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消融。
许小鸥诸人所在的居民区,位于小镇西边。而镇公安局则位于完全相反的东面,地势高,阳光也更充足,那侧都天黑了,这侧还是一片金灿灿的黄。
阳光晒了整日,此时也变得有些老旧了。有一缕还在垂死挣扎,赶在暮色到来前,疲软的从百叶窗攀入警局的二楼。
巴登趴在办公桌上睡得正香,鼾声一浪盖过一浪,桌上一片狼藉,录像带、文件夹占据了大半空间。他个头太大,蜷成了虾米状,姿势窝囊,睡得却香甜无比。
对面,刑警队长王宇正在写报告,听着那震耳欲聋的鼾声,眉头皱得像麻花,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文件夹“啪”地拍醒巴登。
“喂!醒醒!”
巴登猛地弹起,头发炸成一团,眼睛还没睁开就迷迷糊糊地问:“咋了?偷电缆那娃松口了?是窝案吗?”
“窝什么案?”王宇无奈叹气,“你都熬了三天了,干脆回家睡一觉,在这儿干耗个啥?”
巴登揉了揉脸,随手拽下额头上的便签纸,迷迷瞪瞪地看了两秒,然后大大伸了个懒腰,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凉茶,仰头打了个水嗝,心满意足道:“嗨,回啥家?在这儿睡多踏实。”
桌上的文件被他一带,差点洒一地。
巴登身高足有一米九,肩膀宽厚,胸膛鼓胀。往那一杵,像座拔地而起的大黑塔,若不是身上那套笔挺的制服撑着,论谁也看不出他是个警察。
王宇虽是队长,脾气却绵软得像棉花,角落里一直忍耐的小邓却终于爆发了:“你踏实了,我们这一下午全陪着你遭罪呢!陈书记刚还下来问,这楼是不是在装修呢?!”
巴登丝毫没察觉对方在讽刺自己,瞪着眼揉了半会儿鼻子,突然精神了,侃侃而谈了起来:“嗨,这有啥,这不都为了案子吗?我跟你说,那偷电缆的小子绝对是个老贼,那双眼就透着股贼性。指不定早干了多少票,没跑的!”
他一边说,一边在空中比划:“我这眼神儿毒,从人眨眼频率就能看出来谁紧张。啥叫‘眼神出卖你’!明白吧!我这完全是天赋!打小起,我就——”
“巴登!”
连王宇都实在忍无可忍了,按着太阳穴长叹一声,“你要是再吵一句,我就申请把随声听列为刑警队必备装备,全楼配发,成本让你报销。”
王宇的话刚落,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三人同时抬头,局长赵平正站在门边,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平日里那对总如笑和尚般和气微弯的长眉,此刻已紧紧皱成了一个结。
他也不作寒暄,开口便问:“你们仨都在呢?”
见气氛不对,小邓率先反应过来,迅速从座位站起了身。巴登左右环顾一圈,这才终于想起,伸手捋了捋马鬃般的乱发。
只有王宇还算镇定,站得笔直迎了上去:“赵局,有什么指示?”
赵平看了一眼这三人,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但也没多说,只是简洁的道:“刚接到报警,贝蒙草原西处刚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二字一出,三人身子都不由得同时一震。
小镇虽偏远,却一直治安严谨,连电缆被盗都能正儿八经的当个大案子查,更遑论凶案。
巴登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的老大,正欲开口追问,就听赵平开口道:“法医已经到现场了,据刚传回来消息说……”
说到这儿,赵平似乎是深深提了口气,转头,凝重的望定了三人。
“他们说,受害者应该是个孩子。”
此话一出,三人再一次呆住。
许久后,一个惊愕的表情率先从巴登脸上浮现出。
他下意识转过头,却见王宇和小邓的反应与他如出一辙。