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身影消失在巷口转角，美食街飘来三三两两的议论。陈哥蹲在路边收拾折叠桌："这小伙子看着还算踏实。"
"踏实？"张姐用竹签敲得铁皮桶咚咚响，"他擦桌子那狠劲儿，比我刷油锅还上头！刚才收拾碗碟，眼珠子都快黏在收款码上了。"她往地上啐了口瓜子壳，"上回见他偷偷翻陆妍的零钱箱，要不是我咳嗽一声，指不定还能干出啥！"
陆妍的电动车拐上主干道时，李少川第三次划灭手机屏幕。美团优惠券弹窗里比基尼女郎的虚影还没消散，他把玩着润喉糖铁盒，咔嗒咔嗒的声响混着发动机轰鸣。"明天我去车站，顺路捎我一段？油钱好说。"后视镜里，他舔嘴唇的动作让陆妍想起菜市场杀鱼的场景——刀锋一闪，鱼血迸溅。
"不用。"陆妍猛按车载音响，震耳欲聋的摇滚乐瞬间灌满车厢。贝斯声重得像擂鼓，掩盖住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我要看清，你这张人畜无害的面皮底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獠牙。
车站蒸腾的热浪里，李少川晃悠着走过来，手里攥着杯冰美式嘬得滋滋响，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
"过段时间我再回来。"他突然开口，喉结动得比喝冰美式还频繁。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他眼睛一亮，"我爸，准是催婚的。"李少川边说边把手机往陆妍跟前凑，那刻意的架势，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免提刚按下，扩音器里就炸开老爷子的大嗓门："少川！你上车没有？纸厂老李家闺女不错，她爸管着好几个煤矿呢！"
李少川脸"唰"地白了，膝盖狠狠磕在前排座椅上，疼得直咧嘴："爸！我在车站呢，妍妍送我来的！"
那头音量直接拉满："哎哟！这姑娘能吃苦又会赚钱，你赶紧把人套牢咯！再拖下去......"
"爸！我要检票了！"李少川几乎是吼着挂断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戳得太用力，钢化膜都发出"咔"的脆响。下一秒就硬挤出个笑，可嘴角抽得比抽筋还明显，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活像刚吞了只苍蝇。
陆妍看着他这出蹩脚的表演，冷笑从鼻子里哼出来："快赶车吧，别误点了。"这场拙劣的表演，倒让她看清了这人骨子里的算计。
2023年，上海，22:26分。
外滩防汛墙前，姜紫苏立在苏州河与黄浦江的交界处，咸腥的江风裹挟着水汽扑在脸上，睫毛上很快凝出细密的水珠。暗绿色浪头不断拍打着堤岸，一艘锈迹斑斑的驳船缓缓驶过，锯齿状的水痕还没抚平，渡轮就拉响了悠长的汽笛。潮湿的鸣笛声撞在万国建筑群的花岗岩墙上，惊起檐角几只灰鸽，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雨点击打防汛墙的脆响，像极了倒计时的滴答声。
陆家嘴的摩天楼群在雨幕里若隐若现，环球金融中心的倒梯形开口泛着幽蓝的光，活像张永远填不满的巨口。姜紫苏盯着这栋"开瓶器"大楼，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今晚，她就要把猎物亲手喂进这饕餮之腹。
"姜总，目标出现了。"于歌举着黑伞凑近，伞骨精准挡住飘来的雨丝。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姜紫苏瞥见李敬山正从劳斯莱斯幻影钻出来，腕间沉香手串在路灯下晃出暖黄光晕。这个东海生态岛填海项目的执行总裁，妻子女儿定居新加坡，寂寞又贪婪的灵魂早被她摸得透透的。
拐进南京路时，橱窗里的LED屏正在循环播放填海工程宣传片，虚拟阳光把浪花染成不真实的宝蓝色。姜紫苏驻足凝视画面里的人工岛规划图，雨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按计划行动。"她甩了甩头发，七厘米的细高跟敲在青石板上，"嗒、嗒、嗒"的节奏与江面上货轮的汽笛声诡异重合。会所门口的黄铜狮子雕塑挂着水珠，姜紫苏推门而入的刹那，暖黄灯光与冷雨形成鲜明结界。她摘下皮质手套，故意松开珍珠胸针，锁骨处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湿润的血色。
"来杯龙舌兰日出，加三份苦精。"她倚在吧台，红色丝绒裙随着动作滑过大腿。
"美女，一个人？"当男人带着预料之中的试探开口时，姜紫苏眼波流转："是啊，在等一个有趣的人。"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调整站姿，让假伤疤更显眼。当男人的视线黏在她的假伤疤上时，她知道，这场精心设计的狩猎已经成功了一半。
