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突破口
李貌2025-02-07 09:322,373

  经王新程与白玛央珍的共同指认,贝蒙草原西侧发现的女性遗体,高度疑似十二年前失踪的本镇居民王璞璞。

  DNA样本已连夜送到了省厅,赵平打了无数电话,用上了自己几十年公安系统积攒下的人脉,才得到了二十四小时之内出结果的承诺。

  与此同时,达美镇诸人也并未闲着——此案得到了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县委副书记亲自挂帅,由赵平坐镇一线指挥,全面搜寻与王璞璞失踪案有关的所有讯息。

  尸体身份的确认,无疑是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原本晦暗不明的案情,终于在一夜之间拨开了重重迷雾。刑侦队兵分几路,一部分人彻查王璞璞当年的档案,从她的家庭背景、社交关系,到失踪当日的所有行踪逐一进行复盘,另一部分人则重回现场,再次深入草原西侧,搜寻可能遗留的作案痕迹。

  众人整夜不休,终于在次日清晨将所有信息汇总,上报到了指挥中心。

  1990年6月26日,六岁的王璞璞随母亲白玛央珍从草原西侧的家前往镇上采购物品,并于早10点抵达人流熙攘的镇中心集市,约10时40分许,王璞璞短暂脱离母亲视线,随后失踪。

  案件调查初期,警方高度怀疑此案涉及儿童拐卖,围绕这一方向展开了广泛排查。然而,当年人口流动管理松散,身份信息登记制度尚不完善,嫌疑人一旦离开镇子,几乎无法追踪去向。更何况,案发当天正逢集市举办藏戏表演,人流密集,现场混乱,进一步加大了调查难度。

  王璞璞失踪半年后,由于始终未形成新的突破,警方正式将此案列为悬案。此后多年,尽管家属多次向警局提供线索,但均因证据不足未能推进调查。直至十二年后的今天,无名尸体的出现,才让这起尘封多年的案件得以重启。

  赵平站在指挥中心,目光沉沉地盯着地图,指尖在王璞璞最后出现的地点与尸体发现地之间反复游移。

  两地相距不过五公里,却横亘着一生一死和十数年的空白。

  她是如何消失的?又是如何在多年后出现在这里?这十二年来,她去了哪里,又为何回来?又为何最终死在了距离自己家门口不过一公里的草原上?

  无数的问题拷问得赵平头疼欲裂——王新程认尸时的模样,如烙铁般深深印在了他的头脑深处,光是回想,都让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不住的发寒。

  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内,他踉跄起身,缓步走到自己的公文包前拿头痛片。

  拧开盖子,手腕微抖,一下子倒得太猛——白色的药片哗啦一声洒了一地,四散翻滚,撞在椅腿、桌角、瓷砖上,发出细碎的撞击声。

  赵平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一颗药片,却抖得更厉害,抓不住,推得更远。他试了几次,药片一次次滑走,最后一颗滚到桌腿旁,停住了。

  赵平突然不动了,他跪在那里,手撑着地面,指节僵硬,呼吸急促。

  下一秒,他突然一拳砸在地上,瓷砖震得发响。

  “赵局!”

  就在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门后,是急急冲进来的彭措。

  声音响起的瞬间,赵平猛地抬起了头。待看清来人后,他迅速撑着桌角站起,抖落膝盖上的药片,衣襟微皱,神情却已经恢复如常。

  他背过身去整理警服,声音低得毫无波澜。

  “说。”

  年轻的警察愣了片刻,视线落在地上的药片,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问。

  “赵局。”

  他沉了一口气,简明扼要的,“有,有新的切入口。”

  就在两小时前,彭措紧急阅读完了王璞璞失踪案的全部卷宗,并敏锐地察觉到一个关键问题——整整六本案卷中,竟然没有王璞璞的母亲,也是王璞璞失踪的第一目击者,白玛央珍的笔录。

  他立即联系了当年的经办人员,对方回忆道:白玛央珍在王璞璞失踪当天突发高烧,昏迷不醒,待她恢复后,竟然莫名失聪失语。由于她不识字,无法自行陈述,警方根本无从展开笔录工作。因此,现场情况的回溯基本依赖于其他目击者。

  白玛央珍的突发性聋哑,被当地人视为“中邪”,王新程虽曾想过带她去市里的医院就医,但因她本人强烈拒绝,最终也不了了之。

  听完此事后,彭措独自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他先是打了一通电话,挂断后整整半个小时一动未动。半晌后,他似是想通了什么,突然暴起,夺门而去。

  巴登一直在门外苦等,见状,连忙几步跟了上去,他刚想拉住彭措问个清楚,就被对方一把甩了开。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跑到了警局门口。

  门外,红蓝警灯交替闪烁,映得天幕忽暗忽亮。发动机的轰鸣和对讲机里断续传来的回报声交错耳边,虽时近凌晨,整片街区却宛如白昼般躁动不安。

  身边,数名警员鱼贯而出,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神情紧绷,刚出警局,便迅速朝各自的方向散去。

  “我说你,彭措,你能不能有一次,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有一次,当个正常人,干点正常人的事儿……”

  巴登踩着满地积水,一脚一个坑,他苦口婆心,“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赵局让我俩去勘测现场,我们就老老实实的去,不行吗?你非得……诶诶诶,我跟你说话呢!不是,彭措你给我停下,彭措!!”

  巴登快跑几步,终于将彭措一把拽住了,他再也忍无可忍,出声吼道,“你为什么非要现在去找白玛央珍,什么叫轻重缓急,战斗马上要打响了,你现在去调查她为什么耳聋,你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别,别管我。”彭措压根懒得理他,用力甩开束缚,“你,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听到这话,被晾了整晚的巴登终于彻底火了,他不管不顾的吼道,“大家是一队人,哪儿有你这样的?!你省厅那个搭档都被你害成了那样了,你怎么还是不长教训啊?!”

  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僵住。

  雨滴啪嗒啪嗒地落在伞面上,间或交叉着鼎沸的人声,车声,四周一片喧哗。

  彭措的动作停了,片刻后,才缓缓抬头看向巴登。

  “你,说什么?”他问。

  巴登也愣住了,刚才只顾一时解气,逮着什么说什么,这会儿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讳。

  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了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彭措没问第二遍,只是低头笑了一下,说了句,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便再不看巴登一眼,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挡住了巴登的视线。下一秒,车子发动,车轮碾过地上的积水,带着一片泥点飞溅出去。

  巴登站在原地,下意识想道歉,嘴都张开了,可想了又想,到底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终于,他只是吼了一句:“你要去哪儿啊!白玛央珍就在局里呢!”

  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冲进雨幕,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继续阅读:第五十六章:突破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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