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案人是草原巡逻队的队员。
因陈尸地位于贝蒙草原深处,平时鲜有人踏足。尸体被发现时,已明显出现深紫色的尸斑。
巴登他们赶到时,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尸检。
“根据尸斑分布和颜色,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在8至12小时之间。受害人为女性,身高约135厘米,年龄约10岁。第二性征未完全显现,与未成年特征一致。”法医摘下手套,继续道:“死因暂时怀疑是机械性窒息,也就是扼死。具体结论,尸检后才能确定。”
巴登神色凝重,越过法医的肩膀,望向不远处的草原深处。
黄昏的贝蒙草原被染上暗金色的余晖,天边的云如燃尽的火焰般泛着微红。风吹过,草叶沙沙作响,像有人在低语。
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的身躯瘦小,被一块破旧布料半遮着,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显得凌乱。四周泥土翻起,草叶歪斜,被人踩踏过的痕迹杂乱无章。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脸——原本稚嫩的面孔,如今满是狰狞伤痕,皮肤破损,鼻梁塌陷,嘴角撕裂,一只眼睛深深凹陷,另一只被肿胀的皮肉遮住,模糊一片。
她的面貌,已被彻底抹去。
一只野鸟突然从草丛中腾起,翅膀拍击空气,发出扑朔响声。
王宇站在一旁,低声问:“你的勘测结果如何?能确定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巴登只觉喉咙发紧,半晌才蹲下了身,皱眉观察周围的压痕,“报案人的脚印和马蹄印破坏了不少线索,但就现场情况来看……”
“这儿,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
两人同时回头,目光落在一个陌生警员身上——约二十五岁,身材高瘦,黝黑清秀的脸庞上,顶着一头蓬松的自来卷短发。他神情沉稳,面对两人的逼视,依旧面不改色。反倒上前一步,蹲下指着地面压痕,低声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向来只有巴登打断别人,这回被人抢话,顿时大为光火。
他刚要开口,就被王宇按住了。
王宇示意对方继续。
小伙舔了舔嘴唇,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自己壮胆,片刻后才开口:“草丛,压痕,杂乱,但,但没有集中,集中深压区域,说明,说明这里不是剧烈挣扎场所。尸体周围也没有血迹、呕吐物或其他体液残留。”
他顿了顿,手指指向尸体下的布料:“衣服布料,平整,明显是盖上去的。”
王宇眉头微挑:“你的结论?”
小伙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说道:“抛,抛尸。”
巴登站在一旁,眼神不觉露出了几分惊讶。
眼前这清秀挺直的男孩,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口吃?
王宇倒是面不改色,甚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说得好,不愧是从省厅过来的。”
“省厅?”巴登微愣,瞬间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你不就是那个——”
“巴登!”王宇厉声打断。
但小伙子已经听到了,眼中瞬间划过一丝痛意,但很快恢复平静,站直身子,简单而有力地行了个礼:“刑侦技术员,彭措,向你们报道。”
王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巴登还想再问,却被王宇瞪了一眼,悻悻闭嘴。
巴登走后,小邓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问:“王队,这是谁?”
“彭措,省厅调来的。”王宇顿了顿,特意强调,“主动要求调来的。”
小邓一愣,下意识看向彭措的方向,压低声音:“是那个彭措?”
王宇脸色微沉,低声斥道:“别乱说。”
小邓被说得一愣,张了张嘴,却没敢再吭声。
王宇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彭措是主动选择调离省厅,来基层静一静的。这是自省,不是懦弱。”
说罢,王宇又想起了眼前的案子,不由得面色一冷。
他不再同小邓说话,而是转身冲众人打了个手势,很快,众人便带着尸体和证物,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片即将沉入黑暗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