三个小时后，李敬山扶着"醉醺醺"的姜紫苏走进酒店套房。黄浦江的浪头拍打着外墙，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当男人的手刚搭上她腰际，姜紫苏在心里默数：3、2、1——
房门被猛地踹开，两个壮汉冲了进来。李敬山慌忙整理衬衫，脸色在看到手机里AI换脸的"亲密视频"时瞬间惨白。那些天衣无缝的画面，是团队用最先进的Deepfake技术制作的，连呼吸频率和细微表情都经过上百次校准。
"李总见过您女儿穿芭蕾舞鞋的样子吗？"姜紫苏放大偷拍的照片，12岁女孩踮脚起舞的纯真模样，与视频里扭曲的画面交替闪现，"听说现在的家长群，转发速度比5G信号还快。"她转动戒指，内侧暗藏的微型摄像头正360度无死角拍摄猎物的每丝表情。
李敬山的喉结上下滚动："你想怎么样？"
"二十亿，天亮前到账。"姜紫苏凑近时，香水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要是敢报警......"她用戴着戒指的手指挑起男人下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对方打了个寒颤，"这些视频会同时出现在您太太手机、自然资源局邮箱，还有参与竞标的九家企业高管的云端硬盘里。"
车载提示音"到账20亿"炸响的瞬间，姜紫苏毫不犹豫把李敬山的照片拖进"弃子"文件夹。她补口红的手突然顿住，后视镜里假伤疤的反光刺得人眼疼。
于歌递来冰美式："姜总，明早飞深圳？那边场子都热好了。"她划开平板，卫星地图上振邦珠宝的大楼标着血红的圈，"那富婆现在天天泡夜店，上次在会所喝多了，把香槟喷在小鲜肉脸上。"
姜紫苏用镊子粗暴地撕掉额角的假伤疤，搓着黏糊糊的皮肤骂了句："记住，咱们要钓的不是一条鱼，是整个鱼塘。"胶水残留的地方有点发痒，像有蚂蚁在爬。
2023年深圳宝安机场，晚上九点十五分。
暴雨说来就来，姜紫苏踩着细高跟在大厅里走，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和机场广播报航班的机械音迷之同步，哒哒哒，就像在给这场雨打拍子。
张莲顶着一头被暴雨淋成鸡窝的头发冲过来，怀里的牛皮纸袋捂得严严实实，愣是没让雨淋着。"她上钩了！"她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新鲜的吻痕红得像滴了番茄酱，"慈善晚宴上，我戴着帝王绿吊坠过去搭话，她眼睛都直了，香槟洒在爱马仕礼服上都没发现。"
姜紫苏捏着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戴着三克拉钻戒浅笑，却遮不住眼底化不开的寂寞。
"结婚十五年，无儿无女，丈夫在外面养着十八个情妇。"张莲的声音突然压低，平板电脑滑出一张少女照片，穿着高中制服的学生妹在奶茶店喝着奶茶，"最年轻的那个，上个月刚成年。"
半岛酒店顶层的慈善晚宴现场，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林芳如穿着珍珠白晚礼服，冰种飘花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悠。张莲凑过去，手指虚虚划过项链："芳如姐这条项链衬得您仙气飘飘，不过要是配上我的帝王绿胸针......"她故意叹气，"可惜上次被个土老板买走了。"
林芳如的目光变得炽热："帝王绿？那可是翡翠界的天花板啊！妹妹还有别的硬货吗？"
姜紫苏在一旁静静观察，通过窃听器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她注意到林芳如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那是寂寞和渴望的表现。
皇后酒吧的低音炮震得人骨头都发颤，林芳如举着威士忌酒杯的手直哆嗦。她一把扯开脖子上的丝巾，上次的吻痕还青一块紫一块的："郭振邦这个狗男人！结婚纪念日说去缅甸谈生意，结果在普吉岛搂着嫩模开泳池派对！妈的！"说完"砰"地把酒杯砸在吧台上，玻璃碴混着酒液溅到姜紫苏的红底鞋上，差点给这双几万块的鞋开了光。
姜紫苏眼尾扫了下卡座阴影里的小弟，那家伙正转着劳力士表，这是行动暗号。林芳如突然抓起冰块砸向电视，正在播的翡翠广告屏"哗啦"碎成蜘蛛网状："十五年！我陪他喝酒喝到胃穿孔，帮他擦屁股摆平税务局，结果他手机壁纸是小三的裸照！"她抓着张莲肩膀晃得人发晕，酒气冲得人直捂鼻子，"上个月还给小三买帝王绿镯子，那水头，比我婚戒大两圈都不止！"
张莲任由她摇晃，手指悄悄摸了摸内袋的微型窃听器。等林芳如吼出"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时，姜紫苏靠在吧台差点笑出声——这出苦肉计唱得太到位了，鱼儿自己往鱼钩上撞，都不用鱼饵了。
私人会所套房里，壁灯把空气染得像加了滤镜的蜜色。林芳如晃着醒酒器，杯底的安眠药粉末打着旋往下沉，还浑然不觉。姜紫苏躲在暗门后，盯着监控屏幕：男模特解开衬衫扣子，袖口的赝品翡翠袖扣闪着塑料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