属于他的“猎物”，那个能帮他填窟窿的提款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